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晉尚闕甩開她的手,霍然起身,像頭暴躁的困獸來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要踏破地板似的,沉重得令人心驚膽跳。「所以你大可不必照顧我!」看到小桌上的沐浴用品,心頭火猛地竄高,「不管你是同情還是愧疚,都免了,我可以照顧自己。」大手扯過行李箱,想把襯衫塞回去,卻被她拉住,他劍眉一擰,怒聲低斥,「放手!」
望著他憤怒的神情、眸底浮現的絕然,她知道再不說清楚,他絕對會就此離她而去,她更用力地揪住襯衫,豁出去似的大聲說道︰「我討厭你像豹的樣子。」
晉尚闕手上的動作登時停住,暴躁地瞪她,「什麼鬼?!」
邵絮抬頭看向他的胸膛,那里躲著一頭豹,在她不自不覺的時候掠奪了她的心,「你像頭豹,美麗卻危險。」她以為他軟弱而無害,卻被他的野性魅力攫獲。
美麗?她在說什麼鬼話?!
「把話說清楚。」他抽回手,抱胸從高處瞪她,「這關你討厭我什麼事?」她總算願意說為何討厭他了,既然要死,他也要死得明白。
「為什麼退出樂團?」舞台上的他熱情而投入,充分顯露他對音樂的熱愛,她還以為他會為了音樂而放棄繼承揚升,他卻說他退出樂團了。
晉尚闕眉頭越鎖越緊,她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我說過了,我要專心在工作上。你到底要不要說?」
察覺壞脾氣被他的不耐口吻挑起來,邵絮屈指敲敲眉心,盡量心平氣和地面對他,「從昨天開始,你就一直在說工作,工作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不然我干麼退出!」要不是想給她一個好印象,好讓他有機會追求她,他干麼自願被公司綁死?
「所以你要我當你的保母,好讓你專心工作?」听似平靜的語氣里夾藏了一絲火藥味。
「你真的很遲鈍。」晉尚闕無力地放下手一嘆,大概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
邵絮猛然站起,縴指狠戳他的胸膛,又急又快地罵道︰「又說老娘遲鈍,你才是大白痴!說要追人,卻滿嘴工作,這麼喜歡工作,就去做到死!」
領會到她話中的含意,晉尚闕不禁笑了,破碎的心緩緩地拼湊成原樣,「你的脾氣真的很壞耶,忍了五年,很辛苦吧?」端莊冷靜的秘書?真能裝。
邵絮掄起拳頭捶他,表情凶狠得像要拆了他全身的骨頭,「關你屁事!老娘就是脾氣壞,踫上你這王八蛋就更壞!你看不爽,就滾回台北啊!看你要睡、要裝笨,都是你家的事!」
晉尚闕抓住她的手,笑意一點一滴地爬上他的臉,「我說我喜歡你,可沒說我喜歡工作。」這女人手勁真大,他大概會瘀青了。
「喜歡個屁!」火氣一來,什麼害羞、臉紅全拋到一旁,手被他捉住,她干脆張嘴咬他,「要是真喜歡,就不會過了這麼久才來找我!」氣憤猶在,貼在他胸上的臉卻濕濡了。
她以為還遠地避開他,就可以月兌離他對她的影響,怎知卻是讓自己更想他,想他迷糊的睡相、想他魅惑她的眼、想他給予堅定保證的模樣,想他、想他,想得脾氣越來越壞,像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靶受到胸前的濕意,晉尚闕心疼又無奈地舒臂將她環在懷中,帶著她到床邊坐下,「別哭了行不行?」
「我要哭就哭!不要你管!」她揪著他髒兮兮的襯衫,邊哭邊生氣,罵人的氣勢漸漸軟下。
「唉,我才想哭咧。」發覺懷中的人兒僵直了身子,他索性將她抱到腿上牢牢抱住,青髭點點的下巴輕輕摩攣她的發頂,細細訴說︰「我認真工作是為了你,退出樂團也是為了你,這十天來,我每天都想來找你,可是老爹不放人,而我也想做給你看、想證明我也可以是認真又勤奮的。你不是很希望我能認真工作?現在我做到了,公文、會議都照著行程表一項項做好了,也簽了幾個重要的合約。」
「你這個大笨蛋!」邵絮收起淚水,推開他,紅腫的雙眼里閃著好笑。她氾濫的淚水浸濕他胸前干涸的泥塊,濕軟的污泥全沾到她淚痕斑斑的臉上,看起來跟他一樣狼狽。
晉尚闕看著她的小泥臉,困惑不已,「我一直以為你喜歡認真工作的男人,我誤會了?」呃,這種氣氛下,還是別提她的臉有多髒吧。
「身為你的秘書,我當然會希望你有點作為,不要被趕出公司。至于喜歡認真的男人嘛……」她故作沉吟地上下打量他,而後笑了出聲,「你誤會了。」
雖然她的笑臉沾滿了污濁的泥水,晉尚闕還是看得痴了,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
他怔怔地凝視她,機械式地重復,「誤會?」
邵絮看著眼前的男人,憔悴、消瘦、眼泛血絲、臉上有著黑眼圈、污泥和瘀青、衣服皺巴巴又髒兮兮的,可說渾身上下無一處吸引人,然而,他之所以如此,全是為了她。
就為了博得她的好感,他可以放棄熱愛的音樂表演、努力工作以達到她的期許——雖然這是他的誤會……他用心得令她心痛,她如何能再懷疑他的心意?
「你誤會了,要追我用這招是行不通的。」她笑笑地說。
「啊?」晉尚闕頓時呆到天外去,沒了主意,「我做白工了?」
「大笨蛋!」邵絮笑打他一下,雙手勾住他的後頸,帶笑的眼鎖住他的視線,「我討厭你像豹那樣,披著美麗的外衣,卻是十足的危險,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個軟弱的睡仙,卻被你亂放的電流電到了。」想當初她還對允濰的「電眼論」嗤之以鼻,沒想到自己卻成了電流下的俘虜。
他緊張地逼近她,一顆心幾乎提到喉頭,「所以?」
邵絮臉一紅,聲若蚊蚋,「所以我們得想個辦法對付我的壞脾氣,遇上你,我好像特別容易失控。」
「我們……」晉尚闕細細品味這兩個字,感受其中的美妙。
「嗯,我們。」她燦然一笑,腦袋用力點出一個承諾。
望著她燦爛的笑臉,苦盡笆來的喜悅刺得他眼眶發澀,蒙的視線中,她正溫柔地對他笑著,他怔愣了會兒,才勉強壓下激動的情緒,拉開性感的笑容,「我想,我有一個好辦法。」
邵絮還來不及問個清楚,嘴就被他堵住,她瞪大了眼,只見他深邃的雙眸隱隱泛著淚光,淚光之下,有兩簇躍動的火苗,火苗順著交纏的視線蔓延到她心中,她恍惚地放任火苗吞噬她,直到胸腔瀕臨爆炸的危險——
「唔!」她捧住他的臉,將他拉開。
「這個辦法有點危險。」她氣喘吁吁地倒在他懷中。
晉尚闕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抱著她直喘大氣,全身因為這甜美的一吻而緊繃,「你不喜歡?」
邵絮的聲音悶在他的懷抱中,「等我又生氣的時候再試試,不過,我有點遲鈍,你可能要多試幾次。」
聞言,他爽朗大笑,緊緊抱住她,「要試幾次都行!」
或許他該感謝她的壞脾氣和遲鈍,他想。
尾聲
「麻煩你把手挪開好嗎?」好客氣、好客氣的清脆嗓音。
「不好。」低沉的男嗓孩子氣地耍賴。
「今天不把這些工作完成,就罰你睡地板。」清脆的嗓音平穩地丟出威脅。
「你才不會舍得讓我睡地板。」膩在女人身邊的男人有恃無恐地繼續耍賴。
「晉尚闕!」終于還是壓不住火氣的邵絮一把推開纏在腰間的大手,秀眉倒豎地狠狠瞪著他,「你皮在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