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一塊吃吧,送來這麼多菜,我一個人怎麼吃的完,待會兒還要喝一大碗藥。」
「我真的可以坐下來一起吃嗎?」裴詠希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雖然說都是很清淡的菜,但都很精致,看起來很可口。
她還沒吃晚飯呢,當丫鬟真命苦,都要等主子吃飽才能吃……
「不讓你吃的話,待會你又餓得肚子叫,會吵到我用膳。」傅雲謙不客氣的數落道。
「我哪有一天到晚餓得肚子叫!」裴詠希鼓起腮幫子怒道,不知道傅雲謙是真的想邀她一起吃,只是習慣性的嘴壞。
既然都邀她同坐吃飯了,裴詠希也不會跟他客氣,不過……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她匆匆跑出房,又跑回來,手上多了一瓶酒。
「這是我在小廚房里看到的,阿朗說這是銀月酒樓里賣的梅酒,少爺不介意我喝個幾杯吧……」她很故意地道,打開了瓶蓋,為自己倒了一杯,存心喝給他看,「好香,感覺很好喝,那我喝了!」
這妮子,居然敢在他面前炫耀她可以喝酒!
傅雲謙覺得自己應該發火的,實際上卻是失笑——被她逗笑了,也只有她敢對他不敬,不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主子。
傅雲謙低頭繼續吃她煮的面線,雖然都糊成一團了,但也挺好吃的。
這個生辰,有她相伴倒也不錯。
不過在一刻鐘後,傅雲謙就後悔他讓裴詠希喝酒了。他不知道她的酒量那麼差勁,才喝不到半瓶就醉倒了,趴睡在桌上。
「裴詠希,快醒醒……」傅雲謙喚著她,見她沒一點反應,便沒再吵她了,此時她雙頰泛著紅,模樣還挺可愛的,讓他有點不忍叫醒她。
就在這時,裴詠希倏地動了動手指,看似要醒來,結果卻沒有,她居然大力拍了桌,說起夢話來——
「傅雲謙,阿朗說你繼母命人在你的膳食里放了蟹肉,是故意報復你辭了柳管事,這是真的嗎?听說她還間接害死你娘,對你都是假惺惺的作戲,這樣也太過分了吧……」
傅雲謙听得蹙眉,「阿朗那小子居然對你說了這些……」
裴詠希再次大力拍桌,義憤填膺的道︰「你爹對你也不好,你病了,他應該親自來探望你,問你好不好的,一個下午都沒見到影子,筵席仍熱鬧的繼續進行,實在太過分了……」
傅雲謙眼底一閃復雜的情緒,他深深吐了口氣,自椅子上站起,雙手扣住她肩膀,想搖醒她,「裴詠希,你快醒來,回自己房里睡吧……」
裴詠希被他搖得晃頭晃腦的,聲音卻還繼續從齒縫里溢出,「傅雲謙,我一直覺得你對爹和繼母太冷淡,罵過你無情,還覺得你這個人太驕傲,不把父母看在眼底,是我錯了,我不知道你是寂寞的……傅雲謙,從今天起,讓我來當你的伙伴吧,你爹不疼你,沒關系,我來疼你,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讓你不再孤單一人……」
傅雲謙一愣,頓下了手邊的動作。
她,在說什麼?
傅雲謙想問也無從問了,裴詠希說完後垂下頭,趴在桌上,便沒聲音了。
他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原地,直望著那張甜美酣睡的臉蛋,內心受到強大的沖擊。
她怎麼能那麼輕易的說出這種話,讓他……無法招架!
回想起來,這個女人一直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在他最早質問她如何解咒時,她反過來威脅他,讓他動她不得;她更沒有女子的端莊含蓄,竟敢睜大雙眼的直視他的果身,露出看呆的表情;她甚至總是和他唱反調,頂著他的臉跑出去,做出調戲丫鬟的事。
不過,他倒不討厭她,甚至是欣賞她的,她是個誠實的人,在他面前總是表現出真實的面貌,她不會說謊,不會在他面前作戲,就算是耍小手段也是直截了當,做錯事也大大方方的向他認錯。
這樣的人是讓他這個向來要隱藏心思的人感到羨慕的,和她在一起,他完全不必防備。
今天,她為他煮了這碗面線,想為他慶祝生辰的心意,讓他暗自開心著;她喝醉酒為他打抱不平說的醉話,說要成為他的伙伴,要永遠陪著他,更像是一拳擊中他的心,讓他早已死寂的心湖,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伙伴嗎?好像挺不錯的……」
傅雲謙低喃出這句話,唇角久久揚高,像被滲進了溫暖,看起來變得格外的柔和。
第七章 二少爺的不甘(1)
一大清早,裴詠希睡醒了,她半眯著惺愴的睡眼,單單從床帳的顏色看來,她知道她又跟傅雲謙交換身體了。
裴詠希從最早會受到驚嚇到現在已是處變不驚,她翻了翻身,想繼續睡,可是臉好癢……
她忍不住地抓了抓臉,沒想到愈抓愈癢,她受不了的從床上爬起來,「我該不會被蚊子叮了好幾個大包吧!」
裴詠希下床去照鏡子,這一照頓時嚇壞了,她大叫了一聲。
阿朗在門外正要端水進來,一听到主子的叫聲連忙進屋,一看到大少爺慌張的神色,他馬上明白眼前的人是裴詠希,她又和大少爺互換了身體。
裴詠希看到阿朗進來了,忙朝阿朗問道︰「你看,我一睡醒來臉上都是紅點,我這是生了什麼怪病嗎?這張臉該不會是毀了吧?」
阿朗見怪不怪,非常鎮定的道︰「裴姑娘,別慌張,這是蟹過敏引起的疹子。」
「過敏引起的疹子……」原來是這麼回事,接著她抱頭吶喊道︰「不會吧,為什麼我偏偏在這時候跟傅雲謙交換!」
「裴姑娘,你別太擔心,只要擦藥就不癢了……」阿朗拉開幾個櫃子沒看到藥,朝她囑咐的道︰「我先去找藥,你忍著別抓臉。」
要她怎麼忍著不抓癢?
裴詠希在等待的期間癢得受不了,覺得她太倒楣了,居然在傅雲謙飽受過敏之苦時變成他,得代替他受苦。
這會兒她不只臉癢,連頸子和身體都好癢,她受不了了,抓了把頸子後,她拉開衣領,想伸手去抓胸。
說巧不巧,房門剛好被傅雲謙推了開來。
傅雲謙早上起床也發現自己跟裴詠希交換了,听到阿朗說,他的身體長了疹子,讓裴詠希癢到受不了,原想讓阿朗拿藥膏給她止癢,最後卻還是親自來了,想看看她的情況,沒想到竟會見到她拉開衣領要把手伸進去的這一幕。
「萬萬不行!」他沖了進來,極力阻止她,「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
裴詠希被他扣住手,瞧他一副著急的護胸,她連忙澄清道︰「我沒有要對你的身體做什麼,只是太癢了……」
傅雲謙知道自己誤會了,有點尷尬,清了清喉嚨道︰「愈抓會愈癢的,你這樣會抓破皮,我這里有藥膏,擦了就不癢了。」
「真的擦了就好?」
傅雲謙說得委婉,「大概要三天才能退疹……」
「什麼!三天!我怎麼忍得了!」裴詠希哀嚎道,覺得臉癢又想抓臉了。
「忍著點,別亂抓!」傅雲謙忙制止她,怕她抓花了他完美的臉,「至少擦了藥,會不那麼癢。」
他拿出了藥膏,遞給她,裴詠希忙不迭涂起藥來。
傅雲謙瞧她無比粗魯的亂涂,連眉毛都涂了,嘆了口氣道︰「別胡亂擦,我來幫你擦吧。」
裴詠希在心里吐槽著,他到底有多怕她毀了他的盛世美顏?但還是乖乖的坐下來讓他幫忙在臉上擦藥,那藥膏果然減輕了搔癢感,涼涼的很舒服。
「現在還很癢嗎?」傅雲謙抬起眸子問道。
裴詠希突然變得很難開口,他那雙對著她看的眸子,太過溫柔似水了,讓她感到不自在起來。,
真是奇怪,明明在她面前的是張女人柔美的臉,但她所感受到的眼神和氣息,都在在是傅雲謙所散發出來的,而且他幫她涂藥的手勁還很溫柔,讓她心跳變得有點快……
「好很多了,沒那麼癢了……」她略帶羞怯的道。
「要是抓破臉,你會更痛,所以要忍耐點,知道嗎?」傅雲謙柔聲叮辱,看到她痛苦的模樣,他心里不禁愧疚,這明明是他該受的罪,一覺醒來卻變成她要代替他。
「好……」裴詠希因為他所說的話,心口像泛起什麼,覺得有點甜。
不對,她干麼害羞啊?是她會錯意了吧,這是他的臉,他當然怕破相,所以才會溫柔交代她別抓傷了。
傅雲謙幫她涂好臉後道︰「把衣服月兌了,我幫你上藥。」
裴詠希真意外平常要蒙著她的眼幫她洗澡的他,會要她把衣服月兌了,既然他不介意的話……她當然更不介意了。
裴詠希月兌下上衫,一看到那精實漂亮的男性身體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紅點,都覺得有點駭人,難怪會那麼癢。
裴詠希又癢了起來,伸手想抓。
「都說了別抓!」傅雲謙捉住她的手,因為太過用力,失去平衡的往她的方向傾倒,直直撞入她懷里。
這……也靠太近了吧!
裴詠希感受到懷里柔軟的觸感,耳廓忍不住紅了起來。
呃,不對,她在臉紅什麼,她又不是男人,這種反應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傅雲謙在撞進她懷里那一刻,一時懵住了,听著那疾快的心跳聲……不對,這是他自己的胸膛,他又不是有病,怎麼會喜歡貼著自己的胸!
傅雲謙從她胸前跳開,站好身,正色的道︰「我要幫你擦藥,別再動來動去的!」
裴詠希自然也是尷尬的,再癢也不敢動了。
傅雲謙涂好藥後,囑咐的道︰「這藥膏早晚要擦兩遍,擦個三天,再配合喝藥,自然就會退疹,你可要忍耐,別再抓了。」
「是!」裴詠希背過身忙把衣服穿好。
兩人心里頭都有種無法言明的曖昧,話一說完就一片靜謐無聲。
傅雲謙在這時像想到什麼,凝視著她,試探的問道︰「對了,昨晚你喝醉了,說了一些醉話,你可記得你說了什麼?」
「昨晚我喝醉了?」裴詠希想了想,點了頭道︰「對喔,我喝了幾杯後就沒印象了,原來是喝醉了……」說要替他過生辰,自己卻醉倒了,真是不應該。
「我說了什麼?」她想不起來。
傅雲謙見她一臉呆樣的反問他,蹙了下眉頭,「仔細再想想。」
昨晚她喝到不省人事,還勞動他親自抱她回房里睡,她居然敢給他忘了。
她是說了什麼醉話嗎?
裴詠希試著努力回想,昨晚的記憶很模糊,她好像拍了桌子,然後……啊!她想起來了,她罵了人!
「我好像罵了你爹和繼母……」真是不應該,她怎麼可以隨便罵人。
「還有呢?」傅雲謙想听的並不是這一句,又問。
「還有什麼?」裴詠希慌張起來,罵人家的爹已經很不應該了,她還說了什麼更過分的話?
傅雲謙看她一臉不安,當下沉下臉。
裴詠希更是心驚膽顫,囁嚅道︰「難不成,我罵了你?還是打了你?」若是真的,她就是找死……
傅雲謙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瞪她,咬牙說道︰「你……再給我仔細回想,想不起來的話,你就完蛋了。」說完,他轉身踏出了房間。
這男人在發什麼脾氣?
裴詠希睜大雙眼,百思不解著,她到底是對他說了什麼冒犯他的醉話啊?
裴詠希想了幾天都想不出來,疹子倒是退了,剛好她也換回女兒身了。
但她這次一點都不想換回來,身為一個女人每個月總會踫上不方便的幾天,而從剛剛起、她就覺得肚子痛痛脹脹的,這種感覺八九不離十就是……
裴詠希覺得自己很倒楣,才剛結束過敏之癢,現在又遇上好朋友來襲,真的好慘,偏偏古代又沒有衛生棉,她該怎麼辦才好?
裴詠希知道她該找丫鬟幫忙的,但在傅雲謙的雲山院里除了她,沒一個丫鬟在,只有定期來打掃的粗使婆子,但她們晚一點才會到,若是要出院子找人幫忙,她怕她才走一段路,就血流成河了……
正在裴詠希想著該拿什麼當衛生棉的替代品時,阿朗來敲門了。
裴詠希抱頭煩惱著,完全沒听到敲門聲,連叫喊聲也沒听見,不久,房門直接被推開了,傅雲謙走了進來。
他不耐的催促道︰「該走了,你還在拖拖拉拉的做什麼?」
裴詠希看到他,才想起今天她得隨他一起去巡視鋪子,她哪有辦法去啊,她有點難以啟齒地道︰「今天不成,我那個來了……」
「什麼來了?」傅雲謙听不懂。
裴詠希有點窘的再說一次,「就……我那個來了……」
「那個?哪個?」傅雲謙還是听不懂。
要說月經來了嗎?裴詠希想著能讓他听得懂的名詞,暴躁的道︰「我癸水來了啦!」
只見平常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裴傅雲謙臉色一變,往後一退,「你……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都說出口了,裴詠希也只能向他求助道︰「因為來得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傅雲謙俊臉窘極了,可說是如臨大敵,完全失了方寸,「那我就該知道怎麼辦嗎?」
裴詠希還是第一次見到傅雲謙如此慌張的一面,覺得好笑,但現在可不是能開玩笑的時候,她忽然感到下月復一痛,臉色一白。
傅雲謙看她這副難受的模樣,馬上扶她坐在床上,接著差阿朗去找個大嬸來幫忙,當然,今天他就讓她待在府里好好休息,不必跟著他外出。
傅雲謙午後回來,從阿朗口中得知裴詠希食欲不振,只吃了幾口飯又去睡回籠覺的事,「還在繼續睡嗎?」
阿朗比他有經驗的道︰「大少爺,您有所不知,听說女人月事來都很難受,有的能睡上一整天,我娘就是如此……」
傅雲謙想起裴詠希那發白的臉色,真難跟平日開朗有活力的她聯想成同個人,他沒想過她也會有這麼疲憊無力的樣子。
真有……那麼疼嗎?
傅雲謙在心里慶幸他變回了男兒身,要不癸水來痛的人就是他了……不對,他不是怕疼,他可是個男人,本來就不該來癸水。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她不那麼難受?」他問道。
阿朗想了想道︰「我娘都會在那幾天喝山楂桂枝紅糖湯,吃不下飯的話就煮個紅豆紫米粥吃,胃口就會大好,至于肚疼的話,可縫個布包,在里頭放進紅豆,再把布包燒熱,用來熱敷肚子可減輕疼痛!」
這些都簡單,傅雲謙馬上朝他下令道︰「那就吩咐下去!」
阿朗差人跑了一趟,像想到什麼般又提點道︰「對了,大少爺您要小心一點,听說女人這幾天容易發火,我娘也是如此。」
「她敢對我發火?」傅雲謙哼了哼,下一句卻問道︰「那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心情變好?」
阿朗真想大笑,旋即又納悶,怪了,少爺何時變得那麼關心裴姑娘了?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阿朗很好奇,但卻不敢問,只能建議道︰「少爺,您可以想想裴姑娘平日喜歡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