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擾到她的清靜那就不可饒恕了,要知道她容易頭疼,頭疼的人最怕吵了,誰吵著了她讓她不得安寧,那對方也不用想安寧度日。
「我只是奉命行事。」秦嬤嬤忍著痛,雙眼滿是怨毒。
「是你的主子讓你這般不守規矩?」
「我……」秦嬤嬤啞口無言。的確是大小姐給她權力肆無忌憚,甚至吩咐給二小姐一點顏色瞧瞧,可這話她怎麼能說?
見她答不出來,玄凌菲又道︰「小昭,一個奴才連自稱都不會,該怎麼罰?」
「掌嘴三十。」玄小昭大聲道。
玄凌菲點頭。「記得。」
「是。」玄小昭扭著人便要押去松竹院。
秦嬤嬤頓時慌了,忙喊。「你們還不快來救我!」
她這一喊,一旁傻站著的粗使婆子們這才一涌而上,可人還沒靠近,便被玄小昭一人一腳給解決了。
秦嬤嬤見狀臉色發白,這才知道怕。她的權力是大小姐給的,可府里真正的掌權者卻是玄老太君,這位玄府的老太君最注重的便是規矩,倘若她真被扭送到松竹院,就是不死也要月兌層皮。
就在她打算開口求饒的時候,院外卻傳來一聲嬌喊——
「等等!」
第四章 小橘子勾起回憶(1)
秦嬤嬤看向那趕來的華麗衣影,眼淚都快落下了。「大小姐!」
玄以憐見自己的管事嬤嬤被玄凌菲帶來的丫鬟給押著,心里大怒,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發生何事?妹妹怎麼發這麼大脾氣?」
玄凌菲看向她,清麗的眸子平靜無波,淡淡的吐了句,「以下犯上。」
很簡單的四個字,卻足以定下秦嬤嬤的罪。
玄以憐臉色極差的看了一身狼狽的秦嬤嬤,她會趕來,自然是有人通報,而她也的確讓秦嬤嬤有機會便教訓教訓玄凌菲,只是沒想到她會用這麼爛的招數。
狠狠瞪了秦嬤嬤一眼,她才旋過身,軟聲對玄凌菲說︰「二妹妹,秦嬤嬤也是心急,三妹妹失蹤大半天了,整個府里都尋不著,這才會跑到你這來找,當然,也是我教導無方,她是我的管事嬤嬤,我在這代她替你賠不是,你就饒了她這次,姊姊改日再向你賠罪可好?」
她厭惡玄凌菲卻不能表現出來,還得裝出一副好姊妹的樣子,說真的她自個兒都覺得惡心。
誰知她已拉下臉面,玄凌菲卻一點也不領情。
「不好。」玄凌菲看也沒看她一眼,只對玄小昭說︰「快去快回,不然飯菜真要變冰渣子了。」
她還沒用膳呢!肚子餓,脾氣自然也不好,更何況她十分清楚玄以憐的真面目。
「是!」玄小昭高興的押著秦嬤嬤,閃過玄以憐逕自離去。
玄以憐見狀,臉上的笑容險些崩掉,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穩住那氣得發抖的嗓音。「幾年不見,二妹妹脾氣倒是沒變。」一樣這麼討人厭、惹人嫌!
「你也沒變。」玄凌菲笑了。一樣那麼假惺惺、裝清高!
兩姊妹眼神交鋒,眼底閃著只有彼此才懂的光芒,半晌,玄以憐率先開戰。
「二妹妹住的可好?皇都比不上山里空氣清新、自由自在,今日見到妹妹,還是那麼無拘無束,想必是自在慣了,若是妹妹感到拘束、住的不習慣,盡管說就是,姊姊定會想辦法達到你的需求。」她只差沒說玄凌菲是個什麼禮數都不懂的野丫頭了。
「住是住的慣,就是吵的很。」玄凌菲攏了攏身上的斗篷,又道︰「山里的空氣確實清新,不像這兒烏煙瘴氣,就是畜生都知道看人臉色求生存,知道成日吵鬧只會提早讓人給宰來吃,偏偏有些人卻不懂,你要是有心,就讓我耳根子清靜點。」
她不是白蓮花,懶得和玄以憐玩文字游戲,她就是嫌棄她的人跑來她的院子里撒野,連畜生都不如。
玄以憐的笑容不見了,幾乎是咬著牙道︰「玄府人口多,吵一點是正常的,妹妹過陣子就會習慣了。」
說她的人是畜生?很好!那她就讓她知道什麼叫真的畜生。
「成!」她沒了笑容,玄凌菲倒是一反常態的笑容燦爛。「我也不介意多跑幾趟松竹院,人多才熱鬧,你說是不?」
「你!」玄以憐差點忘了她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主兒,壓根沒在管臉面,身為一個野丫頭更不會在乎什麼形象的問題。
想通這點,玄以憐這才驚覺,除了飯菜、下人這些對她而言不痛不癢的小事外,自己竟沒有什麼能拿捏她的地方,最後只能冷著臉說︰「找三妹妹要緊,姊姊改日再來找你『敘舊』。」
「不必了,吵。」她毫不給情面的拒絕。
這一句讓玄以憐再也忍不住,她不過就是客套話,玄凌菲還真當她會來?
脾氣眼看就要爆發,這時卻傳來一道軟糯的嗓音——
「這兒怎麼這麼熱鬧?」玄以雪看著眼前的大陣仗,訝異的問。
她這一出聲,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玄以雪發現被這麼多人注視著,嚇得後退了幾步,「你、你們這麼看著我干麼?難不成是我忘了擦嘴?」她掄起袖子抹了抹剛吃完豬蹄的小嘴。
玄以憐見她一臉無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管事嬤嬤正因她而受罰,險些沒上前拎起她白女敕的耳朵。「你跑去哪了?知不知道娘找你快找瘋了?」
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個蠢豬似的妹妹?
玄以雪自小就不愛說話,常常一連好幾日也不吭一聲,且十分怕生,成日不是藏著就是躲著,總是讓人整屋子的找,這些年下來眾人也習慣了,大約能抓出她躲藏的地方,可自從今年夏初她不小心掉到池塘大病一場後,整個人都變了。
她變得十分聒噪,也不似以往那般怕生,甚至常逗得母親哈哈大笑,要不是她常失蹤這一點依舊未變,玄以憐都要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她的親妹妹了。
但也是這一點令人抓狂,玄府是大,可也不至于翻遍了還找不到人,偏偏玄以雪就有那本事,時常到了天黑還不見人影。自己正在學管家,事情已經夠多的了,還得分心思來找玄以雪,簡直是浪費她的時間。
「我……」玄以雪見她似乎比平時還要火大,很識時務的沒頂嘴。「我躲在假山哪,一個不小心睡著了。」
玄以憐會信她才怪!惱怒的瞪她一眼,壓著怒火道︰「娘很擔心你,你先回去吧!以後少往這兒跑,這玲瓏閣如今是你二姊姊的住處,你這麼亂跑會打擾到她。」
她可不想再來這找人,和玄凌菲這不懂禮數的家伙講道理,她肯定折壽。
「二姊姊?」玄以雪一臉迷茫。她對府中的事並不關心,連家里何時多了個人都不曉得,可當她看見立在屋前的玄凌菲時,那圓潤的雙眸倏地瞠大。
「二姊姊!」
玄凌菲看著那有著一張圓臉,正一臉驚愕看著她的玄以雪,淡聲喚,「三妹妹,請你記得你姊姊方才的話。」
不等玄以雪說話,她便直接杜絕對方的後續動作,玄以雪兒時體弱,打出生便被養在屋里,她直到離開玄府都沒見過這三妹妹,也沒想到這不曾見過面的三妹妹會引來這麼大的動靜。
「我……」這是要她不要來找她?可是她……
「還不回去!」玄以憐催促。
玄以雪在玄府也不是一兩天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嫡親姊姊是什麼樣兒,听出她溫柔語氣里的不耐,她只好朝玄凌菲露出一抹笑,「二姊姊,我過幾日再來找你玩。」
她沒听懂她方才的話?玄凌菲柳眉微擰,正要拒絕,玄以雪卻拎著裙擺一溜煙兒的跑了,連話都不讓她說。
玄以雪找到了,玄以憐自然也沒理由留在這,她還得趕去松竹院,老太君極重家規,說不準一怒之下將秦嬤嬤給趕出府,秦嬤嬤是她得用之人,她自然得去救。
臨走前她惡狠狠的瞪了玄凌菲一眼。
人一瞬間全走了,玄凌菲頓時覺得世界安靜了,這才心情愉悅的返回屋里,等玄小昭回來用膳。
沒一會玄小昭便回來了,一臉興奮的對她說——
「小姐!那秦嬤嬤少說一個月下不了榻,就連嘴都腫了。」
「很好,吃飯。」少了個人來吵。
對自家小姐冷淡的反應,玄小昭見怪不怪,扒了兩口飯後,發現飯粒真硬成了冰渣子,嫌棄的不吃了,又說︰「小姐,我剛在回來的路上听到一些事—— 」
玄小昭本以為秦嬤嬤是故意上門找麻煩,沒到到真是在找人,她從松竹院回來的路上,發現幾個小丫頭在偷懶。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玄小昭不打擾她們,打算偷偷離開,誰知竟听見了那些小丫鬟的抱怨——
「我們不去找三小姐,在這偷懶行嗎?」個頭較小的小丫鬟不安的說。
她身旁的丫鬟有著一臉麻臉,低聲說︰「找?要上哪去找?三小姐壓根兒就不在府里,我有一回不小心偷看到三小姐從玲瓏閣後院的狗洞溜了回來,我才知道三小姐每次失蹤都是溜出府玩去了。」
小丫頭听了頓時驚呼,「那你怎沒去告訴夫人?」
「告訴夫人我哪還有甜頭能拿?」麻臉丫頭拿出了一個頗有重量的小荷包,又說︰「這是三小姐給我的,除了讓我替她保密外,還讓我替她把風,本以為玲瓏閣沒什麼人,應該不會被發現,誰知道秦嬤嬤會帶人去搜……」
麻臉丫頭收了玄以雪的好處,不僅替她掩藏,還身負通風報信的功用,雖說玲瓏閣現在是玄凌菲的住處,卻只有幾名小丫鬟,管理十分松散,她只要打聲招呼便能溜到後院去給玄以雪留個訊息。
今日也是一樣,偏偏麻臉丫頭想著往日也沒出什麼事,今兒個便偷了懶,沒去替三小姐把風,誰知這麼巧,秦嬤嬤竟會帶人到玲瓏閣鬧著要找人,這情況她自然是出不去了,只好等在這里。
小丫頭顯然沒想到有這一層,有些不知所措。
麻臉丫頭見狀,塞了塊小碎銀給她。「你給我管好嘴巴,要不是你是我表妹,我才不會跟你說這事。」
看著掌心里的碎銀,小丫頭雙眼放光,忙點頭,興奮過後又擔心的說︰「表姊,三小姐一個人溜出府沒問題嗎?我听說前兩天又有個姑娘失蹤了……」
皇都里人心惶惶,因為這是今年第三起失蹤案了。
「別胡說!」麻臉丫頭瞪了她一眼。「那些失蹤的少女都在北市,北市就是些平民百姓住的地方,咱們玄府附近都是高官貴族,誰敢來這擄人?再說了,三小姐是官家千金,除非那賊人嫌命不夠長,才會把歪腦筋動到三小姐身上。」
「可是……」小丫頭顯然有些不放心。
三小姐以前確實很陰沉也不愛理人,可落水後對她們這些丫鬟的態度完全不同,不僅會噓寒問暖,甚至會替受罰的她們求情,小丫頭受過她的恩惠,真心不想她出意外。
「別可是了!」麻臉丫頭擺了擺手。「走了,也該做做樣子,偷懶太久等等被抓到。」說著便抓起小丫頭的手,假意四處尋人去了。
玄小昭將偷听來的話轉述完,才發現玄凌菲竟在發呆。「小姐,你听見沒?」
「听見了。」她回過神,點頭。「咱們後院有個狗洞,以後進出很方便。」
「……」玄小昭無言。
她的重點是這個嗎?明明是想讓小姐命人將狗洞給堵了,以免到時三小姐出事,這府里的人又將矛頭指向她們,這才是重點好不好!
玄凌菲很困擾,非常困擾。
「二姊姊、二姊姊!你別裝了,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開門呀!」玄以雪敲著緊閉的房門,不停的喊著。
「小姐……」玄小昭很想開門,看著捂著額,一臉頭疼的玄凌菲,小臉寫著懇求。
「去吧。」玄凌菲知道她要不開門,門外的少女就是把門給敲破都不會走。
得到恩準,玄小昭高興的上前開門。
「二姊姊,你瞧瞧我帶了什麼來。」玄以雪一進門就如同一只春燕,吱吱喳喳的說個沒停。「這是娘給我備的人參烏骨雞湯、從天陽王朝那來的金絲燕窩,還有我一早去周家糕鋪買來的水晶糕、玫瑰芙蓉餅、金絲棗和……」
見她將一盤盤精致可口的珍饈從那沒見過的方盒里拿出,在桌上擺盤,玄凌菲臉色未變,倒是玄小昭雙眼發亮。
「三小姐,你真是這玄府里最好的人了!」有女乃就是娘,在吃了好一陣子的冷菜冷飯,玄小昭只差沒將玄以雪當菩薩拜。
玄以雪笑得十分開心,一雙大眼盯著玄凌菲。「二姊姊,你喜歡嗎?要是不喜歡,想吃什麼盡管說,下回我再給你帶來。」
「不必了。」相較于她的熱情,玄凌菲的反應倒是淡然的很。「能填肚子就好。」
玄以雪見她一貫的清冷,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有些無措的問︰「二姊姊,你是不是討厭我?」
玄凌菲睨了她一眼。她不討厭玄以雪,但也談不上喜歡。
這玄府里除了已逝的爹爹,她對誰都不親,更談不上喜歡,就連處處針對她的玄以憐她都無感了,更何況是只有一面之緣便莫名纏上她的玄以雪。
她知道玄以雪接近她一定有目的,只是她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畢竟她就是個孤女,一窮二白、無依無靠,實在不明白她身上有什麼能夠讓她圖謀。
見她不說話,玄以雪有些落寞的斂下眼眸,可不一會兒又恢復了原本的朝氣。
「二姊姊,等會兒錦繡閣的繡娘會來府里,你的衣裳有些少了,這事兒原本是大姊姊在處理的,可出了秦嬤嬤的事後娘很生氣,便將你玲瓏閣的事交給我了,我讓錦繡閣的人來量尺寸,除了桃花宴需要的衣裙外,我讓繡娘多替你訂制四套冬衣、四套春裳,若是不夠你再同我說。」
玄以憐根本沒有照湯琴蘭的吩咐管好玲瓏閣,玄凌菲身旁至今仍只有玄小昭一個大丫鬟,依照玄府的配制,每位姑娘的屋內都該有一個管事嬤嬤、兩名大丫鬟、四名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除此之外便是打掃衛生的粗使婆子。
可玄凌菲的玲瓏閣除了幾名粗使婆子跟小丫鬟外,偌大的屋子就只有她這個主子和玄小昭二人,玄子莫畢竟不方便住這,就跟外院的男人住在一塊。
不僅如此,玄以雪接手後才得知,她們這些日子以來,用膳的配例竟和管事一樣,僅只有三菜一湯,且飯菜還是冷的。她當下傻眼了,不明白玄凌菲怎麼能吭也不吭,就這麼過了近半個月。
對于玄以憐幼稚的手段,玄以雪實在無語,偏偏她是自己這身子的嫡親姊姊,她總不好把事情給戳破,只能盡力彌補。
玄以憐這個親姊姊對她並不好,但身為親娘的湯琴蘭對她卻十分疼愛,為了幫湯琴蘭分擔,她只好將玲瓏閣的事攬下,也好在玄凌非似乎不怎麼在意,否則以老太君管家之嚴,這事傳出來,玄以憐少說也要剝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