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真的,我專門為這件事回來的。」
「是什麼重大事情讓你動員回國?我以為你的事業都在美國,黎伯伯生前的事業重心都移轉海外發展,我以為大概要等個十年、八年才能見得著你一面呢!」
黎沸揚之與古明任成為莫逆之交,與大學時代黎家對古的學業多所濟助、照顧有關。古明任對黎先生和黎沸揚的知遇之恩深銘于心。
「等事成之後,一定告訴你。首先你教我幾招秘訣,當記者的人有什麼特征?穿著要隨意、輕便,甚至糟蹋?有一等一的銳利目光和嗅覺?」?
「我覺得你說的比較像是蟑螂、老鼠、老鷹和狗的綜合體!」古明任失笑。「你看我邋遢,或有任何不尋常的癥狀嗎?記者也是人,你把記者太特殊化了,不然,就是電視劇看多了。」
黎沸揚一笑,又叫了一杯酒。
迸明任順手拿起壓在黎沸揚肘下的一卷報紙,上頭全是同一個人的專題報導。古明任的腦子一轉,很快地聯想起了某種關聯;這不太可能純屬巧合,憑靠專業記老的直覺及對黎沸揚的認識——
迸明任對黎家人太熟了,包括與黎沸揚同樣出名的姊夫尚奇偉。唐海波的名字和這人串連起來,他的推測離事實不會遠。他微微一笑,是篤定的意味。
「唐海波是個特別的女孩子,一個最不像明星,又生來是明星的女孩。」
「你采訪過她?」
「她就是你想改行當叫臨時記者的誘因?」
「既然連你都對她贊譽有加,那麼,我對她感興趣就不足為奇了。小迸,我跟你同學四年,認識到今天已滿九年九個月!從還沒听過你對哪個女孩有過這樣高的評價!」
迸明任學他打太極拳。「只是感興趣並非是唐海波所需要的,太多人對她感興趣只會對她造成困擾與傷害,她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你這趟是為了她而回來,一定也知道她蓄意在幕前隱匿了一段時間,靜下心來專心創作舞台劇;面對緋聞事件的傷害,她不選擇逃避,而是拿出成續來證明自己的才華,單單憑這份勇氣,沒有人敢小覷她的年輕。沸揚,我和唐海波交情雖不深,但若你這次接近她是別有用心的話,我希望你還是——多考慮的好。」
黎沸揚笑笑。「瞞不過你。我是受人之托,不過事清並沒有你想像中的復雜。」
受人之托?那麼,說不定又是唐海波的另一場試煉災難了。
逃過尚奇偉的情網已很難抹平創痕,現在又將踫上黎沸揚……古明任只能暗自為唐海波祈禱了。
大學時代的黎沸揚就是眾家女子住目、仰慕的焦點,這一點並沒有隨歲月變遷而改變,二十八歲的黎沸揚走到哪兒都還是那樣出眾。有著卓越的領袖氣質的他,想讓自己看來像名無足輕重的小記者?白痴才會相信!認識黎拂揚近十年,很少見他眼中那種熱切的光芒!他實在不是好個演員,他可知道自己在玩個甚麼樣的游戲?故事不可能只是停留在「受人之托」的導線而已!
唐海波導演別人的戲劇情節,可掌握得了自已的戲劇發展?站在觀眾的立場,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就不會是簡單乏味的故事了,但是……一個是他的好友,
一位是他這個資深影劇記者最欣賞的女星,想到此,他就輕松不起來了。
可是,他能怎麼辦?記者頂多只能站在中立的立場,報導喜訊或災難,無權導演或扭轉別人的際遇。
何況,凡是上天往定好了的,就是逃也無從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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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十分鐘。
六年六班亂烘烘的教室內,唐海亭被眾人簇擁,高高地站在桌子上叫賣。
「要買的動作快!最新的臘筆小新和美少女精級卡,到一百號完全備齊,還有千中逢一的超值雷射金卡,抽到算你賺到!一張五元!買十張送一張!大家快來看喲……」
人潮莫名其妙哄然而散,唐海亭還要嚷嚷,招呼死黨小董、阿寧捧場,回頭一看,發現驅散人堆的「無敵旋風」——六班導師唐海寧。唐海寧這時候可不是她姊姊了,是鐵面無私的女判官。
「唐海亭,你先下來。把你身上、抽屜和手上盒子里的卡片全帶到講台上來。」
全班鴉雀無聲.剛才還是「共犯」,一起「設攤拍賣」的柯淑芬和林武雄都低頭裝傻。唐海亭硬著頭皮走向講台,她真心疼那盒花了她不少私房錢的寶貝卡片。即將被倒進裁紙機里,化為不值錢的廢紙,她幾乎可听到金光閃閃的寶貝們在呼號哀求,可是,她卻沒法搶救它們。全班都曉得當最溫柔的唐海寧老師一抿緊唇就是她表示生氣了,她最討厭的就是班上出現作弊和商業交易行為,而這個禮拜她已經口頭警告過一次,這回「活生生、血淋淋」地逮到「現行犯」唐海亭,每個人心里都喊道︰完了!完了!
「唐海亭,老師是不是說過不準在學校做生意?你這些卡片是哪里來的?」
「向學校旁邊的文具店阿婆批來的。我一張卡片賣五塊錢,和阿婆賣的價錢一樣,做生意很公道。」
唐海寧沒收了所有的卡片與金卡。「班上還有沒有其他販賣卡片或書卡的同學?」
唐海亭很有義氣地一肩挑。「沒有,就我一個。」底下紛紛投來感激的目光,唐海亭曉得等會兒又有「護航費」可進賬了!
孰料,如意算盤還沒打完,唐海寧嚴厲的處分就如雷轟頂般,轟得唐海亭臉色發白、四肢無力。
「把手伸出來!由于老師事先已經警告過,絕對禁止這種情形在班上發生,而你明知故犯,所以,老師要打你二十下手心。」
別看唐海寧縴瘦溫柔,她打起人來可結實得很,尤其為表示她對自己的胞妹無偏袒之心,二十下藤條便絲毫不含糊地落在唐海亭手心上。
唐海亭的手心紅腫了起來,身子直抖個不停,可她咬著牙、不吭聲,水氣在眼眶里直打轉。
「待會兒把家長聯絡簿拿過來,發生這種行為,要通知家長嚴加管教。你先回座。各位同學也要多加注意,要是下次再出現這種情形,全班都要受處分,听清楚了嗎?」
「听清楚了!」全班聲若洪鍾、眾口齊聲。
唐海寧悄眼看向唐海亭,她正用兩只發顫的手把課本從抽屜拖拉出來,然後把手埋在裙子間,嘴唇緊閉。
唐海寧強抑下不忍,拿出老師的威嚴。「好了,開始上課。大家坐好,把國語課本翻到第三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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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波壓低鴨舌帽沿,躲躲閃閃地溜進一楝大樓。冷不防地,在樓梯死角處結結實實撞上一堵牆,撞得她跌得七葷八素,腰肢酸疼,申吟不止。
看清了,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甚麼水泥牆,而是一個高碩的男人。唐海波拉開蓋住臉的帽子,也顧不得甚麼風度、修養就開罵了。
「你這人走路不長眼楮啊?橫沖直懂的,撞死人不用賠錢嗎?」她揉著疼痛的腰側,一定是扭傷了!今天真是倒楣透頂,為免招惹老爸那顆大地雷,出個門不僅要先喬裝改扮,還是爬窗戶開溜的。一路飛檐走壁,活像做小偷似的,好不容易到了劇場,還讓個冒失鬼獲得要死不活,唐海波為自己的命運哀吟不已。
「對不起,小姐!真對不起!」一個充滿磁性和男性魅力的嗓音在她的上方響起,接著是俯向她眼前那張稜角分明,和聲音一樣迷人的臉龐。唐海波愣了愣,差點忽略了那雙寬厚而友善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