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高興的談笑時,克雷加入了他們的陣容,他已換上一襲深色的西裝,而花圈不在他頸上,大概是被他丟進垃圾桶了,亦築不悅地思忖著。
「我要招待林家的人來家里用餐。」孟母向大家宣布道。
「主啊!請救救我!」鈺揚對著女乃女乃擠眉弄眼。
孟母搖搖頭,以示譴責,接著說︰「鈺揚,你應該對小真親切點才對,別忘了她是你的朋友。」
「好吧,如果女乃女乃堅持的話。」鈺揚嘻皮笑臉地離開客廳。
孟母慈愛地望著鈺揚離去後,轉過頭來注視亦築。「你們玩得如何?好玩嗎?」
「這附近的風景是我見過最美的。」亦築毫不吝嗇地贊不絕口,又好奇地問︰「小真真的如鈺揚所說的那麼差嗎?還是他言過其實了?」
「那個孩子講話向來夸張。」
「其實,听鈺揚的口氣,小真應該是相當的可愛,我想這點鈺揚一定也不否認。」亦築試著心無旁騖地與孟母交談,盡量不去注意孟克雷正坐在她旁邊,用那深不可測的眼光直盯著自己瞧。
「嗯,就像你所說的,鈺揚心里其實還滿喜歡小真的,你沒看見鈺揚在她面前儼然一副老大哥的模樣,真叫人噴飯。」
「這對小冤家!」亦築笑道。
克雷一直在旁默默傾听她們倆的對話,一待他母親離去後,他雙手抱胸,對亦築說︰「我剛才沒听清楚我母親說的,林家的人何時來?」
「大概明天吧!」
「嗯,我今晚有應酬,麻煩你待會兒轉告我母親一聲,說我有事先出去了。」說完,克雷頭也不回地朝大門走了出去。
亦築目送他的身影,內心突然涌起一陣莫名的失落感。
***
當天晚餐後,孟母到亦築的臥房,告訴亦築她已和巴哈馬那邊的朋友提及工作的事了。
「他說希望你下星期就去上班,飯店里有宿舍供你住。」然後孟母說出亦築在巴哈馬的夜總會駐唱的價碼。「這樣你滿意嗎?」
「嗯!比我以前的薪水高了許多。」
「鈺揚告訴我,他要留在倫敦,我想克雷一定會答應的。」
亦築粲然一笑。「只要我不在,一切就解決了。」
「嗯!這是不可或缺的主要條件。」孟母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去過朋友在巴哈馬的那間夜總會,那里是個熱情洋溢、陽光普照的地方,我想你一定會過得很快樂。」
「我也是這麼希望。」
「到了巴哈馬後請務必與我聯絡,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寫信告訴你有關鈺揚的一切。」孟母誠摯的說著。
「謝謝您的好意,無論如何,請來信告知我鈺揚的事。」
孟母點頭允諾後離去,亦築倚著床頭,擁被獨坐。
她為什麼有股想哭的沖動呢?
亦築反覆地忖量著,此刻的惆悵既不是為了自己即將要離開倫敦,也不是為了鈺揚,真正的原因是為了孟克雷。但即使自己把此刻的心意吐露給他,他也不會因此而改變一切,因為她知道孟克雷是個無法愛人的人。
***
第二天晚上,鈺揚顯得格外興奮。
亦築終于目睹到那位大家掛在口中的小真了,這位有雙大眼楮和雪白肌膚的少女,臉上的妝的確是濃艷了些,但亦築認為,這應該只是過渡時期而已。
亦築有趣地注意到鈺揚故意在小真面前擺老大的模樣,而小真也不甘示弱地與他對峙著。
飯後,亦築藉故離席,到白色回廊散心,當她正要折回客廳之際,回廊的另一端突然傳來令她吃驚的叫聲。
這時,亦築遠遠的望見鈺揚頭上罩著垃圾桶,周圍的地面全是垃圾,小真則昂首闊步地拂袖而去,目擊這幕精采的鏡頭,亦築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她咬緊唇悄悄離開,以防自己發出笑聲。
走到門邊時正好與孟母撞個正著,于是,亦築湊上孟母的耳旁,低聲轉述方才所見的情景,兩人顧不得屋里的客人,哄然大笑出聲,只見孟母笑彎身子,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當鈺揚再度出現客廳時,已換了干淨的衣物,臉上浮現著他父親慣有的陰沉表情,克雷依舊和語調徐緩的林先生侃侃而談,小真則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在她父親身旁,兩眼盯著與亦築並肩而坐的鈺揚。
鈺揚似乎察覺亦築的異樣眼光,小聲地問︰「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啊,是你太神經過敏了。」
說著,亦築憋著快逸出口的笑意,把頭別向另一邊,這時眼光正巧觸及克雷的視線,心中一緊,不知這幾天來克雷是不是無時無刻地偷偷凝望著自己……想到這里,她俏臉上的紅雲不禁泛濫到耳根子。
而鈺揚突然站起身來,裝模作樣地走出客廳,小真趁勢坐到亦築身旁。
亦築見到她挨近,笑著說︰「剛才那幕我都看到了,真是精采!那是鈺揚應得的報應。」
小真听了,仰首咯咯笑個不停。「是啊!今晚我總算報了一箭之仇,真是大快人心!對了,他曾得意洋洋地對我說……」
見小真欲言又止,亦築好奇地追問︰「說什麼?」
「他說他有一個在夜總會駐唱的女朋友,他指的是你嗎?」小真可愛的小臉上略帶醋意。
「鈺揚是信口胡說的,那孩子真該好好管教管教。」
「你不是他的女友……」
亦築莞爾地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只是他的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其他的事只是他自己的想像而已。」
「真的?」小真的雙眼一亮。「早知道我就連垃圾桶的垃圾也倒在他的頭上,不應該手下留情的。」
「嗯!我有同感。」亦築點頭附和。
不久,林家的人道謝離去,大家各自回房。亦築躺在床上,反覆想著到巴哈馬的事,到了那里也許她的際遇會更幸運,至少可以離開令她困擾、迷惑的孟克雷。
***
棒天,當亦築下樓吃早點時,發現餐桌前只坐著孟母,亦築向她道聲早。
「早!今天這麼大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們兩人,鈺揚到小真那里討回公道,克雷到倫敦的辦公室去辦一點事情。」孟母向亦築解釋他們的去處。
听到克雷不在的事,亦築的胸口頓時像被抽了一記般隱隱作痛,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故意說︰「可憐的小真,您應該打電話警告她。」
孟母爽聲笑著,「我才不管他們的閑事呢!假如鈺揚能趁她不備的時候施以報復的話,那應該是很有趣的一件事,那孩子向來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
「我想小真也不是輕易服輸的人。」
亦築邊吃著早餐,邊環顧四下,偌大的屋子內一片寂然,她不禁感慨地說道︰「我想這應該是我銷聲匿跡的最好時刻了。」
「這麼快就走?」孟母詫異地看向她。
「什麼時候走都一樣,不是嗎?」她不希望到時候面對鈺揚的離情依依,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跟他說些什麼。難道要告訴他是他的女乃女乃安排她遠遠地避開他嗎?
「當然,那完全在于你的決定,但我覺得你大可以在這兒多留幾天再走。」孟母真心地挽留她。
「我在這里已玩了好幾天,我想回台灣整理一下行李,再與堂兄談談我將遠赴巴哈馬的事,假如我去了巴哈馬,他就必須另找工作。」
孟母皺著眉頭。「他找新工作會有困難嗎?」
亦築搖搖頭,「德利的鋼琴造詣很深,應該不難找到工作,況且,只要他願意的話,他也可以到學校當音樂老師,就怕他不肯委屈自己。」
「嗯!那我就放心了。」孟母放下手中的筷子。「如果你決意今天離開的話,我可以叫司機開車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