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繼續走,不一會兒,瞧見前頭有一批官差正在調查路上的姑娘和年輕的婦人,其中一位穿著大紅飛魚服的錦衣衛是黃錦,冉疆的手下。
她立即調頭,走進一旁的巷子,步伐無聲加快。
她額上泌出冷汗,畢竟受傷不久,為了躲過冉府侍衛的耳目,她施展輕功,動用了內力,扯疼了傷口。
她咬牙忍著,加快腳步,一發現巷口盡頭也有官差盤查,她立刻閃到一旁,貼著磚牆。
眼看宮差要往這兒來,她腳下一點,翻牆而入,進了一座大院里,卻在落地時,腳步踉蹌了下。
她閉上眼,等待一陣黑暗的暈眩過去,待回復清明後,悄悄打量四周。
這是一座大戶人家的院子,僕人不多,她要避開不是難事,決定暫時先躲在這兒,等風聲一過,再想辦法出城。
只可惜,她打的算盤並不如意,才待了一個晚上,隔日清晨,她就在一陣騷動中驚醒。
向來敏銳又淺眠的她,稍有風吹草動便會警醒,但昨夜或許是受傷之故,她居然睡得很沉。
她猜那湯藥里肯定有安神的成分,否則她怎麼會睡得一無所覺,直到這麼大的動靜才驚醒過來。
現在逃走有些慢了,她趕緊躲進一間屋里,听著外頭的僕人低聲談話,她才知道,錦衣衛的查擴大到逐門逐戶的索。
苗洛青感到一陣頭大。錦衣衛果然難纏,但她又不禁狐疑。
說實在的,她不相信冉疆會如此大張旗鼓地動作,只為了找她。對他而言,她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丫鬟,就算救了他,讓他對她生起好感,也不至于為了找她,而調動大批錦衣衛和官差全城查。
苗洛青忍著傷疼,在官差逐屋到她那一間前,混過耳目,及時逃了出去。
如此動用武功,施展內力,讓她的傷口又裂開,她能感覺到背上的血浸濕了衣裳。她在城中東躲西藏了十日,這十日,城門崗哨一直嚴密查人,城中各地都有錦衣衛來回查,最後居然連乞丐都不放過。
苗洛青感到寸步難行,也不知冉疆的查何時是個頭?她不敢住客棧,也不敢在一處逗留太久,這幾日都露宿在外,有時躲在屋頂上睡,有時藏到人家院子里打地鋪。
尚未入秋,但夜色已有涼意,她受傷不輕,加上這幾日的逃亡,傷勢有惡化的趨勢。
苗洛青低咒一聲,若不是錦衣衛弄得全城風聲鶴唳,她何必餐風露宿,何必躲得這麼辛苦,這時候早出城了。
她早上吃了兩個路邊攤買來的熱餅,喝了一碗粥,卻仍覺得頭重腳輕,躲了十日,她感到壓力越來越大。
她去了藥鋪,想抓些傷藥,好壓下傷勢。
「姑娘受了傷?」掌櫃笑問。
「是來幫我大哥抓藥的,他受傷了。」她說。
掌櫃又問︰「那姑娘大哥是受哪種傷?刀傷?燙傷?還是怎麼著?」
「我大哥昨日和人打架,被人用劍剌傷了。」
「喔,是劍傷。」掌櫃的一副明了的表情,開始為她抓藥。
餅了一會兒,掌櫃笑笑地對她道︰「姑娘稍等,有一味藥沒了,我去後頭拿。」苗洛青望著他,含笑點頭。「有勞了。」
掌櫃轉身,朝身後屋內走去,他一掀門窗,進了屋,苗洛青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就走。
她並沒說自己受傷,臉上又涂了黑,並未泄漏自己的病色,但是掌櫃第一句卻問她是否受傷。
他抓藥動作太慢,雖然臉上帶笑,但眼中對她多加打量,這會兒又說少一味藥,要她稍待。
基于以上三點,她已經有九成把握,這家藥鋪有問題。
她一轉身出了店鋪,立刻快步走進對面的巷子,躲在一株大樹後頭瞧。
不一會兒,幾名錦衣衛匆匆趕來,進了藥鋪,苗洛青立刻轉身離開,心頭冒起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藥鋪不能去了,恐怕都安插了錦衣衛的眼線。
那藥鋪掌櫃是沖著她來的。女人、劍傷……冉疆要抓的人是她。
苗洛青只知道,絕不能被抓到,一旦落入冉疆手上,就算不死也會月兌一層皮。她才離開藥鋪沒多久,接著猛然心頭一驚,勁風而至,她立即轉身,掌風襲來,倉促之間,她連忙用手去擋,被震得往後跌去。
她摔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剛要起身,冰冷的劍已經架在她的脖子上,讓她動彈不得。
同門剌客!
苗洛青一見到這些黑衣人身上的穿著,便知道是組織派來的人,心中一沉。
她躲過了錦衣衛,卻來不及躲開組織的追殺。
苗洛青頭上的黑罩被粗魯的拿下來時,只感到眼前極為剌眼,直到適應光亮,她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一雙狹長的單鳳眼,配上飛揚的劍眉,挺直的鼻,整個人立在那兒,修長的身形跟一棵樹般。明明是斯文俊秀的臉,配上冷肅的表情,便多了刀鋒般的威懾之氣。
「你是易?」
這是她頭一回見到易的真面目,他一直以蒙面示人,在客棧剌殺那日,他也是易容。雖不知相貌,但她認得這眼神。
見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她更加肯定是他了。
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她的目光毫不退縮,並回以冷嘲。
「這是做什麼?你想殺自己人?」
「背叛組織的下場,你該知道。」他的審判,清冷無比。
她冷哼,厲聲道︰「我若是真的背叛組織,豈會被冉疆追得無處可逃?若非為了救你,我豈會錯失接近冉疆的機會?」
這話一出,所有黑衣人都怔住了。
易也是一怔,繼而冷笑。
「你為冉疆擋住我一劍,怎麼看,你救的都是冉疆吧?」
「那一日,你以為他中了媚藥,身邊只帶了六名侍衛出府,其實是他利用七公主,將計就計,四周埋伏了人,布好了局,就等著大魚上勾。」
易听了一怔,繼而擰眉,銳利的目光盯著她,半信半疑。
苗洛青繼續道︰「他出府,大可挑其他女人與他伴駕,卻挑中已經失寵的我,你不覺得詭異?」
這話一出,易陷入沉默,似有深思。
第6章(2)
「你出手行刺,我若助你,就會一起中了他的計,他便能將我們一網打盡。情急之下,我只得艇而走險,為他擋住一劍,這麼做,不但可以壞他計劃,還能讓你及時月兌逃。而他也因為對我感到意外,一時拿不準我是敵是友,趁他猶豫不定時,我則利用機會及時月兌困。」
易听了確實意外,卻又眯起眼。「你說的是真?」
她不答反問。「你說呢?我犯得著為他擋劍嗎?又犯得著救了他之後,不當他的恩人向他討富貴,反倒逃出府,然後落得被你押來的下場?」
易沉默了,雖然他的目光依然銳利,但苗洛青知道,他已經不那麼確定她是不是叛徒了,甚至有幾成相信她的說詞。
她這番解釋沒有破綻,因為冉疆設了埋伏,的確是事實,易只要去查,便能知曉。更何況錦衣衛到處查她,弄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易豈會不知?
丙不其然,易只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便開口對其他人命令。「將她帶下去,看好。」
苗洛青垂下眼,隱藏心中的喜意,悄悄松了口氣。
能保住命就好,只要易信了她的話,她還有機會逃。想到這里,她又升起希望,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她絕不輕易放棄,不管是冉疆或是易,都不能決定她的生死。
苗洛青雖然被易軟禁,但或許是她的話起了效果,易把她關在屋里,並未虧待她,並派了一名女手下,為她的傷口重新包扎,給她的吃食也照三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