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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心食堂(上) 第5頁

作者︰陽光晴子

「老實說,是不是突然開竅,對某人有了非分之想?我爹也提過,說你看著他發呆。」她調皮的朝夏羽柔眨眨眼。

「非分之想!」夏羽柔差點尖叫,如果可以,她都想一掌拍死湯某人了,奈何沒背景沒靠山,武功不如人,她螻蟻之命,任人踐之踏之,多慘啊。

沈阿蓮愣了愣,沒錯過她語氣的失控,「那你怎麼突然跟他好上了?」

「誰跟他好上了?」她沒好氣的抽回手,人們總說三姑六婆,但她店里的客人一半以上都是男人,男人的舌頭才真是長,不就是幾件小事,說得有眼楮有鼻子,傳言滿天飛!

她快步走進食堂,沒錯過客人們那閃動著八卦的視線,以及弟弟望來的關切眼神,她直接掀簾走進小廚房,沒想到小尾巴也一路跟進來。

葉嬤嬤一邊從瓦罐里舀湯一邊跟沈阿蓮打聲招呼,又看了被夏羽晨端進來的那道小菜,再瞥了夏羽柔一眼,遲疑一下,還是什麼都沒說的,將另一人的餐點送出去。

一見廚房沒人,沈阿蓮又湊近夏羽柔說︰「撇開其他的不說,光湯爺那張臉就夠了,俊得像神仙,整個人都在發光呢。」

「他有沒有發光我不知道?但我確定你是發春了。」夏羽柔伸指點了她的額頭一下,轉頭拿起桌上的另一張寫著客人餐點的粗紙,繼續備菜。

「你別亂說啊,若傳出去被阿春听到怎麼辦?我再兩個多月就要當他的新娘了。」沈阿蓮急得拉下她拿著單子的手,瞪大眼,「我好不容易挑個滿意的嫁出去,我爹娘可是大大的松了口氣呢。」

「不用擔心,你這份姻緣是天注定的,你爹娘為了你的婚事從鎮上找到縣城,沒想到良人就在你身邊。」她放好單子,洗淨手,將面條下到熱鍋里。

一提到心上人,沈阿蓮微黑的臉頰都見紅,她難得羞答答,「我當他是弟弟嘛,哪知道他早看上我,他就是木訥,他爹娘替他找的姑娘不要,也不明說是喜歡我。」

沈阿蓮就是個話癆,劈里啪啦說著她心愛的阿春有多遲鈍雲雲,但夏羽柔哪有時間听她嗑閑話?食堂還忙著,她先催弟弟去上學,又趁著葉嬤嬤進到廚房,再催著沈阿蓮走人。

忙碌好一會兒,總算可以小小歇息一下,她喝了口水潤潤喉,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那道被某人嫌棄不動的私房菜,磨了磨牙。

葉嬤嬤顯然已經知道外頭發生的事,看著她笑了笑,輕輕拍拍她的手,「沒關系,日久見人心,阿柔可要愈挫愈勇,嬤嬤支持你。」

又來一個!她冤不冤?

她沒好氣的嘟囔,「嬤嬤真的誤會了……」

葉嬤嬤心疼的打斷她的話,「不必害羞,不就追個男人,而且追湯爺的姑娘也不止你一個,咱們縣城三朵花,還有鎮長女兒——」她如數家珍的細數那些想著法兒湊到湯紹玄跟前的姑娘,差點連灶上的火都顧不上了。

夏羽柔無語,心里暗罵那個害她陷入這種情況的罪魁禍首,抓一把洗淨切好的野菜,丟入炒鍋,干活。

深沉的夜,天寒地凍,港口邊只有幾盞明滅倏忽的燈火,不過,臨港大街卻是燈火通明,林立的商鋪及娛樂場所是愈夜愈熱鬧。

遠遠的,一輛馬車直駛碼頭,穿過人車熱鬧的大街,拐往巷弄,再趁著夜色掩護,馬車停靠在暗巷內,下車的一行三人迅速前往範家的七號碼頭。

碼頭暗黑一角,海風呼呼的吹,兩名樣貌粗獷年約四十的中年漢子全身包緊緊,一個搓著冰冷的雙手,另一個提著燈籠時不時哈著氣暖手,他們都站在貨船旁,一見到前方走來的儒雅身影,立即快步上前要拱手作揖——

居首的男子以手勢制止兩人,隨即在兩人的引領下,一行五人無聲的踩上踏板上了一艘停泊在碼頭邊的大貨船,進入燈火通明的船艙。

「少爺。」宋管事、顏管事拱手作揖,他們都在範家碼頭做事,專責處理石材的運送。

被稱為「少爺」的男子正是湯紹玄,他逆光而坐,穿著連帽斗篷,大半張臉被過大的帽緣遮掩,看不清他神情,但仍掩蓋不了他周身懾人的氣勢。

宋顏兩名管事神色越發恭敬。

事實上,自從少爺來到青雪鎮,接手采石場、碼頭、船運等老東家的產業後,他們這些被東家私下委予重任的老家奴都感覺「活過來了」。

新主子心思縝密,處事井井有條,還極有魄力,過去因一些緣故,他們必須謹慎行事,即使爭地盤被欺負也得吞下,實在窩囊,可在這位年輕主子接手後,情勢大不同,少爺說了,別人敢欺負就打回去,雙方杠上幾回,其他家見他們硬起來了,反倒不敢再尋釁挑事。

但南下運河的珠城港口,當地的碼頭一向是賈家的天下,範家僅佔有三個,主事的蔣管事自然不敢上杠上賈家,甚至依循老東家指示,低調行事,沒想到賈家仍不滿意,為了再搶地盤,派人暗中將範家一艘未入港的貨船撞翻,船員受傷不說,貨品落水,做了賠本生意。

偏偏沒證據是賈家所為,蔣管事急急差人將消息送來,要請問新主子該如何應付?

長桌上,一張地圖攤開,宋管事、顏管事分別指出珠城的位置,並口頭報告蔣管事派人送來的口訊。

「這其實並非特例,從年後船隊恢復載貨開始,賈家碼頭就頻頻尋釁,狂妄的找過好幾回碴,咱們刻意裝載在石材下方的那些貨差點被發現。」顏管事說到這事,是心驚膽顫。

又是賈家!湯紹玄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賈家的船隊最多,對曾是第一的範家自然有敵意,但他們搶佔碼頭地盤的手段凶狠,蔣管事很擔心,若是再來一次,難保船艙底的秘密不會被發現,為少爺引來禍事。」宋管事心急如焚。

黑色風帽下,湯紹玄眉頭一擰。

「少爺,賈家仗勢欺人,直言若不分點好處給他們,我們範家碼頭損失的就不止是一艘船了。」顏管事又氣呼呼的道。

在場的兩位管事及隨行的兩名護衛,都是湯紹玄的心月復,他們都明白,報官沒用。

賈家有權勢人脈,年過五旬的賈和是輔國大臣,嫡出女兒是皇上最疼寵的容妃,容妃所出的三皇子也最得今上寵愛,賈和的兩個兒子官位不小,更甭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賈和將一些資質極佳的族親推上仕途,成了他分散各地的親信。

賈家權勢擴張後,族親們的胃口也變大,只要能貪、能賺錢,不管明路暗路全都想要霸佔,盡管百姓怨聲載道,但民不與官斗,只能吃下悶虧。也是因為官官相護,賈家碼頭及船隊勢力才會在一年內就佔居大魏朝首位。

如今珠縣港口的碼頭共有四十多個,由幾個大小家族持有,範家也是其一,而抵達範家碼頭的貨船可不只載運石材,也有毛皮藥草、五谷雜糧各式雜貨等。

賈家撞翻船,就是想跟貨主表達一件事︰只有用賈家的船才是安全的。

屆時,運費隨賈家喊,其他船家無貨可載,賈家再收購納入自家船隊,一旦壟斷獨大,什麼人、什麼貨能運到這個港口,自然也是賈家說了算。

「賈家想著為商必與官和,咱們既是商家,自然不能明著來……」

湯紹玄做了一番指示,艙房里幾人的神情個個閃過驚喜,頻頻點頭。

等到事情處理完畢,湯紹玄乘坐馬車回到林中的獨棟別院,已是二更天。

經過回廊水榭,就見庭園的涼亭里點了燈,左右兩邊都有燒得極旺的火盆,何忠就坐在亭內。

湯紹玄示意兩名護衛退下,逕自走過去,「這麼晚了,忠叔怎麼還來?坐著,別起來。」

「少爺沒回來,我心里不踏實,我應該陪著去的……咳咳。」他昨兒不慎染了風寒,這會兒穿得多,伺候的小廝還拿了毛毯蓋著他的腿,讓他也不好起身。

雖然說湯紹玄要他別起來,但主子站著,他坐著,實在不像樣。

湯紹玄看他伸手要拿開毯子,站起身來,干脆伸手輕按他的肩膀,「賈家的事,我會處理,夜深了,忠叔回吧,待風寒好了,我再跟忠叔細說。」

他點點頭,「也好,只是老奴這身子終歸沒有以前好,老東家把船隊、碼頭跟采石場都交給我,我怕是要辜負他的信任了——」

「忠叔近日憂思太多,才會不慎讓風邪入體,祖父及姑母皆視你為忠僕良友,是可信任之人,不然,他們怎麼將如此多的私產放心交給忠叔。」

湯紹玄明白老人心中的擔憂,采石場是他們能不能翻轉逆境的最終籌碼,輕忽不得,而何忠久居上位,原以為各處管理得當,沒想到就在他眼皮底下,竟有小管事克扣欺辱工人之事,而後又有謝彥杰一事,近日賈家又生事,一次次生波,讓他開始懷疑自己能力。

「忠叔,我要做什麼,你最清楚,但我一人完成不了大業,亟需你及效忠祖父、姑母的人脈幫忙,你得把身體養好幫我。」

何忠听著他撫慰的溫和語句,忽然有種錯覺,當年在京城被喻為「第一公子」的少爺又站在他面前,眼神沒有那麼冷漠復雜,彷佛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第三章  是狗腿求生不是愛(1)

天泛魚肚白,幾聲雞鳴起,夏羽柔揉著惺忪睡眼起床,簡單洗漱後,就往廚房去,行走間,寒風陣陣,她一呼一吸都是白霧,「今年怎麼特別冷?都開春多久了?」

看看水缸半滿,不必打水,她便開始熬大骨湯,見火小了,又往灶里塞了一把柴火,慢慢的,空氣中就有香味出來,便改小火炖著。

此時,葉嬤嬤也頂著寒風過來上工,互打聲招呼,夏羽柔做了面條,讓葉嬤嬤先用,她則送一份到弟弟屋里,幫他在炭盆里再添炭,再叮嚀外出要多加件夾襖後,正推開門要走出去——「姊姊昨天避談湯爺,今天可以說了嗎?」小面癱還是開口問了,他昨天已問了幾回,她追出去跟湯紹玄說了什麼?姊姊都避而不談。

這麼鍥而不舍,她推門的手落下,揉揉眉宇,回頭看他,「如果姊說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你信嗎?」

「不信。」

「實話不信,我能怎麼辦,吃早膳吧。」

她往後揮揮手,推門出去,關門時,隱約听到他說了句——

「又糊弄人。」

不糊弄成嗎?夏羽柔悶悶的走到庭院,抬頭看著蔚藍天空,不見一朵雲,她繼續仰著頭讓難得的春陽肆意的灑在她臉上,看能不能曬去近日的楣運。

夏羽柔,人生就是不停的戰斗,要百折不撓,愈挫愈勇。

帶著這股斗志,她再度鑽進大廚房,手里的鍋勺翻飛,不一會兒一股咸香辣味飄蕩在空氣中。

一大清早,大多數人的肚子都是空的,前來夏家食堂用早膳的客人也多半是點清淡口味,但這濃厚帶辣的味道很不一般,特別勾人。

食堂一開門,進來的第一批客人紛紛詢問這股特別味兒,得到的答案卻是——

「這是湯爺特別點的,分量不多,等下午我去補點辣椒豆瓣等干貨再上菜單,不過,這兩道菜各要二十文錢,因為都有豬肉跟雞肉。」夏羽柔說得認真又抱歉。

果不其然,價格一出,眾人馬上打了退堂鼓,他們一個月的工資有限,一道菜就二十文錢太奢侈。

夏羽柔暗暗松口氣,她備的私房菜是湯紹玄專屬,若是每人都吃得到,他如何看得出她的用心,又怎麼凸顯他在她心里的重量?

客人來來去去,夏羽柔發現等待的時間特別長,明明湯紹玄都是固定時間用早膳,但她就是覺得特別難熬。

好不容易湯某人現身了,她笑咪咪的前去為他點完菜後,轉身送上來的除了他點的菜色外,又加了她免費附上的一道醬肘子,一小盤辣子雞。

其他客人聞著咸辣香氣都忍不住猛吞口水,好奇的目光更是不由得投注到湯紹玄的桌上,他們這些干勞力活的叫的早膳多是包子油條燒餅饅頭,頂多配個豆漿、稀飯,天冷時就多叫碗湯面或熱湯來泡饃饃,但湯紹玄的早膳都有加小菜,配包子饅頭稀飯,一桌子豐盛還不夠,這會兒又加點兩道重口味的,桌子都要擺滿了。

夏羽柔則時不時的晃到他的桌邊,彎著腰低聲說話,笑得眼兒彎彎,一直到湯紹玄離開店里,她還痴痴的看著門口。

熟客們手肘互相敲了敲,眼神使來使去,最後由八卦王沈阿蓮的老爹沈銘,在夏羽柔轉身過來收拾碗筷時,朝她揮手。

夏羽柔憋著心火,笑著走過來,「沈伯伯有事?」

「要不要我們這幾個長輩幫忙?」沈銘笑著開口,他這一桌坐的全是采石場的工人。

她愣了愣,完全不明白,「幫什麼忙?」

「不用害羞,我們都看出你對湯爺有那個意思,特別好,明白嗎?」他說。

同桌幾個年紀大她十多歲的男人一起擠眉弄眼,畫面特別傷眼,夏羽柔眼角差點抽搐,「沒有,沒有那個意思!」

「當我們大家眼楮都不好使?你對他不僅特別好,還特別殷勤。」另一個花白頭發的小工頭也笑著打趣。

「湯爺的要求本來就比你們多,我不打起十二萬分力氣,盡心盡力討好怎麼行?」她一邊解釋一邊捏著腰帶下的綴珠,深怕自己發火,她是為了寶貴生命在費力討好,他們怎麼會懂!

在座熟客對這席話倒沒異議,他們工酬有限,但湯紹玄薪酬高,點的早膳都有魚肉蛋等菜色,不像他們隨意點著吃,算是客人中的大頭。

「再說,西街又開了家食肆,我總得想些特別的餐點吸引住他,免得他吃膩了改去他家吃,對吧?」

這話听起來沒毛病,但一個腦筋轉得快的工人又問︰「為什麼湯爺特別點的,卻半口都沒吃?」

一針見血,哪壺不開提哪壺!夏羽柔一時無語凝噎,但很快反應過來,「唉,這不是沒到達他要的標準嗎,我再拿回去嘗嘗改進,看哪里還不夠好?」

她丟下這話,趕緊將那兩道引起議論的菜端進小廚房。

沈銘等人眼巴巴的看著讓他們垂涎三尺的菜色越過眼前,湯爺不吃,他們又不好厚著臉皮討要,但真的好香啊。

夏羽柔一進到廚房,面對面癱的弟弟及一臉同情的葉嬤嬤,她訕訕干笑,接著裝忙,不給問。

第二日一早,夏羽柔又在灶間忙碌,等到湯紹玄上門點完菜後,她請葉嬤嬤負責他點的餐,自己則做了面疙瘩,另外將肉入鍋熱炒,再添水,待水滾後,將煮到半熟的面疙瘩放過來,加上前一晚制好的燒肉片、丸子,清晨現拔的青菜滾開後,灑了鹽,丟把蔥花,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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