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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力拔山 第21頁

作者︰風光

「就連娘也私下叨念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可是我始終相信你,元修,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黑暗中,元修該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他卻奇異的看清了,那雙瑩瑩大眼充斥著水光,鼻頭微紅,嘴唇緊抿著,原本該是櫻花般的粉色,如今卻顯得蒼白。

烏黑的秀發披散下來,將她的臉蛋襯得更小、更可憐,他最想看清的是她笑起來臉頰上的梨渦,但只有這個他看不清。

因為她叫他元修,而不是夫君,少了那份親昵,也就少了那抹笑容。

元修的心狠狠一揪,幾乎喘不過氣,不過他仍然沒有靠近她的打算,因為他身上的氣味,就算掩飾得再淡,他也不想讓她聞到。

「元修,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最近究竟去了哪里?在忙什麼?」麥芽幽幽地詢問,畢竟還是那樣軟和善良的性子,就算委屈得不行,也不會對他厲聲質問。

元修掙扎了半晌,方才說道︰「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他只怕現在把一切告訴她,那她這月子也甭坐了,成天提心吊膽就好。

可惜他卻沒想到,這樣的隱瞞並不會讓她比較好受,反而他的拒絕讓麥芽更難過了。

「你是不是去做什麼危險的事了?」她猛地問出這麼一句。

元修表情微變,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選擇了逃避。「我該走了,外頭還有事。」

說完,他轉身就要走,麥芽卻由炕上跳了起來,由他身後抱住他。

「你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你不當我是你的妻子嗎?夫妻不是應該同甘共苦嗎?」麥芽有些哽咽。「我們的女兒還沒取名字,我一直等著你想起來,可是你沒有……」

想不到元修沒有回頭擁抱她,而是如觸電般彈開,差點沒讓麥芽摔了個狗吃屎,他回身扶住了她,卻又很快放開,退後離了她一大步遠。

元修握緊拳頭,忍住那種想擁抱撫慰她的沖動,默默深吸了口氣,才沉重地道︰「叫她安安吧,我不奢求她什麼,只希望她平平安安。」

麥芽無語,只能看著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她懷疑他去赴險並非胡亂猜測,因為自從他開始鬧消失,封不凡也不見了,和那種身分的人一起行事,又如此隱密,還能做什麼?

更何況,她方才分明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了……

第九章  舉家跟隨到大同(1)

時至仲夏,小安安也滿月了,元家替她辦了一個盛大的滿月宴,邀請全村的人吃席。

或許是前月的暴民襲擊,犧牲了一些村民,讓路底村氣氛低迷了好一陣子,所以小安安的滿月特地辦得熱鬧些,大家都很捧場,村子里也終于不那麼沉悶了。

只是原該是歡喜和樂的日子,元修卻沒回來,不僅麥家雙親氣炸,連趙大娘都說不出什麼替他開解的話。

席間不時有村民問起元修的去處,元家的人也只用他鋪子忙支吾帶過,正中午的宴席,或許是因為太熱,也並未持續太久,一過午時大伙兒都吃得差不多了,趙大娘與麥芽大方地讓眾人帶走了剩菜,故作歡喜的送走客人們,待到屋里只剩下元家與麥家的人,每個人臉上的笑容終是卸了下來。

「這個修哥兒真是太不像話了!」趙大娘又窘又氣,不斷向麥父麥母道著歉。

「親家,我們還不知道你嗎?這事和你沒關系。」麥父是個老實人,哪里真的會讓趙大娘難堪。

麥母照顧了麥芽一整個月,知道這一個月以來元修究竟有多不著調,所以即使她心中不怪趙大娘,但一肚子火還是讓她忍不住語氣重了點。「還以為元修是個可靠的,才把女兒嫁他,但是才替他生了孩子,他就不回家了,莫非是嫌棄我們麥芽生的是女兒,不是兒子?」

趙大娘連忙搖手。「不不不,親家千萬別這麼說,我們家哪里會重男輕女呢?我自個兒都沒能生育,修哥兒的親生父母還不知在不在這世上,所以什麼傳宗接代在我們家都是沒有意義的,修哥兒有了自己的血脈,愛她還來不及!」

「要是真的愛,怎麼會不著家?」麥母真是氣極了,但也知道不能把氣發在趙大娘身上,不由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親家,我不是沖你發脾氣……」

「我知道……」趙大娘除了嘆息,的確也再說不出什麼。

「爹、娘,沒關系的,事情辦完他就會回來了。」反而是最該生氣的麥芽,或許是因為心大,氣悶了那麼多天反而不氣了。

她低頭輕捏了捏女兒可愛的臉蛋,安安被她擾得睜開了眼,這麼小居然就會皺眉頭了,惹得她微微一笑。

據麥母所說,小安安長得與麥芽小時候一模一樣,連抿起嘴來臉上也有著小小的梨渦,不過出生到現在還沒見過她笑,反而會皺眉,可見脾氣該是像極了元修。

這揉合了兩人特質的娃兒無與倫比的可愛,麥芽不相信元修會不愛她,雖然她仍然不確定他究竟離家做了什麼,但只要他安全回來就好,其他的她並不奢求。

可惜她的心意並沒有傳達到麥父麥母與趙大娘心中,眾長輩們卻是更憐惜她的體貼,痛罵元修居然不珍惜這麼好的妻子。

就在廳中罵得正歡的時候,門外出現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將外頭的光線都遮去了大半,屋內瞬間陰暗起來。

眾人往門外看去,竟是元修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他就像尊煞神一般站在那里,面無表情殺氣騰騰,滿臉的胡碴,頰上甚至還帶著一抹血痕,衣服上也沾著血,這驚人的肅殺之氣倒讓原本想繼續罵的眾人一時之間啞了聲。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元修低聲說道,渾身的凜然之意尚不能退去。

他一副剛做完案回來的樣子,廳中沒有人回答他的話,因為不知道他這身狼狽究竟是經歷了什麼。

麥父麥母及趙大娘臉上那不認同的神情,元修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心中苦笑。「我去清理一下。」

語畢,元修默默地穿過了廳堂,眾人眼睜睜地看著他就這麼由另一邊走入了後進,氣氛既古怪又尷尬。

麥芽猛地抱著小安安起身,也跟了上去,廳中只剩幾個老人家面面相覷,卻是什麼責備或挖苦的話都說不出來。

麥芽回到房中抱著孩子哄,等了約一刻鐘,房間終于被推開,元修默默行入。

她揚起頭看他,洗干淨以後的元修氣勢沒那麼嚇人了,方才乍看像山匪一樣,現在倒是又變回人樣,只是臉上的血痕仍刺眼,身材也清減了一些。

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入門便走到麥芽身邊,連她帶小安安一起擁入懷中。

天知道他想這麼做有多久了!

日日夜夜的思念,幾乎是形銷骨立的折磨,所以他每隔幾日就偷偷回來看她們母女一眼,卻又怕她們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刻意遠離她們,只敢用眼楮聊以慰藉自己的想念後,再連夜趕回,如今他終于能解釋了。

「起義軍戰敗,退回太原去了。」他一開口便是個重磅消息。「我這陣子就是去助封不凡與徐知縣反攻起義軍。我殺了很多人,搶回很多東西,終于將他們趕出了鄉寧縣。」

他在訴說的同時,多麼害怕她將他當成嗜殺的人,不過她只是怔怔地望著他,似是想將這些日子沒見到的一次看個夠,而她的依戀也讓元修釋然,又抱得她緊了些。

「我本不想摻和這些,當初才會拒絕封不凡的招攬,但當暴徒殺進路底村,害得你早產時,我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置身事外了。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還是得自己守護。」元修說到這里,眼底仍有殘留的寒意。「交戰之中,我親手殺了顧景崇,他因一己之私害死了我們村里那麼多人,我不僅是為你報仇,也是為了大家報仇。」

麥芽花了好一陣子才能消化他的話,對于顧景崇,她也是滿心的怨恨,但听到他死了,她卻沒有多大感觸,只覺得殺那個人是髒了元修的手。

她目光幽怨地問道︰「你為何不早說?」

「那畢竟是戰場,我怕你擔心……而且我每次都帶回一身的血腥味,我怕你和女兒嚇著,所以我也不敢抱你,不敢抱女兒。」

「可是你什麼都不說,我更是提心吊膽,難道就會比較好受?」

如果先前只是怨他,現在麥芽真的有點生氣了,難道在他心中,她就是個不能同甘共苦的人?

她的小臉因動氣而泛紅,大眼中水光灩灩,紅唇微微噘著,有種莫名的誘惑力,偏偏她又是甜美的長相,這樣的反差直接令元修的勃發,忍不住就低頭吻住她。

這個吻,兩個人都等了好久好久,唇齒相依再怎麼親密也不夠,他渾身的火熱好像要灼傷她一般,麥芽被他吻得都快站不穩,幸虧他摟著她,否則她真能抱著女兒軟倒在地上。

一吻既畢,麥芽痴痴地望著他,卻是余怒未消地道︰「你以後可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

元修突然語窒,面露遲疑地看著她。

麥芽的心都提起來了。「難道你又要赴險?不是已經將起義軍趕走了嗎?」

元修深深一嘆。「他們只是離開了鄉寧,退回太原,要是他們重振旗鼓,再回來報復也是有可能的。何況這只是起義軍的其中一支,如今天下大亂,朝綱不振,四處有人揭竿起義,誰知道明日我們的家園會不會又受到旁人的攻擊?所以我已經答應封不凡,替他的軍隊及將領制作武器,屆時我會將元甲他們都帶去,希望有了我們的幫忙,能盡快還世間一個清明。」

听完他說的話,麥芽面露狐疑。「你只要帶元甲他們去?」

那她呢?其他人呢?

元修臉色凝重地道︰「麥芽,封不凡要做的事,說穿了就是造反,他留了一支人馬保護路底村,你留在村里我才放心。」

「所以你又自己決定好了,將我丟在村里不管,然後帶著徒弟只身赴險?」麥芽一向溫柔的大眼中慢慢燃起了火光,似有醞釀成熊熊大火之勢。

元修覺得她的語氣不太對勁,急忙道︰「我助封不凡完成大業後便回來,不會讓你等太久……」

「那是多久?三個月五個月?三年五年?」麥芽咬著牙問。

元修啞然,戰爭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麥芽死死地瞪著他,突然將女兒塞進他懷里,接著退後一步,不知從哪里拿出那把絕世菜刀,驀地往眼前的炕桌上一劈,好好一張黃梨木的小桌就這麼干脆俐落的斷成了兩半。

「這是我的嫁妝,反正你都不想要了,那我也不要了。」麥芽面無表情地直接爬上炕,對著炕上的架子和衣箱就是一陣亂砍,「這也是我的嫁妝,本來想在架子上擺我們的東西,你不要那就砍了,衣箱里有我替你縫的衣服,看來你也不想要,砍了。」

「麥芽,麥芽,你冷靜點……」元修從沒見過如此盛怒的她,手里又抱著孩子,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阻止。

絕世菜刀加上天生神力,炕上的東西幾乎在轉眼間被她砍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一炕的殘渣。

最後,麥芽氣得將菜刀往地上一丟。「你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把女兒給我,我要帶她和離回娘家,改嫁別人!」

元修听她氣得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嚇得慌了手腳,在縣城他一個人打好幾個,都沒有現在這般的心慌與害怕。

他可以為她生,可以為她死,但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她要是真離開了他,什麼大業都別說了,自己只有崩潰一途。

元修連忙將女兒放在炕上干淨的地方,自己則是轉向氣得號啕大哭的妻子。

「別哭,別哭,是我錯了,我……我不該自作主張,我沒有不要你,你也不可以不要我……我我我……」

他急得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好,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的寶貝女兒似是听到了母親的哭聲,居然小嘴兒一癟,也跟著哇哇哭了起來,一時之間房間里哭聲此起彼落,又都是他最愛的人,顧得了這個就顧不了那個,元修真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麥芽別哭,你看女兒都跟你哭了……」

他本能的就想先摟住麥芽,想不到麥芽氣極,伸手就往他身上一推,元修只覺胸口像被大槌重擊,整個人倒飛了出去,背部直接撞上牆面,悶哼一聲摔到地上。

霎時,麥芽的哭聲停止了,元修猶自一臉懵的摀著胸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被妻子一掌擊飛,毫無招架之力。

這簡直就是作夢般的場景,但胸前的劇痛卻不斷提醒他剛才發生的事是真的,他自詡武功不俗,戰無不勝,卻比不上嬌弱的妻子隨便一掌,要不是知道她的情況非常人所能及,他當真會灰心喪志留在家種田算了。

「你你你……你沒事吧?」麥芽連忙過來察看他的情況,小手在他胸口輕揉,能有多輕就有多輕。

她是說出了氣話要和離,卻沒有想宰了他的意思啊!

元修趁機握住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拉進懷抱,她剛剛才失手擊飛他,不敢再施力抵抗,自然是被他抱個滿懷。

他忍住了胸口的痛,這時仍只顧輕聲安撫著她。「麥芽,你別生我的氣了,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什麼都听你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突然這樣溫柔,又惹出了麥芽的淚水,她哽咽地道︰「那你以後去哪里都要帶著我。」

「好好好,我都帶著你。」說這話的同時,元修不受控制的聯想,她這身怪力,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在戰場上說不定比他還厲害。

「可是我們的安安怎麼辦?」

「那也帶,那也帶……」

「不行!不能帶安安!」

「好好好,不能帶,不能帶……」

最後,元修與麥芽忍痛決定,將小安安和趙大娘交托給麥家,兩夫妻則一起和封不凡離開。

封不凡知道了他們的安排,一臉歉然地拍了拍元修,感激盡在不言中。

于是在元修回來的隔兩日,小夫妻置辦了許多食材,算準麥家雙親已經從酒鋪回家,帶著莫名其妙的趙大娘,抱著女兒,一旁封不凡也拎著只鎮上老周家買來的烤雞,一行人特地來到了麥家。

夏日的傍晚仍有些余熱,微風徐徐吹來,帶來田里的麥香,鄉間寧靜而舒適。麥家門戶全敞開著,麥父帶著小兒子在院子里的樹下乘涼打盹,麥穗在一旁的竹榻上睡翻,麥母在灶房里忙活著晚膳,而不見人的麥莛應當是在後頭書房讀書。

麥芽一進門,就愣愣地看著這幕悠閑的場景,鼻頭突然有點酸,她不知道自己要多久以後才能再見到這一幕,甚至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知道能不能有,就算她真的能度過一切困難與家人再相聚,也該是人事全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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