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綸點人家麻穴?他還真敢下手。她相信他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把他救出來,有什麼責備的話,以後再說。
「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請接受我的道歉。」她不該沒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就忙著指責高允寒,她真的很丟臉。
「不可否認我確實遭受到打擊。」他微笑。「但我同時也明白,那是因為你心急的緣故。」
「我的確很著急。」都是她的責任,如果不是為了她,經綸根本不需要委屈自己男扮女裝。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馬上救他出來?」她舍不得他被關在牢里,一想到就心痛。
「想救申經綸並不困難。」高允寒回道。「只要我爹肯撤銷告訴,順天府尹也會當作沒這回事兒。」一切雲淡風輕,愜意得很。
「高尚書他肯嗎?」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好商量的人,她怕他會不肯點頭。
「如果是你去求他,當然沒門兒。」高允寒很了解他爹。「但如果換成是我去找他商量,結果便會大大不同。」
「高尚書會听你的?」她懷疑地看著高允寒,不相信他真的這麼厲害。
「你可以賭賭看我爹听或不听。」他笑呵呵。
「高尚書為什麼這麼听你的話?」她從踏進尚書府那一刻起,就想問他這個問題。
一般來說,婚姻大事都由父母作主,子女無法過問,但他卻擁有絕對的自主權,可以主宰一切,他爹也只能隨他擺布,真的很奇怪。
「因為我爹有不少把柄握在我手上,為了不至于身首異處,他只能妥協。」高允寒笑吟吟地說出原因,柴憶貝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你握有你爹的把柄?」她愣住。
「不然他怎麼可能凡事讓我自己作主?」他笑著答道。「要知道,我爹可是一只老狐狸哪!不動點兒腦筋是贏不了他的,只會被他吃得死死的,我可不想落得這樣的下場。」
……不會,絕對不會。一個敢拿把柄來威脅自己父親的人,不可能被吃死,將來也不會輸給任何人。
「你怕了嗎?」高允寒見她沉思,以為她後悔跟他做朋友,事實正相反。
「我高興都來不及,為何會怕你?」她搖頭。「听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這代表你的確有這個能力救得了經綸。」
「我是有能力救他,但不代表我就願意救他。」別忘了他們可是情敵,沒有非救他不可的道理。
「你會願意的。」她很篤定。「你說過會幫我完成一個願望,現在我要求你實現承諾。」
終于,她把當初的約定拿出來使用。高允寒不想告訴柴憶貝,這個承諾已經用掉了,如果他爹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本該和申經綸一起關進大牢,不可能還能安然無恙站在這里和他談條件。
只是,罷了!誰教他喜歡她,只好多擔待一些。
「你的願望是要我救申經綸出大牢?」他猜。
「拜托你。」她點頭,想當然必是如此。
「我可以答應你。」高允寒夠干脆。「但是你把願望用在解救申經綸身上,就得接受我的提親,這也無所謂嗎?」
當然有所謂,先別提她和申經綸到最後能否有圓滿結局,就說她根本不想和他成親,也沒資格和他成親。
「為了救經綸,我會接受你的求親,但不必等到洞房花燭夜我就會逃跑,我的身心都已屬于經綸,你娶了我也沒有用,我相信你的自尊心也不會允許自己盲目成親,否則你就不會要求和我見面。」
她根本已經把高允寒看透澈,他就是夠小心、夠謹慎,才會要求她進京面試,但他現在十分後悔,當初他若是直接向她父母提親,或是親自走一趟順德府,申經綸就不會攪和進來。
是他自己的傲慢害了他,現在後悔也來不及,所幸她選擇開誠布公,不願欺騙他,為此他就應該慶幸。
「看來你是真的很愛申經綸。」他苦澀說道。
「說實話我還懵懵懂懂。」她坦承自己尚未確定心意。「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根本來不及思考。」
「也許你還無法確定心意,但在我看來你是愛他的,否則不會打算為他犧牲到底。」以她的聰明慧黠,會不知道逃婚意味著什麼?她連玉棋堂都可以拿來陪葬,可見她真的非常喜歡申經綸,這點無庸置疑。
「申經綸是怎麼想的,他也一樣愛你嗎?」男人和女人不同,縱使上了床也不意味著一定喜歡,就算喜歡也可能只是當下喜歡,穿上衣服後便翻臉不認人,非常可恥的,他自己就是一例。
「我不知道。」柴憶貝說實話。「他雖然一直想跟我成親,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他沒親口說。」
這兩個人,基本上是貓抓耗子。只不過誰是貓、誰又是耗子角色未定,以他這個外人看來,申經綸十之八九是耗子,被柴憶貝這只貓耍得團團轉。
「好吧,我幫你。」他承諾。「既然是朋友的請托,不管有沒有事先約定,我都該盡力幫忙。」
「謝謝你,高允寒。」她感激的說。「假如你可以幫我救出經綸,我會感激你一輩子。」
「你若真的感激我,就別連名帶姓叫我,感覺上我們好像很陌生。」他更正她的稱呼,柴憶貝點點頭,不管申經綸會怎麼想,她都有交朋友的權利,他無權設限。
「謝謝你,允寒。」她再一次道謝。
「不必客氣。」他說。「等申經綸走出大牢,你再謝我也不遲。」
*
可惡!
望著破舊的天花板,申經綸作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淪為階下囚。
到底是誰向高尚書告密?他能想得到的人只有高允寒,沒有第二個人。
卑鄙的家伙,等他出去以後,看他還不找他算帳!
申經綸在心里咒罵高允寒,但他同時覺得奇怪,高允寒如果真的想對他下手,在知道他是男人的當下就可以告發他,但他卻沒有這麼做,刻意又多等了兩天,這其中有什麼考量,或是有什麼原因他不清楚,但他鋃鐺入獄卻是不爭的事實,高允寒難辭其咎。
就申經綸的立場,他當然認為是無妄之災,如果他們早早離開,就不會被高允寒發現他是男人。
不,他這個想法太天真。
申經綸自嘲。
高允寒和他那個眼拙的老爹不同,一眼便望穿他是男扮女裝,不告發他有諸多原因,他不願猜測,他唯一慶幸的是柴憶貝沒被一起抓進大牢。
短短不到幾天,申經綸由麒麟山莊的大少爺淪為囚犯。麻煩的是京城離麒麟山莊還有好幾天的路程,他又找不到管道可以送消息回麒麟山莊,讓家人想辦法救他。
然而他最擔心的還是柴憶貝,她沒被抓進大牢,不代表她必然安全,也許高尚書正用別的方法折磨她也不一定。
申經綸的腦中充滿各式各樣的想像,每一樣都叫他難以忍受,恨不得立刻沖出大牢。
他雙手握緊大牢的鐵條用力搖了幾下,鐵條非常堅固,根本無搖斷的可能,他手上沒有刀子,也砍不斷這些鐵條。
現在,他真的束手無策了。
申經綸這一生從未如此挫敗過,原來雙手無力是這種感覺,他終于明白他爹為什麼堅持他一定得練武,然而練武又如何,他一樣出不去……
「咳咳!」
正當申經綸萬分沮喪,想不到辦法可以解套,高允寒悠哉悠哉地晃進大牢,一臉興味的看著申經綸。
「啊!申公子,一天不見,你憔悴許多。」高允寒打定主意先消遣申經綸一番才要救他出去,誰教他搶走他的意中人,這只是小小報復。
「高允寒,你這個卑鄙小人!」申經綸激動地抓住鐵條咆哮。「有本事就沖著我來,把事情鬧大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可多了。」高允寒笑笑。「把事情鬧大,我不但能在一旁看你的笑話,還能擁得美人入懷,何樂不為?」
他口中的美人顯然就是指柴憶貝,這完全挑起申經綸的怒氣。
「如果你敢動憶貝一根手指,我一定殺了你,絕不食言!」申經綸撂狠話,氣勢很不錯,可惜就是沒有什麼說服力,因為他被關在鐵牢里。
「等你能出來再說吧!」高允寒拿出折扇打開扇風,一點都不把他的威脅當回事。「不過那可能得等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因為我不打算救你出來。」
「我也不稀罕被你救!」申經綸回嘴。
「听你這麼說,我應該立即打道回府,不該再繼續待在這座陰森森的大牢。」高允寒打量四周,一面收起折扇,一面露出嫌惡的表情。
「要滾就快滾,我還怕你礙著我的眼呢!」他到底是來干什麼的?如果他的目的是激怒他,那麼他做到了,此刻他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雖然我也想走,不過我答應憶貝會救你出去,沒把你救出大牢之前,恐怕也走不了。」
經高允寒這麼一說,申經綸才發現到大牢內的守衛幾乎全部撤出,只留下高允寒和他單獨相處。
「你真有本事。」外頭傳聞高尚書的權力大過首輔,看來不是風聲,就連順天府的大牢高允寒都可以來去自如。
「過獎。」高允寒知道申經綸在諷刺他,並不以為意。「有本事的是我爹,我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沒那麼偉大。
「我需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申經綸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肯救他月兌離大牢,必定有所企圖。
「你完全不必付代價。」高允寒一派輕松。「憶貝已經幫你付了,她答應我如果我真的能夠救你出去,她會嫁給我為妻。」
「你休想這麼做,高允寒!」申經綸又開始激動。「我寧可被關在大牢里一輩子,也不會讓憶貝嫁給你!」
「哦,為什麼?」高允寒故意裝不懂。「你還年輕,還有美好的未來,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女人犧牲大好前程?」
「因為我愛她,你這個混帳!」申經綸怒吼。「我不像你,只是為了寂寞想找人作伴才想要迎娶憶貝,我是毫無保留愛她,今生今世只想和她在一起,直到永遠!」
第9章(2)
高允寒自詡善于言詞,但申經綸這簡單的幾句話,卻讓他當場啞口無言。
是啊!他只是寂寞,想找人陪。
高允寒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這麼惡劣,僅僅只是寂寞,僅僅只是好奇,就把人呼來喚去,幸虧他們兩個人的意志夠堅定,否則他真的會鑄成大錯。
他輸了,徹底輸了。
他輸給申經綸對柴憶貝的愛情,更輸給了自己的不成熟,從任何一方面來看,他都是輸家。
「憶貝,出來吧!」高允寒轉身喊人。「他說了你想听的話,你可以出來了。」
隨著高允寒的呼叫,柴憶貝從陰影中慢慢走向他們,申經綸看見柴憶貝都呆了,她是什麼時候來的?
「是你自個兒想听吧!我什麼時候提過這個要求?」來大牢之前,高允寒要求她到了大牢以後,先躲在一旁不要同申經綸見面,還說有意外驚喜給她,她等了又等,沒想到竟是「這種」驚喜。
「但是知道你愛的男人也愛你,總是一件快樂的事,不是嗎?」高允寒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柴憶貝點頭附和。
「托你的福,我總算知道他愛我,之前他只會纏著我嚷嚷著成親,我都不曉得怎麼拒絕。」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為什麼猶豫,因為她不想只是因為他倆發生關系,而被迫走進婚姻。
她在充滿愛的環境下長大,雙親因為愛而結合,彼此尊重共度一生,她希望他也能跟她作同樣約定。
「感謝我吧!幫你們兩個互相確認心意。」高允寒也許不是一個好的成親對象,但絕對是一個好朋友,願意幫柴憶貝到這個地步。
「謝謝你,允寒,你對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主動握住高允寒的手,申經綸終于再也忍不住猛吃飛醋。
「放開他的手,憶貝。」他警告她。「你再怎麼感謝他,只要口頭上說說就可以,不需要讓他白吃豆腐。」
申經綸這番小器言論,只換來兩人不屑的眼神。
高允寒和柴憶貝同時轉頭看他,仿佛看見被關在籠中的老虎,只會張牙舞爪隔空叫陣,沒有實際用處。
「雖然牢房里的小器鬼一再強調男女之間沒有單純的友情,但我不信邪,我相信我們兩個人一定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就和她爹和荷香阿姨一樣,友情延續到下一代。
「我也希望能和你當一輩子好朋友。」高允寒斜睨申經綸。「但牢房里的小器鬼,恐怕不會讓我稱心如意,必定會從中加以阻撓,是個大麻煩。」
兩人左一句牢房里的小器鬼,右一句牢房里的小器鬼,矛頭都指向他,真個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們不要以為把我關在牢里,就可以當著我面眉來眼去,我可不接受!」明明都已經失去行動上的自由,申經綸還要撂狠話,完全不受教。
「不接受你又能怎麼樣,打我啊?」高允寒也不想想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竟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在柴憶貝的眼里,兩人都不可取。
「高允寒!」
「來啊來啊!」
「你們兩個人統統閉嘴!」在大牢里吵架像什麼話?「允寒,你快幫經綸把牢門打開,我想盡快離開大牢。」
女皇一開口,底下兩個小的馬上沒了聲音,只是高允寒在幫申經綸打開車門之前,用力抱了一下柴憶貝,申經綸氣得差點把牢房拆了。
「你找死——」
「出來吧!就光會鬼吼鬼叫,真沒風度。」有柴憶貝當擋箭牌,高允寒根本不怕申經綸發脾氣,反正柴憶貝會保護他。
申經綸惡狠狠地瞪著高允寒,雖然是他救他出來,但他未免也太會整人,存心讓他得失心瘋,等哪一天他蹺辮子,他再接收柴憶貝,好一個工于心計的男人。
柴憶貝搖搖頭,受夠了這兩個男人,好好相處不是很好嗎,干嘛橫眉豎眼?
「馬車和行李我都幫你們準備好了,就在外面候著,你們隨時可以上路。」開玩笑歸開玩笑,高允寒做事相當細心,把一切都處理妥當。
「謝謝你,允寒,希望我們能夠很快再相見。」柴憶貝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高允寒,以及他的恩情。
「但願如此。」高允寒也不會忘記和她一起度過的日子,雖然只有幾天。
「咳咳!」最該跟高允寒說謝謝的人是申經綸,但他清了半天喉嚨,謝字就是說不出口。
「高允寒,你哪一天需要幫忙的時候,可以來麒麟山莊找我,我無條件幫你。」說這話時,申經綸的眼楮東飄西瞄,就是不肯直視高允寒。
「當然要幫,我這可是救命之恩,你不還行嗎?」高允寒大方收下申經綸的承諾,以備不時之需。
「你還真敢說。」完全沒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