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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美 第19頁

作者︰風光

屏風外,福子淵立在那里哭笑不得,因為華惟深與小雪說話並沒有特意回避什麼,他清清楚楚听完他們這段清奇且肉麻的對話,既是欣慰華惟深對小雪的真情,卻又有種自家漂亮小妹被野男人拐走的別扭。

華惟深轉出屏風來到外間,看到的就是福子淵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與小雪說話不避諱你,就是在向你保證,我不會辜負她。」

「我相信你。」福子淵微微一笑,他在華惟深面前從不自稱本皇子,因為他一直相當尊重華惟深,並不覺得華惟深的地位在他這個皇子之下。

而且這男人就要成為他妹夫了不是?那就更不能用地位去衡量了。

一個不顧一切擅闖後宮,連皇後都得罪透了的男人,福子淵相信他的誠意,遂說道︰「你放心,小雪在這里養傷很安全,擷芳殿全是我的人,你闖後宮將小雪被毒害的事捅出來,已經有不少人在懷疑皇後了,所以接下來皇後應該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華惟深卻沒有他這般樂觀,反而深深皺起了眉。「雖然陛下不喜小雪,但小雪畢竟是陛下的女兒,還是端敏皇後生的,若是死了陛下必然也會追究。但趙氏敢這般明目張膽的毒殺一個公主,代表她很有底氣……」

福子淵表情微變。「你的意思是……」

「恐怕陛下那里……並不妥當,已經壓不住趙氏了。」華惟深眯起眼,冷靜地說著一個能動搖國本的秘密。「陛下長期吃元熙真人煉出的不明丹藥,身體大不如前,如今已是外強中干,岌岌可危。」

福子淵听得驚心動魄,好半晌都未能回神過來,直到他終于消化了這個消息,無力感卻迅速涌上,「本皇子懂你的意思了。」他只能苦笑。「只是父皇身邊,幾乎都被皇後及元熙真人把持,我的人滲透不進去。」

「只怕我們都要為最壞的結果先做準備了。」華惟深頓了一下,「我可以借你一個擅于模仿筆跡的暗衛。」

他的暗衛精通各種技能,能借給福子淵一個身懷絕技的暗衛,代表著華惟深對他的支持。也就是說,一直對皇子奪嫡之事保持中立的華惟深,終于選邊站了。

福子淵眼楮一亮,心頭大喜,揖手便拜。「那就多謝侯爺……」

「我不是為了你。」華惟深朝著屏風看了一眼,目光似想透過屏風纏在那楚楚可憐的少女身上。

想了一想,他才嘆道︰「除了是為她,我也不能支持一個試圖弒君的皇子上位。」

「即使如此,侯爺的大恩,子淵不敢或忘。」福子淵正色說道。

「那麼我先走了。」這里是皇宮,還是大皇子的居所,華惟深畢竟不能久留。「我會將幾個暗衛及我的狼犬送到擷芳殿,小雪的安危,就靠你了!」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擷芳殿,但在離去之前,做事從來不曾拖泥帶水的他,卻是一步三回首,直到他警告自己不許再兒女情長,才狠下心揚長而去。

第十章  突如其來的宮變(1)

樂平公主在景陽宮遭下毒之事,並沒有刻意掩蓋,同時她被送到大皇子的擷芳殿治療也有許多人知道,因為這個緣故,按常理推論,如果趙氏還想要名聲,就不會在近日再次出手。

不過福子淵及華惟深當然不會就此放心,仍防範著趙氏層出不窮的毒計,于是福子淵怎樣都要將小雪留在他所能照顧到的範圍之內,華惟深的暗衛及銀狼也將擷芳殿守得滴水不漏。

每個人都等著趙氏出招,擷芳殿卻是安靜無事,反倒是干清宮出了問題。

尚未等到華惟深迎回道主寶像的期限,皇帝居然在寢宮中昏迷了,當時只有元熙真人及內務府大太監劉堅在場。

皇後趙氏及五皇子最快趕到干清宮,之後大皇子、各宮嬪妃及文武官員紛紛趕來,連封地的四皇子即便腳不方便,也難得騎上馬,快馬加鞭而來,在第三日抵達皇宮,卻俱被攔在了干清宮門之外。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守著干清宮的該是錦衣衛,如今卻不見華惟深人影,干清宮被宮中侍衛守得固若金湯,誰都不許進入。

福子淵氣極,喝斥攔路的劉堅說道︰「父皇身體有恙,為何阻攔我等探望?」

「太醫說陛下的病最忌吵鬧,需靜心休養。」劉堅垂手斂目,淡淡說道。

「那為何皇後娘娘及五皇弟可以進去?」福子淵逼問。

「陛下有恙,皇後娘娘需坐鎮中宮,而五殿下是為盡孝道隨侍在側……」

「本皇子與四皇弟同樣也想盡孝道,只有我們兩個進去就好!」

福子淵這話得到了四皇子的附和,但劉堅仍是油鹽不進,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大殿下切莫再吵,若陛下被吵著了,大殿下可負得起責任?」

听听這話像一個奴才該說的嗎?居然連皇子都敢威脅了?

福子淵正待再說,一旁拱手謹立的趙首輔突然開口說道︰「大殿下稍安勿躁,我等對陛下的病情無能為力,就算進去亦是無力回天。太醫已經在里面,等太醫出來,不妨先問問情況。」

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令福子淵有種涼意閃過。趙首輔是皇後的父親,五皇子福子勝的外祖父,在如今皇帝病重又局勢不明的情況下,趙首輔說起無能為力、無力回天這些字眼時,總覺得帶著一股森然的暗喻。

不過至少干清宮前安靜下來了,形成了一個很微妙的局勢。

福子淵身後站著支持他的官員及嬪妃們,趙首輔身後亦是他的同黨,而少數官員站在四皇子及其母妃那邊,還有一些立場中立的言官、通政司使等等,平時不抱黨結派,今日反而都站在一起了。

一堆一堆的人涇渭分明,顯然朝廷內的矛盾,早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突然間,趙氏推開門,身後跟著福子勝,一臉哀戚、神情凝重地道︰「陛下駕崩了!」

所有人聞言皆怔立當場,無法回神,除了劉堅極快地反應過來,命人敲響了喪鐘,其余人都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如今太子未立,朋黨相爭,皇帝突然駕崩,很容易引起內亂呀!

「不可能!陛下昨日還在與本皇子討論新政得失,怎麼會這麼快就駕崩了!」福子淵說著就要往內闖,「本皇子要進去看!」

皇帝死得蹊蹺,干清宮里又只有皇後與福子勝,他們要弄什麼假,旁人根本無從得知。

趙氏怒喝道︰「大膽!本宮看著陛下崩逝,還有太醫為證,豈能有假?而且陛下還留了遺詔……劉公公,宣讀吧!」

完全不給干清宮外的皇子嬪妃及百官反應的時間,劉堅直接拿起遺詔宣讀,「朕以薄德,嗣宗人大統二十有五年余,謹守天命,孜孜不倦……」

遺詔前半段,是皇帝對自己的繼任以來的功勞表彰,那種大包大攬全天下朕最棒的態度,確實像是皇帝的語氣,宮外諸人听得臉色越見沉重。

「……朕五子福子勝,英明孝友,機敏睿智,宜嗣大位,朝中文武悉心盡力輔佐,以終予志,撫百萬之民。詔告天下,咸使聞之。」

竟是五皇子繼承大統!

涇渭分明的幾群人表情截然不同。福子淵一派的人自是臉色鐵青,趙首輔為首的人卻是隱忍喜意,其余人馬有的懷疑有的傻眼,好半晌福子淵才站了出來,對遺詔質疑。

「父皇先前並未透露欲立五皇弟承嗣,本皇子可否觀看遺詔?」福子淵已算是說得婉轉,他握緊了拳頭,怕自己下一句話就大罵皇後及五皇子假詔。

趙氏淡淡地道︰「大行遺詔由先帝口述,劉堅書寫,本宮監督,還蓋上了傳國玉璽,欲立五皇子為帝,此事明明白白。劉堅,把遺詔給大皇子一觀。」

劉堅雙手恭敬地捧著遺詔往前行去,卻沒有直接交給福子淵,只是遞上前讓他看一眼,福子淵伸手想取,劉堅卻雙手一縮,收了起來。

「為何不能給本皇子細觀?」福子淵臉色微變,他確實看到了傳國玉璽大印,但如此驚鴻一瞥如何辨別真假?

「大皇子只要確認遺詔內容是立五皇子無誤便好,難道你心有不服,還想造反?」趙氏聲音陡然變得嚴厲。

「若你們不心虛,又怎麼不敢經本皇子之手?」福子淵冷聲道,而附和他的人也開始鼓諜起來。

趙氏冷笑道︰「皇帝大行之日,你等卻在此吵鬧,成何體統,想必是起了反心,來人啊!」她根本不給福子淵等人反駁的機會,直接說道︰「將這群亂臣賊子給本宮拿下!」

于是原本護衛干清宮的侍衛突然持刀往趙首輔以外的幾隊人馬圍去,甚至從干清宮後涌出,將不服的官員直接砍倒在當場。

福子淵伸出手讓眾人退後,邊退邊大喝道︰「你們這是要造反?」

因為沒預料皇帝會在今日駕崩,福子淵等人根本沒有準備,忠于他的侍衛全都在皇宮外圍,居然被趙氏一幫人鑽了空子,顯然想趁機鏟除異己。

就在刀子要劈向福子淵的時候,干清宮外突然涌進了大批人馬,在那些受壓迫的人們之前,與侍衛對峙起來。

福子淵等人仔細一看,發現來人竟是錦衣衛為首,後頭還領著虎賁衛、羽林衛等等,與宮中侍衛對峙,心中不由大定。

就算遺詔立五皇子之事已無法改變,至少眾人似乎保住了一條小命,雖然己方仍然勢弱,但真要打起來還有得拼。

趙氏不可能用這種自傷八百損敵一千的同歸于盡招式,為了奪權把自己的勢力都削弱,這樣就算福子勝坐上大位也不長久。

福子淵心知這應是華惟深安排的,他恐怕早預料到會有今日這一幕,卻不知為何在這等魚死網破的緊要關頭仍不見華惟深出現。

趙氏見雙方對峙,但她的人馬仍然是強勢的一方,心中雖然不甘,卻也知今日之事最多就是這樣了,反正那些亂臣賊子待五皇子登上帝位,還可以慢慢收拾。

于是趙氏說道︰「陛下慈悲,豈能看你們在此自相殘殺?遺詔既已定下五皇子繼任皇位,就算你們再怎麼不甘心,也成了定局,把刀都放下吧。」

這些對峙的侍衛們雖然各為其主,畢竟彼此都有交情,能不打起來就不打起來,所以在偷偷瞄了眼各家主子之後,都听話地放下了刀子。

趙首輔見機附和,「五皇子繼承大統,微臣拜服。」

「五皇子繼承大統,微臣拜服。」

一些趙首輔麾下的,還有跟風拍馬屁的、立場搖擺的人們,全都拜了下去,認清現實支持五皇子,而福子淵及其支持者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沒有動作。

他們都知道五皇子繼位後,接下來自己的情況不會太好,既然下不下拜結果都沒差,那他們干麼拜?

一場差點充滿血腥的接位宣詔,就這麼在充滿懸疑的情況下結束,由五皇子福子勝繼承大統。

干清宮前原本一場可能清洗百官的殺戮,因為華惟深的提前安排,保住了諸多官員嬪妃的命,許多人暗暗感激他,但他卻始終沒有現身。

在皇帝大行之後,到五皇子登基之前的這段期間,由趙首輔監國理政,一個又一個的政令下達,快狠準地穩定了朝中情勢,也為日後的混亂埋下伏筆。

首先是大皇子福子淵因不服遺詔,被幽禁在擷芳殿思過,待新帝登基後福子淵若表示悔改,再行封王設藩之事。而擷芳殿里的樂平公主福瑞雪,彷佛被眾人遺忘,默默跟著一起被幽禁起來。

福子淵一落難,他主導的新政改革自然跟著停擺,即使諸多中央及地方官員都請求勿要廢止新政,否則已付出的成本將極為可觀,但趙首輔卻是一意孤行,那些支持新政的官員,貶官的貶官,調職的調職,連戶部侍郎蔣聰都被狠狠打壓下去,調離戶部改任鴻腌寺卿這種不痛不癢的職位,完全離開了六部的權力核心。

再來是先帝福康年暴斃的原因被趙首輔公布出來,竟是元熙真人讓先帝服用了有毒的丹藥,造成先帝龍體快速衰敗,導致駕崩。

元熙真人自是被抓了起來處以極刑,當他被處決之時,菜市口萬人空巷,奇怪的是他並不為自己辯駁什麼,亦不掙扎,乖乖被梟首示眾。

人們唾罵指責元熙真人,連龍虎山上的正陽觀亦被封了,可是這樣似乎還不夠解恨,眾人的矛頭驀地指向了消失不見的鳳翔侯華惟深。

因為元熙真人是華惟深所迎回的,所以便開始有了先皇會去世,其實有著華惟深手筆的謠言傳出,華惟深利用元熙真人達到弒君的目的,所以才會在先皇駕崩之時就避不見面,如今新皇登基在即,他仍消失無蹤,足以代表著他的心虛及罪惡。

然而即使他錦衣衛指揮使的職務已被拔掉,但他一日不出現,錦衣衛的大權就一直無法順利交接。

「……這消息一听就很不合理啊!爺……我是說,鳳翔侯去迎接元熙真人,原就是先皇下的令,又不是他主動要求的,怎麼能怪他?而且他很討厭元熙真人,不只一次當著先皇的面痛陳其非啊!」

擷芳殿中的小雪听到福子淵與她說起朝廷近況,先是目瞪口呆,之後講到關于華惟深,她壓根是直接炸毛了。

「鳳翔侯設計毒死先皇有什麼好處啊?皇位又不是他繼承!」

她原本還摑著銀狼,這麼一激動,差點沒把它的狗毛給拔起來一大把,銀狼唉叫了一聲,回首怒視她,但看她驚恐生氣的模樣,渾身的氣勢又散了下去,轉首索性將頭埋在爪子里,任她蹂蹣。

听到她寧稱呼先帝也不願稱父皇,福子淵有些心酸,他是大皇子,又是父皇摯愛的端敏皇後所出,至少還享受過天倫之樂,但小雪從小就被拋棄在冷宮,第一次見到父皇,就是最後一次,能怪她生疏嗎?

何況這個小傻瓜,在第一次終于被帶出宮面見世人的那次春游就遭到了狙殺,甚至被趙氏迎回宮後又下計毒害。

說來趙氏的方法很直接,卻切中了小雪的要害,當小雪被送回景陽宮,每日送來的膳食她是不敢亂吃的,還是福子淵暗地命人偷偷替她送。

然而防得了一萬卻防不了萬一,趙氏每日命人在景陽宮放幾顆隻果,前幾日都是無毒的,小雪讒了幾日才試著拿了一顆吃吃看,吃了沒事之後放了心,每日寧可不吃飯也要把隻果吃掉,于是就中了招。

福子淵心疼地模了模小雪的頭,又怕她太激動,倒了杯水給她,看她喝了,才又慢慢說道︰「你認為不合理,大家也都覺得不合理,華惟深的立場一向中立,既然沒有支持哪位皇子,那他根本沒道理設計毒害父皇。

「朝中可不只一位官員替他說話,可是如今掌權的是趙首輔,趙首輔原就對華惟深的油鹽不進心結深重,當然對他有罪之說加油添醋。此外,五皇子的登基其實很有疑義,華惟深手握的錦衣衛可是掌握天下秘密,他們既然控制拉攏不了華惟深,就只能毀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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