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福娘,你不用擔心我,我小歸小,不代表我不懂事。」
「那老奴就放心了。」
「瀟兒,餓了吧?」喬歆模了模喬瀟的頭。
喬瀟松開圈著喬歆的手,點頭,「有點。」
「姊姊知道你今天回來,特地到甜馨齋買了你喜歡吃的糕點,有玫瑰糕跟桂花糕。」
「小姐,再過不久就要用膳了,可別讓少爺吃太多。」一旁的福娘連忙道。
「女乃娘,我有分寸。」
「好的,那老奴就先到後頭廚房忙了。」
喬歆微點下顎後,搭著喬瀟的肩走到桌邊,打開桌上那幾個食盒的盒蓋,「你先吃一兩塊稍微止饑就好,女乃娘知道你天會回來,一早就在廚房忙了,你若是吃太多,一會兒吃不下晚膳,女乃娘會傷心的。」
「姊,福娘煮了什麼好吃的?有我喜歡吃的栗子雞嗎?」喬瀟接過她遞來的桂花糕,咬了一口才問道。
「當然有,還有糖醋魚、咕磋肉、蔥爆大蝦,都是你這個小嘴饑愛吃的。」她寵溺地擰了擰他的俏鼻。
「我哪有嘴讒!」
「還說沒有,瞧瞧你這圓滾滾的身材,不是嘴饑,怎麼會吃成這般呢?」
「姊,我這是嬰兒肥,你忘了嘛,這是你說的,還說等我長高了就瘦了,會是俊美的小鮮肉一枚,是個潛力股!」喬瀟滿嘴糕點,囫圇的說著。
「是是是,你是潛力股,小小小鮮肉,小帥哥。」她輕捏了下他粉女敕的臉蛋,調侃著。嘩,瀟兒的腮幫子真是好模,粉女敕女敕的,若不是怕被人冠上殘害國家幼苗的名頭,她真想咬上一口啊。
「姊,不要吃瀟兒的女敕豆腐。」他眯細了小眼楮。
喬歆眼尾抽了抽,「方才是誰還抱著我說他還是寶寶的?」
「那不一樣!」喬瀟將剩下那一口糕點吞下,端過方才喬歆倒給他的茶水喝著,眼楮忽然瞄到喬歆寫到一半的手稿,「姊,你又有新的題材了?」說著說著便將那張稿子拿過來仔細瞧著,「你這次寫誰?」
「你看啊。」
忽地,喬瀟眼楮瞪大,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姊,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寫爹的是非,雖然你沒有指名道姓,但是當朝官員隨便一猜也知道你說的是爹,你不怕爹發火,把你送回江南?」
「哼哼,你覺得我會怕?」
「當然不覺得,我覺得爹反而怕你。」
一想到他們姊弟剛跟久違的父親相見時,姊姊哭得梨花帶雨,讓爹對他們姊弟愧疚得要死,姊又用她那讓人酥酥麻麻的嬌柔聲音從爹那里坑到好多東西,同時還讓爹割……割……對,姊說過那叫割地賠款!
反正姊這麼一哭一抱怨,不只讓爹同意送他進白麓書院,他們姊弟回到京城後也可以隨意出門,且不用稟告祖母,更從爹那里坑到了一大筆銀子。
他活了八年,第一次發現姊姊這麼會演戲,說掉淚就掉淚,簡直比戲子還會演,這麼百變的姊姊簡直讓他崇拜死了。
姊姊自從落水醒來,性子大變,不再像以前為了當大家閨秀裝模作樣,連笑都不敢咧嘴大笑,哭也只敢在沒有人的地方偷偷抹淚。現在的姊姊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就像書上教的愛恨分明。
雖然不管是以前溫柔的姊姊還是現在活潑的姊姊,都一樣的疼愛他,但他還是比較喜歡這樣鮮活的姊姊,不僅會跟他一起使壞,還會教他怎麼使壞不被發現,他簡直是……愛死了。
要不是他現在必須住在書院,他一定把那個妄想將他從姊姊身邊帶離的姑姑跟她的兩個女兒整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我長得這麼美麗動人,心地善良溫柔,人畜無害,爹怎麼會怕我。」喬歆裝可愛捧著臉浮夸的說著。
「姊,你不心虛嗎?」
心地善良、人畜無害?是啦,姊姊心地是很善良,才讓姑姑母女三人拉了三天肚子,還從爹手中坑了一筆創業基金。
什麼叫創業基金他是不懂啦,反正就是銀子。
喬歆用力點頭,「我說的都是事實,一點都不會心虛。」
「好吧,不過,姊,你是不是太久沒有用你自制的磨砂膏去角質了?」姊姊落水醒來後簡直快變成萬能的了,連香胰子都會做,還特地為他專門做了幾塊屬于他的香胰子給他帶去書院使用,讓他每天香噴噴的不會有汗臭味,同窗們都羨慕得不得了。
「好啊,你這混小子,竟敢拐著彎說你姊我厚臉皮!」她裝腔作勢的撩起衣袖,雙手圈著他的頸子,一副要好好教訓他的模樣。
喬瀟是個很有眼力的小朋友,連忙認錯,「姊,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拐著彎說,而是該直接明說——姊你臉皮真厚。」
喬歆氣道︰「你還是我弟弟嗎?有弟弟這麼說姊姊的?」
「絕對是親弟,姊,瀟兒從出生開始,一直到上書院之前,每天都跟姊姊在一起,所以絕對是親弟,福娘跟爹都可以作證!」喬瀟用力點頭,還舉手做發誓狀。
喬瀟這活寶讓喬歆又好氣又好笑,她重重自鼻腔里哼了哼便松開他,食指用力戳了下他的腦門,「你嘖,上書院讀書,好的沒學到,倒是學得油腔滑調回來,現在敢消遣我了。」
「姊,我分明是跟你學的。」
「我有教你消遣我?」
「姊,我這是舉一反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喬歆翻了翻白眼,決定不再跟喬瀟說話了,這小朋友實在太討厭了,「好了,你去那邊坐好,跟我說說你在書院的生活。」她拿過炭筆跟方才寫到一半的草稿,打算繼續完成。
「姊,我都回來了,你還忙這些做什麼。」喬瀟湊過去看她所書寫的內容。
「雜志大賣,我必須乘勝追擊,趕緊將下一期內容寫出來,讓那些學子抄寫後裝訂。」
當她決定開雜志社後,便讓牙子找了一批字寫得工整、畫工也優良的清貧學子來替她抄寫雜志內文和繪制插畫,找粗工裝訂後便上市。
「姊,你不是說要做一種印章用來印書,還沒做出來嗎?」
「那叫活字印刷,最少也要做出七八百個字左右才能開始大量印刷,現在正在請雕刻師傅雕字,還沒那麼快,所以必須先靠手寫搶先機。」
「對了,姊,我也有八卦要賣給你!」喬瀟拉過他的書包,從里頭拿出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姊,這個你瞧瞧,肯定會成為熱門主題的。」
「你在書院能有什麼小道消息?」
他仰起下巴一副得意模樣,「大家一定會喜歡的,主角可是令上一期雜志熱賣的熠王喑!」
「熠王?那我可得仔細看看。」她接過那疊紙張仔細翻閱著,「不過你在書院怎麼會知道熠王的事?」
「熠王是我們的騎射教席。」
「什麼?他是你們的騎射教席!」
喬瀟用力點頭,「听師兄們說原本教騎射的是一位將軍,但是前些日子受傷了,因此請熠王暫代職務前來教我們,那我就有機會觀察他了。」
「不錯啊,瀟兒,你這幾則消息確實夠八卦。」她稱贊道︰「你的觀察力這麼敏銳,分析也夠客觀,想不到我們瀟兒也能夠成為一名小記者啊。」
這小子真不愧是當朝宰相的兒子,遺傳了他的文采,小小年紀文章就寫得有聲有色,繪聲繪影,引人遐想,簡直是妥妥的小狗仔一枚。
看著喬瀟的字,瞧他小小年紀就寫了一手好字,可是她呢?一手狗爬字。
沒辦法,誰讓她不會用毛筆,只能用炭筆寫,看來她不找點時間練字是不行的,日後肯定會被瀟兒笑。
得到姊姊的夸獎,喬瀟眼楮亮晶晶的,小都翹起來了,興奮的問著,「姊,那我可以幫你寫你說的追蹤報導嗎?」
「你要寫追蹤報導?誰?」
「熠王跟我們爹一樣是全京城女人最想嫁的男人,只要有他的消息,肯定會造成人們瘋狂搶購雜志,我在書院里最容易觀察到他,所以我要寫他,可以嗎,姊?」
「你不怕被發現後會被他抓起來抽一頓?」
「要不姊你幫我跟書院請假,我在家觀察爹,寫爹的小道消息,京城那些寡婦還有未嫁的大齡女子不是很垂涎咱們爹嗎,我就追蹤爹,你那雜志肯定可以再熱賣一波。」
「瀟兒,你這樣出賣自己的爹好嗎?」
「又不是讓爹去賣身,不過是透露一點他的消息,讓那些愛慕者知道,滿足她們的渴望,同時又能夠讓你的荷包賺滿滿,何樂而不為?我們這是雙贏。」喬瀟說得頭頭是道。
「這些都是誰教你的?別跟我說是你們書院。」
「當然是小舅,以前在江南,小舅每天在我耳邊念叨、我都記下來了,這會兒正好用得上!」
喬歆嘴角一抽,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江南外祖家的小舅自小不愛讀書,喜歡走南闖北的做生意,為人海派重情重義,但為了達到目的,有時也會扯一些歪理。
「姊,你讓我幫忙好不好?你的雜志社草創,我也想盡一份心力,有著地緣之利,我肯定是你最好的小探子,姊!」
喬歆思考了一下,點頭,「可以,不過你要跟蹤熠王,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他發現。當狗仔的第一要件不是如何搶得獨家,而是學會如何隱藏,不被當事人察覺自己被跟蹤。」
「姊,放心啦,白麓書院里有不少熠王的崇拜者,他身邊常圍著不少人,我混在其中便是。」他拍胸脯保證,「反正若是出事被抓到,推爹出來就是。」
這小子根本是妥妥的坑爹,既然他打定主意,那就答應他吧,正好自小訓練這小家伙的文筆跟對時事的敏銳度。
「那好,有關熠王的追蹤報導就交給你,不過你凡事一定要小心謹慎為上,知道嗎?」
「沒問題!」
第三章 自願擔任小探子(2)
朝陽剛從天邊升起,金黃色的光輝緩緩籠罩大地,還在熟睡的喬歆卻被福娘喊起。
「小姐,小姐醒來了,時間不早了,今天可不能賴床,趕快起來。」
「女乃娘,時間還早,你不要吵我,讓我再睡一會兒。」喬歆睡眼蒙朧地咕噥了聲,拉上被子翻身繼續睡。
「我的好小姐,今天可不能睡,趕緊起來,去遲了老夫人又要借題發揮了。」瞧她這喚不醒的貪睡模樣,福娘急得直搖著她。
一會兒,喬歆實在受不了福娘在她耳朵邊不斷叫著,還伸手搖晃著她,只得投降,不情願的睜開眼楮,「女乃娘,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非得跟我作對不讓我睡,我昨晚寫稿寫到午夜才睡,現在正咽。」
「小祖宗,您先到松柏院跟老夫人請個安,回來後您要怎麼睡都依您。」
她努力地睜開又快閉起的眼眸,「到松柏院跟老夫人請安?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姐,今日是十五,您可千萬不能遲到。這會兒兩位表小姐恐怕都已經到松柏院了,咱們不能遲了。」
兩位表小姐看起來人畜無害,可說起話來話中有話,棉里帶針,又特會哄誘老夫人,讓老夫人對小姐諸多嫌棄。
小姐若是太晚去松柏院,也不知道那兩位表小姐又要如何給小姐上眼藥。
「今天又十五了?」喬歆在心底哀號了一聲,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啊,半個月又到了。
「是啊,小姐趕緊起來漱洗。」福娘扶她坐起身,端過一杯溫開水讓她醒醒神。「對了,香案已經擺設好了,從松柏院回來後再跟恩公上香,請求老天爺保佑恩公長命百歲,小姐可別在松柏院待太久。」
「香案,恩公?」惺愴的眼楮倏地睜開,她一頭霧水的看著福娘。
「小姐,您該不會把恩公給忘了吧!」福娘皺起眉頭,看著她一臉迷茫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小姐,恩公把您從水中救上來,做好事卻不留名,為了報答救命之恩,老奴向小姐您提議,替恩公設一個長生牌位,每日為恩公上炷清香,請老天保佑恩公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在外出入平安,小姐您同意的。」
「不,我的意思是……這個長生牌位做好了?」
「是的,前幾日就做好了,昨日老奴特地請萬佛寺的住持星空大師替恩公寫長生牌位,還看好了日子,要擺設香案鮮花素果啟稟上蒼,今天午時正是好時辰,可不能錯過。」
喬歆眉尾微挑,有些不耐地應道︰「好,我知道了。」
福娘一看她微變的臉色,隨即知道她不悅的原因,壓低聲音小聲道︰「小姐,恩公是為了救您才會做出那孟浪的行為,知道這事的只有恩公跟您還有老奴。恩公不留名,顯然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一事,小姐的聲譽算是保住,即使您心里不舒服甚至感到羞恥,但不可否認是恩公救了小姐一命,因此這長生牌位是一定要設的。」
「我沒有不高興。」更不會感到羞恥,就是個人工呼吸,有什麼好羞恥的。但是這話她是不會對女乃娘說的,否則女乃娘會嚇得昏倒的,以為她變成一個不知羞恥的姑娘了。
「那小姐……」
「設這長生牌位,被老夫人跟姑姑她們知道後,她們肯定又要借機生事,我只是煩這一點。」喬歆換了身衣服,下床套上鞋子。
「她們不敢的,救命之恩可是天大的事情,小姐為恩人設長生牌位,這事說出去只會為小姐迎來美名。兩位表小姐已經到了說親年紀,有不少媒人上門,她們若是不想找門好親事,想背上忘恩負義之名,大可將這事往外說,去找小姐的麻煩。」
「她們會忌諱就好。」
「對了,小姐,星空大師交代過,恩公不慎留下的那塊玉佩,屆時要一起放到長生牌位旁。有沾染恩公氣息的隨身飾物放在一邊,神佛更能保佑恩公出入平安。」
喬歆擺擺手,接過桂圓遞過來沾著鹽粒子的柳條刷牙,一邊刷一邊指著放置玉佩的箱籠,冏圃的說著,「我知道了,桂圓,去將那塊玉佩取來交給女乃娘。」
「是的。」桂圓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向她所指的箱籠。這時外頭傳來一記十分有朝氣又開心的呼喊聲——
「姊姊,姊姊,你醒了沒有?」
喬歆才將漱口的水吐掉而已,喬瀟就已經沖進她的屋子。
「早醒了,瀟兒,你今日怎麼這麼早起床?」她堅持小朋友一定要睡飽,所以只要在府里,她就不準任何人七早八早將喬瀟叫醒讀書。
想讀書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他這年紀就是要睡飽,日後才能長得頭好壯壯的。
「姊,書院卯時就得起床早修,不能賴床,我已經習慣了,所以時間到就醒來了。」
這時桂圓捧著一個瓖貝雕花木匣走了過來,「見過少爺,少爺用早膳了嗎?」
「還沒,我要來跟姊姊一起用。」他搖頭,看向桂圓時,視線立馬被她手中那個木匣給吸引,「桂圓你手里拿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