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隻咬著唇,硬是擠出了個理由。「不就是上回你我在玉軒閣同時看中一支玉簪,被我先買了嘛……」
這不過是件小事,再說了,平常清歌幾乎都是捧著她,她想要什麼,清歌哪一回不是雙手奉上?若不是那回慕容承夸了句那玉簪好看,清歌也不會同她搶。
玉簪?清歌雙眸一閃,許隻不說,她都快忘了那件事了。「隻表妹說的玉簪可是你頭上那支?」
許隻撫著頭上的玉簪。「就是它。」
自慕容承夸過之後,她幾乎天天戴著,極少換首飾。
清歌挑起了眉,道︰「隻表妹,威遠侯府雖說不是多有錢的人家,卻也不差那點買首飾的錢,你覺得我有必要與你搶一根這麼普通的玉簪嗎?」
普通?眾人的視線全挪到了許隻發上的玉簪,這一看才發覺,可不就是普通!
那玉簪的質地並不是上佳,頂多稱得上中品,就是雕功不錯,將上頭的蓮花刻得栩栩如生,不過也不到讓人爭搶的地步。
許隻見眾人全看向她,又被清歌一句普通鬧得漲紅了臉,整個人氣得發抖,偏偏還不能說出實情,只能咬著牙,氣得差點沒內傷。
清歌這一句話惹的不只是許隻,還有一旁的慕容承。
別人不知那玉簪,他會不知?冷清歌這是在拐著彎說他眼光差?
清歌也沒想到許隻會這麼蠢,一直挖坑給自己跳,想到前世連這麼一個人都斗不過,她實在高興不起來。
「隻表妹說的誤會,我並不認為,平素你我來往也沒什麼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處得不差,我想這點四妹可以作證,你突然這麼說,實在令我有些不解……我做了什麼事讓你覺得我在針對你?我冷清歌就是再蠢,也不會在今日這樣的日子找自己的麻煩,這玉鐲也不是我主動要給你戴的,我反倒想問你,為何要把手給縮回去?」
慕容琪雖是許隻的表姊,卻與她不親近,甚至有些看不上她。
許隻高傲,慕容琪不喜她,她也不會用熱臉去貼對方的冷,而是將主意打到了慕容蝶身上,每回出府總是要她作陪,說是將她當玩伴,倒不如說是當跟班,誰讓她是許氏最疼愛的佷女。
慕容蝶雖是國公府的小姐,卻是庶出的二老爺所生,就是不願意,也不敢拒絕受許氏疼愛的許隻。
慕容蝶沒想到自己默不作聲也被扯上,身為庶出的二房,她一向低調,再說了,她實在說不出違心之論,清歌與許隻之前的確處得不錯,至少在她看來是如此,她不想說謊,也不敢得罪許隻,只能憋著臉,一句話也不敢說。
慕容蝶不敢應聲,氣氛一瞬間有些冷凝。
就在這時,一旁的慕容琪說話了。「表妹,我記得你與大嫂的感情還不錯,之前不還時常相約出門,怎麼大嫂一嫁進府,你倒疏離了?而且我方才也看見了,的確是你將手縮了回去。」
誰也沒想到慕容琪會突然開口幫清歌說話,就是清歌都有些詫異。
「我沒有!明明是她松了手!」許隻紅著雙眼,那模樣委屈極了。
她平時便愛用這柔弱的模樣來讓慕容承心疼,這會兒自然又用上了。
然而這里可不只慕容承一個人,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如何會看不出端倪?
清歌是新婦,初來乍到,就是想高調也不會是用這樣的方法,畢竟有誰會傻到在自己的好日子找晦氣?
清歌見狀,似是有些無奈。「隻表妹若硬要賴我,我受了便是,既然隻表妹不喜歡玉鐲,那我就不補送了。」
這話說得萬分無奈,眾人看許隻的眼神更微妙了。
許隻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了,恨不得上前甩清歌一巴掌,要不是許氏出聲,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
「好了,不過就是件小事,許是手滑了,鐲子碎了便碎了,沒什麼好吵的,來人,把地給清一清。」
卻沒說是誰手滑,這事就這麼揭過了。
慕容老夫人看著清歌,覺得這孫媳婦不只長得漂亮,還聰明,是越看越喜歡,拉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才讓她離開。
直到離開祥雲堂,清歌才松了口氣。
她實在不喜歡與許氏一行人共處一室,外頭的空氣多清新啊!
慕容煜見自家小妻子這模樣,心有虧欠。「委屈你了。」
他知道許氏的野心,他不願與她計較,這沐國公世子乃至沐國公的頭餃,他不是非要不可,以他的能耐,再替自己爭一個爵位並不難,但姊姊與祖母卻是不肯,她們認為國公府本來就該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這是許氏在父親在世時答應過的事,她這般反悔實在可惡。
正因如此,他不得不爭,連累了清歌要與他共進退,這才剛嫁進來頭一日便被人針對,對方還是一個借住的表小姐。
「這有什麼好委屈?」她眨著雙眸,輕聲道︰「我是你的妻子,你的敵人便是我的敵人,他們看我不順眼,我看他們更不順眼,若是能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但他們要是犯到了我,我也不是好欺侮的,再說了,你是爹娘的長子,這國公爺的頭餃本來就該是你的。」
她沒說,就是他們不來惹她,她也不會放過他們,許氏、許隻、慕容承……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想當國公夫人?」看著她柔美卻堅毅的小臉,慕容煜再一次覺得自己娶對了人。
他想呵護她,讓她不受風雨侵擾,卻也知道沐國公府不需要一個柔弱的主母,清歌這樣很好,就算沒有他,她也能保護自己,不讓人輕賤欺侮了去。
「不是我想。」她搖首。「而是這本來就該是你的,就是你不想要,那也不該是讓他們給算計去,而是你讓給他們,不過……我想不到任何理由退讓。」
一個處心積慮想將原配之子趕出府、鳩佔鵲巢的女人,憑什麼便宜她?
清歌說完,這才想到看他的臉色,見他一臉淡然,心中有些打鼓,忐忑的問︰「你是不是不認同我的話?」
她以為他是不贊同,誰知慕容煜壓根沒听清她的話,他正低頭看著清歌那雙明亮的眼楮。
她的眼楮美麗得就像湖水般清澈明亮,似一顆通體澄明的寶石,閃著潤澤光華,還有那嬌艷欲滴的唇瓣,一張一合,像極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慕容煜只看一眼便挪不開了,哪里听得見她在問什麼,直到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回過神。
「相公?」一句相公讓慕容煜雙眼微亮,愉悅從中逸出。「再喚一次。」
清歌俏臉微紅,低低的又喊了聲,「相公……你是不是覺得我說的不對?」
她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自然的喊出口,甚至連猶豫都不曾。
听著她用柔柔的嗓音喚他相公,慕容煜的雙眼亮到不行,握緊了她的手。「對,右是你不想給,那我便不給,沐國公夫人的頭餃只能是你的。」
清歌听著這話,總覺得有些怪,好似他想要這國公府是因為她,而不是他自己想要。
不過夫妻本就是一體,自然不分你我,她相信只要他們夫妻同心協力,許氏與慕容承肯定無法如願。
「想不想出去走走?」慕容煜握著妻子柔軟的小手,舍不得松手。
「可以嗎?可我才剛嫁進門……」她小臉發亮,卻有些猶豫。
「祖母不會介意的。」他看得出來祖母十分喜愛她。
清歌這才放心,笑眯了眼。「我想去看雪!」
因為待嫁,她已有好一陣子沒出府,都快憋壞了。
「好,就看雪,松陽山那的雪景極美,現在時日尚早,讓丫鬟趕緊準備準備,等等就能出門,正好到山上用午膳。」
清歌一听到松陽山,原本興奮的俏臉倏地一凝。
松陽山……雪……她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慕容煜見她突然變了臉色,俊眉微擰。「怎麼了?」
清歌臉色有些差,卻勉強露出一抹笑。「沒什麼,我們回去準備吧。」
她不願說,慕容煜雖擔心,卻也沒強迫她。
兩人相偕回到青竹居,讓幾個丫鬟備妥東西,半個時辰後,兩人便坐上了馬車,往松陽山駛去。
第六章 為災難做準備(1)
松陽山位于覺明寺的左方,與覺明寺山下的騰雲山相連,受騰雲山的影響,松陽山也是常年雲霧環繞,相較于騰雲山上的仙氣飄渺,松陽山卻是有人煙氣得多了,可以說是京城四大賞景的好去處。
松陽山的山腳有著不少茶棚酒樓,專供前來賞雪的游客歇息,就是半山腰上也有,一路上滿是小販,什麼都賣,賣最多的還是吃食,終年如此,就像一個小型的集市。
清歌不是一個特別喜歡熱鬧的人,看著滿滿的人潮,讓她有些難以適應,下意識往慕容煜身邊縮去。
「覺得擠?」慕容煜將她攬入懷中,護著她不讓人潮擠到她。
清歌搖頭。「只是不太適應……」
她前世被關了整整七年,最常接觸的人就是蓮兒,整個院子除了主僕二人,壓根兒就沒有別人,重生之後除了去了趟覺明寺,之後更是沒出過門,乍然見到這麼多人,她不適應也是正常。
「可想逛逛?若是不想,我們直接去山頂?」松陽山山勢極高,以尋常人的腳力,頂多到山腰便止步,山頂幾乎無人會去。
清歌看了看眼前的人潮,輕聲道︰「我能不能去皇上新建的別莊看看?會不會太麻煩?」
「你是說踏雪山莊?」慕容煜挑眉。
延平帝與慕容婉便是在這松陽山邂逅,延平帝寵愛慕容婉,答應每年帶她至松陽山賞雪,便命人建了這踏雪山莊。
踏雪山莊建了快兩年,近期差不多就要完工了,到時山莊月復地便會成為皇家禁地,尋常人等不得進入。
正因如此,松陽山的人潮才會如此之多,大多數都是來參觀踏雪山莊的,畢竟以後可是想看都看不到了。
清歌點頭。「我想去看看我爹。」
「不麻煩,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都會帶你去。」他寵溺的道。
清歌小臉微紅,有些不敢看他那溢滿溫柔的雙眸,她以前怎麼不知他這麼會說話?
慕容煜帶著她避開人潮,從一旁的小路直直而上。
踏雪山莊外雖然人潮滿滿,卻無一人能進,也就現今的朝廷新貴,被延平帝親自迎接回朝的慕容煜才有辦法進出。
「慕容將軍!」慕容煜才剛到山莊門口,便讓外頭的守衛給認了出來。
慕容煜點頭。「冷大人可在?」
「孟大人來巡視,冷大人正陪著。」守衛給他指路。
得知位置,慕容煜帶著清歌前去,不一會兒便看見冷傳禮一行人。
「慕容將軍?」工部尚書見到慕容煜有些訝異,忙上前見禮。
「孟大人。」慕容煜還禮。
兩人便在一旁聊了起來。
冷傳禮見狀,退了一步,往清歌走去,看著臉色紅潤的女兒,他略微安心。「這才新婚頭一日,怎麼就出來了?」
女兒剛嫁進沐國公府,不是該在府中多熟悉?他記得符氏當初便是如此,除了回門,整整在威遠侯府待了三個月才出門。
「相公帶我出來散心,我便想著來松陽山看看爹爹。」清歌道。
冷傳禮听見女兒竟是特地來看他,心頭有些暖,覺得女兒這陣子確實改變了許多,但嚴父當久了,難免有些嘴硬。
「昨日不是才見過?不過一日而已,值得你這麼巴巴跑來?」
清歌早知父親嘴硬心軟,半點也不介意,笑盈盈的說︰「值得,怎麼不值得?只要是見父親,就是只能見一刻鐘都值得!」
這還是冷傳禮頭一回見女兒這般撒嬌,女兒像極了妻子,妻子個性剛硬,但兩人新婚時,她也時常會同他撒嬌,他都不知道多久沒見過妻子撒嬌的模樣了……
「你這孩子……」冷傳禮輕咳了聲,卻不知該說什麼。
清歌知道冷傳禮這是不適應,睜著雙眸期待的看著他。「爹,我頭一回到踏雪山莊,到時山莊建好了便不能說來便來,你能不能陪我四處逛一逛?」
女兒如此乖巧,冷傳禮怎麼可能拒絕?向慕容煜與孟大人打了招呼,父女二人便繞著踏雪山莊開始參觀。
冷傳禮今日心情不錯,帶著清歌繞了大半個山莊,一直到山莊正前方的大廣場,清歌突然停下了腳步。「爹,這里之後要做什麼?怎麼這麼大?」
這廣場沒有太多的裝飾,上頭只蓋了一個能遮雨的屋頂,下頭便是一大片的空地,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冷傳禮看了看女兒指的地方,開口解釋,「這里是讓百姓參觀時歇息的地方,皇上仁善,知曉踏雪山莊建成後,百姓們想賞雪便少了個去處,于是在山莊外建了這麼個大涼亭,到時會再設置一些石桌石椅,現在才建到一半而已,所以你只看到一片空地。」
清歌聞言,柳眉揮了掙。「爹,這處地方可是由你負責?」
「你怎麼會知道?」冷傳禮挑眉。
踏雪山莊分四大部分,東、西兩院以及這陌上亭便是由他來負責,其他部分則是由工部右侍郎江長民負責。
清歌咬唇,不知該怎麼向他開口,只能隱晦的詢問︰「爹,你在朝廷上可有與人交惡或是有過沖突?」
這話問得冷傳禮有些莫名。「怎麼會這麼問?」
清歌看了看四周,確認周圍並沒有其他人,這才輕聲說︰「爹,女兒作了一個夢,夢里在踏雪山莊建成的那一日,會有大事發生……」
若她記得不錯,除夕過後的第三日,會連下半個多月的雪,一日也沒歇,這場雪不僅讓炭火和糧食價格大漲,還凍死了許多貧苦的百姓,最重要的是,在踏雪山莊落成那一日,松陽山傳來了災情,地點便是陌上亭。
當時正要舉行落成大典,雖然雪下得大,但松陽山本就是觀雪的絕佳之地,加上皇上特別開放五十個名額供百姓入內參觀,許多人冒著風雪前來排隊,誰也沒想到陌上亭會突然崩塌,當時有許多人在亭內排隊,這一垮,不僅壓傷了數十人,還壓死了三人。
延平帝得知此事震怒,當場便重重罰了負責陌上亭的冷傳禮,摘了他工部左侍郎的頭餃,官降三階。
她是門外漢,看不出這陌上亭有何問題,只能用作夢這樣的理由來說服父親。
誰知冷傳禮听了卻是哈哈大笑。「你這傻丫頭,不過就是個夢罷了,哪能做得了準?你別瞎操心。」
清歌見他不信,有些急了,拉著他又說了一通。「爹,雖說是夢,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可是攸關人命的事,你就讓人多檢查幾遍,也礙不了什麼事不是?」
「好好,爹知道了。」冷傳禮敷衍道。
檢查當然沒問題,問題是皇上急著帶皇後娘娘來賞雪,這幾日不停的催促著,讓他們趕緊將踏雪山莊給蓋好,這會兒所有人都是一個當三個用,他今日能偷閑帶著她閑逛,也是因為慕容煜與孟尚書前後到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