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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妻同袍(上) 第2頁

作者︰綠光

這事不說還好,一說洛旭就一肚子氣,三個月前在安國公府鬧的那一出,主角一個是皇上近臣,一個是皇上最疼愛的縣主,為了杜絕悠悠眾口又顧全兩家顏面,直接下了賜婚聖旨,說是三個月後成親,兩人是經皇上允許私下見面。

這話說得真的沒人信,可賜婚旨意一到誰敢不從?反正皇上護崽心切,就這樣唄,只是苦了洛旭這個老父親,絕了他將女兒永遠留在身邊的打算。

而可惡的安國公府除了循規蹈矩走六禮,對于那事未提只字片語,更別提道歉,導致洛旭蓄積的怒火愈濃愈烈,對安國公府極度不滿,對自家人更是祭出家法,那天帶女兒出門的續弦曹氏和小女兒洛行瑤皆禁足,更別提那日跟去的奴僕都被打殺大半。

只因女兒喝醉就出了這麼大的事,要洛旭如何不氣?更氣皇上表哥壓根沒跟他商量就直接賜婚,他都快氣吐一缸血了。

他才不管什麼清白不清白、名聲不名聲,現在能將女兒留在身邊一輩子不嫁才是最好的。

洛行歌見曹氏郁郁寡歡、沉默不語,不由出面打圓場。「爹,其實那也不關母親的事,不就是……剛好遇上了。」

好吧,她就是在胡扯,因為她根本不記得那晚發生什麼事,原主留下的記憶有殘缺她也沒法子,反正皇帝都替她決定了,不然還能怎麼辦?她明天就要出嫁,婚事不可能在這當頭喊停吧?

一開始她也想喊停,可是听說抗旨是殺頭大罪,她馬上就點頭說好,不然是要拉著一家大小一起死嗎?

「哼!」洛旭冷冷笑了聲,目光落到洛行瑤身上,笑意幾乎要結凍了。「我讓她跟在你身邊,瞧瞧你出事時她在做什麼?」

呃……她不知道。洛行歌一臉無奈地想著。

「她就顧著吃!沒見過世面,到人家宴席上就只記得吃,壓根不知道姊姊喝醉了,就算要進人家暖閣休憩也得跟著,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現在還有臉跟你要龍池歙硯!」

眼見洛行瑤已經抖若篩糠,儼然像只鵪鶉般縮著,頓時激起洛行歌濃濃的惻隱之心。

「其實一個硯台而已,給行瑤又無妨。」真不是她要說,照她爹這種偏心法,洛行瑤不學壞才怪。

「你歸寧時也會用到。」

「……爹,應該用不到。」她歸寧為什麼還要用硯台?

「你往後回家總也用得到,那是你的院子,爹要原封不動地擺著,爹要是想你,就到你院子坐坐,你要是想爹了,隨時都能回來。」

她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滿滿的父愛,可是——

「爹,給人當媳婦了怎能隨時回來?」她沒嫁過人,但很清楚這個道理。

「你盡管回來,安國公府那個老虔婆不敢對你怎樣。」

「侯爺。」曹氏適時輕扯他的袖子。

洛旭察覺自己用詞不當,含糊帶過去也不道歉,又接著說︰「橫豎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是縣主,不需要看她臉色,她要是敢給你甩臉子,你直接搬進縣主府,我看她敢怎樣。」

洛行歌眉尾微挑,相當不以為然。就算她再怎麼搞不清楚狀況,好歹知道沒有一個媳婦能對婆婆無禮,這不管放在哪個朝代都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雖然她不覺得婚後的日子會很美好,也不想得罪婆婆讓下半輩子水深火熱。

「侯爺,你別胡亂說,行歌要是當真了可怎麼好?」曹氏邊勸說著,邊偷擺著手要洛行瑤趕緊離開。

洛旭早被轉移話題,已經把對小女兒的怒氣丟到一旁。「我哪是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行歌是縣主,她不過就是個國公夫人,當年于遷也沒給她請封誥命,一個無品無階的國公夫人憑什麼還要行歌對她客氣?」

是這樣嗎?洛行歌對于品秩這事當真沒記憶,對古代的禮儀更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侯爺,在家中是不論品秩的。」曹氏苦口婆心勸著。

「我才不管那麼多。」橫豎他就是對溫氏不滿,憑什麼女兒在她家遭罪,竟然還嫁進他們府,天曉得那個老貨會用什麼手段欺負女兒。「行歌,我跟你說,出閣隔日敬茶時,不須跪更不須施禮,要的話也是她先向你行禮。」

不管怎樣,對方都是長輩耶……不好吧。

洛行歌還沒把話問清楚,曹氏已經嚇得趕忙道︰「侯爺,天底下沒有一個媳婦能對婆母如此,你這樣教行歌,你……」

「先有國,再有家,先論國律,再論家規。我問你,假如咱們的女兒進宮當娘娘,咱們去看她時是不是也得行禮?」

「這……」

「皇上親自賜婚,婚禮是以公主的規制操辦,照禮儀,迎親隊回府時本就是老虔婆必須先對行歌施禮,行歌才回禮的。」

第一章  愛女成狂的永定侯(2)

听洛旭說得頭頭是道,洛行歌不禁看向曹氏,想借此確定真偽,驚見曹氏蹙起眉,像是在努力思考,卻想不出任何能反駁洛旭的話。

還真是這樣啊!可是這麼做真的好嗎?

「就算是這樣,咱們也得委婉行事,要不這結親就等于結仇了?」曹氏左右還能勸說一番。「行歌可以不需要討好婆母,但也別跟婆母交惡,如此日子才會和美。」

「那個老虔婆要是敢欺負行歌,我就讓她知道一個家道中落的國公府,我完全沒有放在眼里,想讓國公府消失也不過是嘴皮踫一踫的事。」

洛旭這話還真不是開玩笑,畢竟安國公府至今還能維持體面,絕對有他一分功勞。

他和國公爺于遷年少相交,曾經在戰場上並肩作戰,出生入死,比旁人多了份交情,後來于遷因為二兒子夭折及小妾亡故酗酒成疾,在軍中癱瘓,皇上氣得想削爵,是他在皇上面前力保他。

如今于遷活著跟死了沒兩樣,三個月前他的嫡妻給他操辦五十整壽,自己因為皇上派的差事沒去,結果竟鬧出這種事。

給他一百個理由,他都無法原諒老虔婆,甚至懷疑這根本就是她密謀干出的好事,八成想借皇上的手除去庶子于懸。

可惜老虔婆低估了于懸在皇上面前有多得臉,也不想想皇上怎會任命他為錦衣衛都督?那可是于懸拿無數戰功和一身傷痕換來的,皇上惜才,鬧出那等難堪事非但沒怪罪,還直接賜婚。

外頭近來流傳是行歌不要臉巴上人家,說什麼她三年前就調戲過于懸,他愈听愈火大,差人一番追查卻始終找不到散播流言的人,畢竟京城里捕風捉影的風氣實在太盛行,一天都能翻出數百種花樣。

這情況就跟多年前行歌議親對方就出事一樣,一連兩回,坊間隨即傳出女兒克夫的說法,他也差人去查,同樣無果,可至少那回行歌還在身邊,他樂得她不用出閣,這一回他卻是不得不將行歌嫁出去受苦。

攤上那種老虔婆當婆母,他這個單純又善良的閨女要怎麼辦才好?

「爹……沒那麼嚴重。」她是要結婚,不是要結仇啊!不要為了一場婚事搞得人家家破人亡,這個罪名她真的擔不起。

「侯爺,您別氣了,不管溫氏如何,這位于都督都是皇上眼前的紅人,相貌好,待人親和,笑臉迎人,行歌能得此夫婿,相信侯爺也頗歡喜。」曹氏趕忙遞上茶,再給他捏捏脖頸,泄泄他的火氣。

「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配得上我的行歌!」洛旭想也沒想地道。

洛行歌無聲嘆了口氣,有這麼個爹,原主想不被寵壞都難吧。

曹氏被打了臉卻絲毫不惱,繼續勸說︰「可是行歌都十九歲了,總是得出閣,否則行瑤要怎麼議親?再者,于懸可是憑戰功得到皇上青睞,如今更得了錦衣衛都督一職,他的品性好,根本沒听過關于他的蜚短流長,侯爺私底下不也曾夸過幾回?」

洛旭淺啜了口茶,心想,要是在尋常的狀態下覓得此婿自然歡喜,問題這兩人就是被陷害的!

「反正不需要給老虔婆好臉色,她就是要對你施禮問安,要是敢不從,敢欺你,我就弄死她!

「她弄得國公府雞犬不寧,從國公府抬出去的姨娘丫鬟尸體不知道有多少,心思惡毒,手段狠絕,如今還忙著陷害庶子,于遷到底是倒幾輩子的楣才娶了那種惡婆娘!」

洛行歌為自己黑暗的夫家生活稍稍默哀,如今才明白,原來想和夫家人和平共處竟如此困難。

曹氏略思索了下,道︰「行歌,這樣吧,敬茶時你跟你婆母說,兩禮相減,婆母不須對你施禮,你亦不用跪禮,如此是為了婆母好,畢竟你也不想婆母對你施禮,又不想有心人在外說她不識禮法。」

洛行歌听完,覺得這法子似乎可行,總比她爹的法子要有用,她這個新進門的媳婦要是敢跟婆婆叫板,往後的日子真的不用過了,也只有她這個奇爹才會教她頂撞婆婆。

「那怎麼成?她三個月前醉倒醒來後,整個人就傻里傻氣的,半點霸氣都沒有,要是氣勢不端出來,肯定會被老虔婆欺負。」

傻氣?洛行歌偏頭認真思索著,她看起來傻氣嗎?說真的,長這麼大還沒人說她傻氣過。

「行歌,我跟你說,對那個老虔婆——」

「爹、爹,您前幾日教我的那套拳法我覺得挺好的,還有沒有其他的?」洛行歌趕忙轉移話題,決定摁死這個婆媳話題。

果然一听到女兒喜歡拳法,洛旭頓時心花怒放,柔聲問︰「行歌喜歡嗎?行呀,爹爹再教你幾套,到了安國府誰敢對你不敬,盡管動手就是,天塌下來都還有爹替你頂著。」

洛行歌呵呵干笑,心想,爹,你這樣養女兒真的不行,溺愛,是最殘酷的謀殺呀。

來到這個未知的世界,她只期盼有天能回家,要是真回不去了,好歹讓她可以安度余生,所以這些激烈的手段她真的敬謝不敏。

五更天,洛行歌就被丫鬟喚醒,這時間要她起床,對她而言並不痛苦,畢竟以前就習慣早起健身,但現在是為了弄一身行頭,她就覺得人生有點苦。

不是說迎親是下午嗎?為什麼要一大早就讓她受這些苦?

隨著沐浴淨身,房里來來去去好多人,每一個階段就會有人在她身邊說些吉祥話,她才明白為什麼得一大清早就開始受苦,原來不只是打扮而已,還有這麼多隱藏活動。

談不上喜歡或討厭,她只覺得頭皮好痛腦袋好重,尤其房里人多,不少女眷跟她搭話,可就算有原主的記憶,她還是不清楚對方是誰,有多深的交情。

算了,反正有曹氏在,她會打點好一切,自己就等著當新嫁娘。

對她來說一切都是陌生的,不管娘家還是夫家,應該差別不大,只是往後少了父母溫暖的關愛有那麼丁點遺憾。

前世她出身武術世家,父母教導屬于嚴厲高壓的作風,她雖不排斥,只是偶爾也希望能給點溫柔,沒料到反倒在這兒彌補了。

她的爸媽,現在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正忖著,突地听見外頭響起腳步聲,有人高聲喊著,「新郎官到了,聖旨也到了!」

曹氏聞言,隨即問︰「聖旨?」

「侯爺在前院接旨,說是封了縣主一品誥命夫人,文書和賞賜都一並到了。」來稟的丫鬟跑得氣喘吁吁,卻還是趕緊將所知道出。「而且與新郎官一起到的還有太子殿下、都閣老和京衛指揮同知大人,侯爺氣得拉了幾個王爺、侯爺一起擋門呢。」

話落,滿屋子的女眷發出陣陣抽氣聲。

誰都知道皇上因為與永定侯親如手足,所以也分外疼惜這個幼年失恃的佷女,正因如此,當年永定侯得了戰功,替女兒求了恩典換來縣主這個身分,皇上才會不假思索答應,而且是實打實地給了封號邑地和俸祿。

如今成親,更是不須上書請封,皇上趕在成親當日就封誥命,這真不是普通的皇恩浩蕩,更意味著他有多看重于懸,尤其陪著前來的人有太子殿下、內閣最年輕的都閣老和戰功彪炳的京衛指揮同知,個個都是皇上身邊的人,又都與于懸親近。

原本笑話般的親事,多少人抱著嘲笑的態度而來,如今一個個收斂心思,姑且不論他倆到底怎麼湊在一塊,要緊的是皇上看重,由不得眾人輕忽。

「咱們都去瞧瞧吧。」眼看著洛行歌打扮得差不多,便有人提議到二門湊個熱鬧,順便瞧瞧那位傳聞中美如天仙的都督大人。

「也好,大伙都先過去吧。」曹氏忙招呼著,對著身旁的洛行瑤道︰「去把你哥找來,別讓他誤了吉時。」

洛行瑤嘟了嘟嘴,本想跟著大伙看熱鬧,如今只能乖乖去找兄長。

「行歌,盡管這樁婚事一開始並不美,肯定倒吃甘蔗愈來愈甜。」

曹氏走到洛行歌身後,見她已經妝點得差不多,鏡子里的她粉妝玉琢,美得不可方物,尤其那雙極具靈氣的琉璃眸子,簡直像足了她的親娘。

曹氏不禁紅了眼眶。「時光荏苒,當年還在襁褓中牙牙學語,如今已是水靈靈的美人……行歌,我總算沒有辜負你娘親的請托,盡管幾多波折,終究為你尋了好歸宿,我相信于都督肯定是能讓你托付終身的良人……」

洛行歌听著,莫名地跟著紅了眼眶。

雖然她今天要出嫁,但其實沒有真實感,感覺就是代替別人出閣,而且心里已經有了月復案,想好如何與對方相敬如賓,各自美好。

可是突然听曹氏這麼說,她卻有種真的要出嫁,而她的繼母正為她開心,又為即將的分離不舍的感覺。

雖然莫名其妙穿到這里,可是她何其幸運遇上疼寵她的家人,盡管時間不長,但她一定會代替原主孝順他們。

「夫人別說了,縣主已經紅了眼眶,要是掉淚就太不吉利了。」一旁的全福人忙道。

洛行歌身邊的大丫鬟拿手絹的拿手絹,拿粉的拿粉,準備她只要一掉淚,大伙就趕緊拭淚補粉,絕不能毀了妝。

「不說了、不說了。」曹氏話落,趕忙別過身拭淚。

洛行歌眨了眨眼,努力忍著淚,因為她不想再上妝了,臉已經涂得像牆一樣厚,都怕自己一走動粉就掉了一地。

「來,今日我代替你娘親給你蓋上紅蓋頭。」曹氏從全福人手中取來紅蓋頭,站在洛行歌面前緩緩替她蓋上。

洛行歌看著曹氏含笑落淚,看著紅蓋頭遮掩她所有視線,感覺自己被困在一方世界,一會要去往更不可知的地方,她突然有點慌,突然想要耍賴說不嫁,她甚至懷疑這是原主在她體內作祟,因為她向來獨立冷靜,不吵不鬧。

熱鬧的聲響開始逼近,外頭也不知道在玩鬧什麼,吵雜得讓人頭疼,她知道能待在這里的時間不多了。

本來忍住的淚水頓時失控,她瞠圓了眼,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原主要回來的前兆,否則她怎會如此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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