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叫你幫我,是你自己雞婆!你這里又破又爛,我才不屑來!」向芷恆不甘示弱的回吼。
「好,我雞婆,你現在有精神了,請便,不送。」他指著門口,兩手一攤。
這女人果然不識好人心;他這間破廟,供不起她這尊大佛。
「走就走,我的包包呢?」以為她稀罕嗎?她寧可昏倒在路邊被人蛇集團揀去賣,也好過看他囂張的嘴臉。可惡的臭男人!
「在房間。」他比了個方向。
即轉身回房間拿包包,夏臣勛的視線停在她的上,錯愕得回不了神,瞬間脹紅了臉,尷尬地喊了一聲︰「向芷恆……你的……」
「干嘛?大家都說我的很翹,你羨慕還是嫉妒?」她回頭,口氣相當不善。
「翹不翹不關我的事啦,只是……你的月經漏出來了。」他干笑了兩聲,試圖掩飾尷尬。
向芷恆聞言,轉頭看自己的,果真見到一片可怕的血紅佔據了她的褲子!
「啊!」她尖叫出聲,連忙背貼著牆壁,面對夏臣勛咆哮︰「都是你害的!」經血漏出來有關他什麼事了?這也可以牽拖!夏臣勛正想要喊冤,一個念頭閃過腦際。
糟了!
他飛奔到房間,掀開棉被,果然見到純白的床罩上染上一整片鮮紅血漬。
「我的媽呀……這是命案現場吧!」他嚷嚷著,頭不由得痛了起來,右手柔了柔太陽袕。
向芷恆跟著走進房間,看見她留下的痕跡,不覺滿臉通紅。羞得不敢抬頭,巴不得挖個地洞鑽下去。心虛得小聲說︰「對不起。」
「虧你還知道說對不起。」夏臣勛白她一眼,動手拆下床罩丟入洗衣機。
她絕對是上天派來克死他的,每回遇到她準沒好事,要是那紅漬洗不掉,他就得買新的床罩,那這個月的伙食費勢必得緊縮,他已經可以預見悲慘的未來了。向芷恆悶悶地站在房間里,動都不敢動,深怕一個不小心,經血會急速崩落,染滿整件褲子,因為她沒有墊衛生棉啦……她可憐兮兮的盯著夏臣勛。
夏臣勛又走回房間,看見她站著不敢動,大概衣櫃拿出T恤和一件短褲丟給她。
「我去幫你買衛生棉和免洗內褲,你先去洗澡。」他抓起鑰匙,準備出門去。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但願這個衰神就此離他遠去,他可不是每次都這麼好心。
「等等……」她喚住了他,他轉身挑眉等著她說下去。
「我要蘇菲的立體防漏側邊。」
「噦哩叭唆的,就算我買‘包大人’回來,你最好也給我套上去,免得我家血流成河。」他真的會被她氣死!怎麼會有神經這麼大條的女生,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呀!
「死家伙!」向芷恆對那出門的背影咒罵。
夏臣勛出門後,她總算卸下一身戒備,拿起干淨的衣褲走進浴室,在熱水嘩啦嘩啦的沖洗下,備感舒適。
想起方才的糗狀,她真恨不得揍自己兩拳!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夏臣勛面前鬧了這麼個大笑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不過,他不但沒有嘲笑她,反而為她跑腿買衛生棉,站在死對頭的立場,這點就很值得獎勵了。
或許他也有溫柔體貼的一面,盡管他的話中永遠帶著令人討厭的刺,至少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陪著她。
而她心底期待的那個人,卻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這幾天安頓好住處與網路線路後,她開始投遞履歷;無所事事的生活,很快就被寂寞佔領。沒親沒戚,孤家寡人怪可憐的,要是能快點找到工作,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中,或許就不會這麼脆弱了吧。
第2章(2)
這時浴室的門板傳來兩聲敲門聲,夏臣勛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傳入她耳里。
「我把東西放在門口,你自已出來拿,我去客廳,不必擔心我會偷窺你,因為我對同性沒興趣。」向芷恆在浴室門後對他比中指,還好他看不見,不然鐵定又要上演另一場戰爭。
等她梳洗完畢走出浴室,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她走至客廳。
「借我塑膠袋裝髒衣服。」夏臣勛隨手丟給她一個提袋。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沒想到你人還挺好的。」她將染血的褲子塞進袋子里。
「千萬別愛上我,我養不起你這個大胃王。」他佯裝嚴肅的警告。
「你少臭美了。」她不客氣的一掌巴在他背上。
被偷襲的夏臣勛一時岔了氣,頻頻咳嗽,柔柔被突襲的背,感覺一片酥麻。
「君子動口不動手,你知不知道?」
「我現在是道道地地的小人,怎樣?」她抬高下巴。
「嘖!揀條流浪狗,它還會對我搖尾巴。不像某人……」他毒舌的說。
「你是說我比狗還不如?」她氣憤的握拳。
「不笨嘛,還听得出來。」他贊賞地點頭。
「我真是看錯你了!滾開!」她推開他,徑自開了玄關的門走出去,狠狠地甩上門,隔絕兩人之間的烽火。
剛剛還說他是個好人,沒想到他的狐狸尾巴那麼快就就露出來了,虧她以為他們可以熄火和平相處,結果他們根本就是水火不容,天生八字不合!
他應該會沖出來向她道歉吧……畢竟這場戰火是他先挑起的,再怎麼樣他都應該感到愧疚才是。
于是,她站在門口,在心中倒數。
五、四、三、二、一……是男人就應該追出來!
但門板毫無動靜。她不死心的再數一次……五、四、三、二、一!
等到她數到第十次,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夏、臣、勛!你這個大混蛋!」她筋疲力盡的抱著肚子,蹲在他家門前。
夏臣勛這才打開門,目光搜尋到她的那一刻,實在忍俊不住,笑到直不起腰。
他看見門邊似乎有一個人體垃圾蹲著,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像極了一只流浪狗。
「我餓了……」咕嚕咕嚕……向芷恆的肚皮很不爭氣地響起。她晚飯沒吃,疼痛過後顯得特別饑餓,她懊惱的拍著肚皮,肚皮愈是與她作對,響得驚天動地。
夏臣勛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善意的大手,露出微笑。
「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嘎?她沒听錯吧?他竟然要帶她去吃東西,還露出迷人的微笑,而且這個笑容該死的好看!嚇!她的心怎會砰砰砰,跳得很快?
她愣愣的伸出手,夏臣勛一把將她拉起,率先走到電梯前。
反正被她這麼一折騰,他也餓了,他不介意盡地主之宜,帶她去吃附近的小吃。
她掏了掏口袋的幾十塊,攤在手心。
「我全身上下只剩下這些錢了,你可以先付嗎?」
「你還是滾回家好了。」他第一次遇到比他還窮鬼的人,那幾枚銅板加起來不到五十塊,連個便當都買不起。
「不要這麼小氣,我會還你的,我只是沒帶錢出門。」事實上這些零錢還是她向房東借來花用所剩下的。
她為自己的謊言在心底偷偷道歉,但是眼前的大事,就是快把空空的肚月復填飽。
她賊兮兮的笑了兩聲,熱情的拉著他進入電梯,腦中盤旋著各式各樣的食物,不由得滴下口水。
這次他不是開車。而是騎一輛同樣會造成空氣污染的烏賊機車。
此起拋頭露面受其他騎士指指點點,向芷恆寧可躲在汽車里裝傻,反正兩輛爛車都好不到哪去。
他絕對沒有女朋友!哪個女人敢坐在破機車後座而不覺得丟臉?
虧他長得一臉俊帥迷人,卻騎著這種破車出現,搞不好連恐龍妹都會對他吐口水。
而她,實在不是她拜金或勢力,會坐上這輛機車是迫于無奈、百般不願,他們騎在路上猶如移動式的火災源頭。濃煙彌漫有兩層樓高……她捂住口鼻,含糊不清的問道;「你這輛機車有通過排氣檢定嗎?」
「有啊!」他肯定的回答。
「我想政府的檢定標準可以再嚴一點。」她不想猜測這輛機車的車齡,大概和那輛汽車是結拜兄弟。
不過機車的機動性確實比汽車大很多,尤其在車位一位難求的都市來說,停車方便又不佔空間。
仿佛載著她一起丟臉是件新鮮有趣的事,他一路忍著笑意,好幾次差點大笑出來。
「停一下!」她急急大喊。
他以為是什麼重要事,趕緊剎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這家牛肉面店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我們去吃好不好?」她漾著幸福的笑容跳下車。不等夏臣勛回應就走進店里。
夏臣勛只好找了個停車位安置機車,當他走進店里時,已經看見她埋頭猛吃的身影。
他呆呆地看著她的狼吞虎咽,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家小吃店了。
牛肉面、餛飩湯、貢丸湯、魯肉飯、水餃、清粥一碗、外加一盤小菜,她廣一個人全部掃光光;他們之前還吃了臭豆腐、蔥抓餅、粉圓冰、珍珠女乃茶……等等,數都數不清。
睽違多年,再次見識到她的超大食量,他仍是感到無比震撼。
「請問,你家的公司真的沒被你吃垮嗎?」照她這種吃法,不被吃垮才怪。
「怎麼可能。」她擺擺手,又塞了一顆貢丸入嘴。
「那你的未婚夫呢?你三更半夜未歸,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有,該不會是你根本沒有未婚夫吧?」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也嘗了一口。即使他已經很飽了。
咳、咳、咳!向芷恆被他犀利的問話嗆到,連忙拍著胸脯。好讓氣管暢通。
「誰說的……他只是很忙。」她含糊帶過,又繼續吃。
「忙到沒時間照顧你?」他同情的眼神飄向她。
她瘦了許多,白皙無瑕的臉蛋上掛著淡淡的黑眼圈,應該是好幾夜沒睡好了,肯定是在煩惱什麼事情,但他們並沒有深交到可以互吐心事,他也不便多問。
若非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他才不會陪著她到處吃吃喝喝,當一個行動提款機,活像個瘋子。
但夏臣勛絕對想不到,她是因為餓到睡不著。
「我是成年人了好嗎?不需要別人特別照顧。」
「那……這種時間和我在一起,他也不會吃醋或擔心?」他瞄了瞄手表,上頭時針指向凌晨一點。
「你又不具威脅性。哪個女人會愛上窮小子?況且你也不小了,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打拼了這麼多年,卻依然窮得一無所有的原因?」她不是刻意要傷害他的自尊心,而是真心想知道問題所在。
學生時代一貧如洗就算了,但他們出社會已經很多年了,而且好歹是出自頂尖學府,競爭力比別人強,加上他在學校閃亮的成績,證明他擁有才華和上進心,沒道理打滾多年卻身無長物。
「我不是一無所有,我有一層公寓、一輛汽車、一輛機車。」他板著手指頭數給她听,眼眸里盡是笑意。
嘖!她搖搖頭。
一層公寓,舊得像隨時會垮。
一輛汽車,烏煙瘴氣、色漆月兌落、沒有冷暖氣,破爛得連關窗戶都要手動。
一輛機車,撇開黑煙污染不說,速度慢得連腳踏車都可以追過。
「還有呢?」她不想挖他瘡疤,耐心的問下去。
「好像沒有了。」他身影嚴肅反問她道︰「女人似乎都很在意錢,如果一個囊空如洗的帥哥,和一個腦滿肥腸的富翁,你會選誰?」
「富翁。」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卻不見他受傷的神色,他只是用一種「人之常情」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俊美如我卻乏人問津,就是這麼一回事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她伸出食指,戳他的前額。
「你不能怪女人啊,貧窮夫妻百事哀,柴米油鹽哪一樣不是用錢買的?帥又不能填飽肚子,錢才是最實際的。」
「是是是,我又沒怪你。」他聳肩,她卻啞然。
「你當然不能怪我,只能怪你不爭氣,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欠了什麼債務?」向芷恆正經八百地問。
「沒有。」面對她急知內情的模樣,他索性陪她玩到底。
倏地,他眼神一黯,單手撐額,露出傷心的表情。
「你怎麼了?」她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只想安撫他。
要知道他俊俏的臉是會魅惑女性的,尤其是這種半帶憂郁的性感。
見她被吊足了胃口,他于是開始演起來了。
「其實,我從小家境清寒,父親好賭,母親敗家,在我底下還有十來歲的幼弟妹嗷嗷待哺,妹妹體弱多病,弟弟封閉抑郁,全靠我這個大哥支撐一個家庭。我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工作,我的青春、我的時間、我的金錢啊。全數奉獻給家庭了,到現在都還無法解月兌……偏偏還是有落井下石的勢力女,嫌我車破家窮,你說……我可不可憐……」說道悲傷處,他伏在桌上,雙肩抖動,狀似哭泣。
向芷恆抽起桌上的餐巾紙,偷偷擦拭眼角的淚光。
沒想到他有這麼不為人知的辛酸過去,想起她大學時代常常一氣之下就拿他一窮二白的情況開玩笑,如今想起來真是太殘忍了,「你不要難過了,我可以和我未婚夫商量,請他幫幫你。」她拍拍他的肩膀,給他鼓勵,如果她找到男朋友的話,就有能力幫他了。
等等!不對,韓廣杰那麼有錢,怎麼可能沒有接濟他?還輪得到她出馬?
「噗哈哈哈!」他肩膀抖動不是因為哭泣,而是因為癟笑。
他真的忍不住了,她真是……真是太好騙了!
其實,他會這麼窮的真正原因,荒謬到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你真的很無聊!」向芷恆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氣得踹他一腳。虧她剛剛同情心泛濫,為他掉了兩滴清淚,可惡!
「不說別的,你今天吃了這麼多東西。這筆錢什麼時候要還我?」他將免洗筷架在她脖子上,充當西瓜刀,十足悍樣。
「下次見面的時候。」她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餐呢,兩人見面之日恐怕遙遙無期吧……但他卻相當滿意這個答案,頻頻點頭。
「留下你的手機號碼,讓我可以聯絡到你。」因為這代表他們之間仍會有聯系,不知為何,他覺得心情特別好。
「喔,好。」于是,大學纏斗四年,然後又分離五年的兩人,第一次擁有彼此的手機號碼。
「快點吃吧,我才能早點送你回去。」他明天一大早還有工作要做。
向芷恆一陣沉默。
完了!要是讓夏臣勛送她回家,她的謊言豈不是馬上就會被拆穿,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你不用送我回去,我男朋友等一下就會來接我的了。」她裝得很甜蜜,滿心期待男友的專車接送。
「哦?我怎麼沒見你聯絡他?」他直覺事有蹊蹺。
「我剛剛傳簡訊給他,他回我馬上就到。你累了就先走吧,我男朋友醋勁很大,看到你鐵定會不開心。」她真佩服自己說謊的功力,不只臉不紅氣不喘,簡直已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了。
「好吧。」他不想破壞別人的感情,但是……心里有股難言的酸意,還有一點點的怒火,悶悶沉沉的。他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這種詭異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