方雅洛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她只覺得頭暈目眩,世界完全顛倒過來了,大腦混沌一片,只剩下他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
「娶、娶……娶……」
「我再問最後一次,‘天樞’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就拿回來了。」
她渾身一個寒顫,渾渾噩噩的大腦瞬間恢復清明,反射性的攫住胸前的項鏈,大叫,「我要!我要!」
十幾道視線同時轉動,在所有目光之下,哭成了淚人兒的方雅洛撲進康遠銘的懷里。
他掏出手帕,低聲哄了幾句,幫懷里的人擦眼淚。
噗哧!
坐在角落里的韓思靜忍無可忍,捂住嘴巴,抖著肩膀走出大廳。
真是想不到,康遠銘也有今天。
平日總是一副冷淡高傲的姿態,沒想到戀愛之後,居然當眾表演了一埸大灑狗血的真情對白。澄清誤會、表明愛意、軟硬兼施,簡直比八點檔電視劇還要經典。
枉費他從小到大,始終認定康遠銘將來的結婚對象,一定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兩個人花前月下,清高浪漫,只用眼神就足以交流。
門外傳來陣陣的捧月復狂笑。
康遠銘垂下眼皮,在心裎默默記賬,等待日後清算,雙手則抱緊懷里的人。
「勞煩大家半夜趕過來,見證‘天樞’的歸屬。按照康家歷代的規矩,從今天以後,雅洛就是康家的女主人,這是我的意思,希望大家可以傳達給家族里的其他人——無論是本家還是分支。至于婚禮,我會盡快籌辦。」
話說到這里,相當于下逐客令了。
一幫親友客人懶洋洋地起身告辭。
康老爺子年紀雖然大了,拄著拐杖,還是走得很穩健。
經過孫子身旁的時候,他的腳步停下,抬起拐杖,戳了戳方雅洛的肩膀。
「孫媳婦,我想抱孫子。」
她驚訝地抬起臉,看看他,又看看康遠銘,一張小臉倏地通紅。
「這個……我還沒有準備好……」
「不急、不急,給你們一年的時間努力,一年以後我要是還抱不到孫子,你們可是要受罰嘍!」他哈哈大笑地走遠了。
心情愉快,步伐豪邁,頗有幾分當年雄風。
康遠銘感覺懷里的身體在達抖,安慰地拍了拍她,「老頭人不錯,你不用怕他,如果真的不想要孩子,我也尊重你的意願。」
她驚訝地說︰「我很喜歡老爺子,也很喜歡孩子啊!」
「那你為什麼在發抖?」
「我沒有在發抖啊。」
「還說沒有?你看,你的衣服都在抖——」
他突然住了嘴,若有所悟,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丙然!今天一直癢癢的手指,在半空中屈伸幾次,終于還是忍耐不住,重重地敲上她的腦門。
「你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額頭燙得像火燒!」
「咦?發燒了?我只是以為穿了濕衣服,所以一直很冷……」
接過善體上意的辛嬸所準備的一床厚厚的毯子,他不由分說的將她裹住。
康遠銘抱起人形毛毛蟲,吩咐辛嬸,「打電話請醫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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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疊的手冊,在方雅洛面前回旋飛舞。
辛嬸舉著戒尺,森森冷笑,「朗讀三遍!抄寫五遍!」
「太多了,抄不完啊!」她慘叫。
「抄不完這些手冊,你就拿不到‘天樞’。」眼前畫面突然轉變,辛嬸的手里多了一串湛藍的寶石項鏈,美麗有如夜幕星空。
「‘天樞’是康家的傳家之寶,傳媳不傳女!」
「給我給我!」她一把搶過項鏈,想要起身逃跑,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移動,只能坐在黑色的大書桌後面,眼睜睜看著手冊鋪天蓋地的圍罩住她。
「哇啊!」方雅洛從惡夢中驚醒過來。
鋪天蓋地的手冊消失了。她擦了擦冷汗,從床上坐起身。
脖子上傳來沉甸甸的感覺,她低下頭,看見藍寶石在胸前熠熠閃光。
她隱約有個印象,這項鏈是康家傳媳不傳女的寶物……是夢嗎?
輕微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一只手探上她的額頭。
「熱度退下去了。」康願銘滿意的說,把她按回床上,「病還沒有好,不要亂動。」
她急忙伸手扯住他。
「遠銘,我作了一個夢。」
她托起胸前的藍寶石,「夢里有人告訴我,說這個‘天樞’是康家的傳家之寶,只有康家媳婦才可以配戴的……哈哈哈,這個夢是不是很荒謬?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還有這種玩意兒。」
他笑了笑,「听起來確實很荒謬。」
方雅洛的肩膀垂下去,喃喃的說︰「果然是在作蘿夢……」
「不過現實往往就是這麼荒謬。」他把被子往上攏了攏,蓋住她的肩膀。「歷代康家當家的娶妻時,如果沒有‘天樞’為憑證,並且被各大執事認同的話,即使是法律認可的婚姻,也是不被康家人承認的。」
她當埸傻眼。「怎麼會?」
「沒辦法,康家太大了。台灣的本家,日本、東南亞以及歐洲的分支,很多同輩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面,為避免爭議,不知道是哪個祖先定下規矩,只認信物不認人。」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思靜的父母常年就是因為沒有得到各大執事的認可,雖然注冊結婚,卻始終不被康家承認,他只能跟隨母姓。」
韓思靜的父親也就是康遠銘的伯父,原本是康家上一代的當家,卻為了捍衛愛情毅然辭退當家職務,當時康老爺子收回‘天樞’,直到在康家第三代中選定繼承人,才又將‘天樞’轉交孫子,而韓思靜的出生在當年雖不被祝福,這些年來他憑借自己的才干也逐漸獲得康老爺子的賞識,終究是血親,加上他的能力也的確不在康遠銘之下,現在他在康家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方雅洛的嘴巴已張開成O形。
「那、那我們有沒有得到承認?」
康遠銘看了她一眼,「你說呢?」
「昨天沒有人反對……就是認可了,對不對?」她小心翼翼地求證。
康遠銘的手指輕輕敲了敲床沿。
算了!現在大局已定,他就沒有必要告訴她,昨天她用那種另類模樣出埸的瞬間,害他差點心跳停止。
康老爺子年輕時游歷花叢,雖然個性粗放豪邁,卻出了名的喜歡優雅氣質美女,自從和葉家取消婚約後,這兩年送給孫子過目的孫媳婦候選人無一例外,全部是古典式花瓶。
為了應付最難搞的爺爺,康遠銘處心積慮,為方雅洛量身打造了一套淑女教程,只可惜本性難移,她的出埸方式既不優雅,也毫無氣質可言。
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爺爺到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居然沒有當埸拍桌子暴走,看起來還對這個孫媳婦滿意得很。
「大概是笨蛋與笨蛋看對眼了吧……」他喃喃自語著。
「你說什麼?」方雅洛沒听清楚。
「我說很對。」他十分鎮定地回答,「康家人已經承認你了。」
她大大地松了口氣,幸福地撲過去抱住他,「遠銘、遠銘!我好開心!」
他回抱住她,「恢復精神是一件好事。不遇,雅洛……」
「嗯?」
「你不餓嗎?昨夜你發高燒,已經昏睡了一整天。」
「什麼?我睡了—整天?現在是夜里?我以為是凌晨,天還沒亮呢!好餓、好餓,快點拿飯來,我快餓死了!」
安靜的夜晚,窗外又在下著淅瀝的小雨。
康遠銘吩咐廚房做了一碗雞絲粥,端到床邊,一勺一勺的喂進她的嘴里,香濃的味道,從舌尖滲進心里。
方雅洛靠坐在床邊,很配合的喝著粥,眼角不時偷偷瞥向身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