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個重金禮聘來的穩婆連忙去推溫寧寧的肚子,步孤城被擠到一旁,可還是緊緊握著溫寧寧的手不放,想著他的女人正在幫他生孩子,就算腦海中一片空白,用擠的也要擠出話來,搜索枯腸的結果就是把戰場上和韃子敵對的廝殺說給她听,他也不巴望忙著生孩子的妻子能听到他說的話,只盼能給她幾分氣力。
一下是戰鼓如蟲雷,一下是激戰動天地,一下烽火滿天,日暮沙場灰做煙……詭譎的金戈鐵馬畫面彷佛在眼前重現,一屋子的穩婆、僕婦听不懂的毫不在意,听得懂的只覺殺氣沖天,也的確,大將軍夫人和肚子里的娃兒要是有個不好,她們這些人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這不是殺氣是什麼?
溫寧寧哭笑不得,縱橫沙場的鐵面大將軍這下真成了個二愣子,不過愣神中卻听到了穩婆驚喜的喊叫——
「夫人,再使把力氣,已經看見嬰兒的頭了。」
溫寧寧只覺得下墜的肚子里有什麼東西傾瀉而出,步孤城目不轉楮的看著,見到嬰兒那稀疏的胎發,濕漉漉還帶著些血絲的小身子,不知怎的眼角竟微微發熱。
隨著臍帶剪斷,嬰兒嘹亮的啼哭聲立刻響起,一旁的穩婆連忙接過去擦洗包裹。
「還有一個的頭也出來了。」穩婆又高喊。
步孤城懵了。
怎的還有一個?
他一下回過神來,神情震懾,滿臉激動。「寧寧,我們有兩個孩子?你寫信的時候為什麼都沒告訴我?」
產婦沒有聲響,她累極了,一听到穩婆的聲音,再次施力生出孩子後便昏睡過去。
「大人,咱們要替夫人擦拭身子,您還是出去看看兩位小鮑子吧。」
「寧寧?」他不放心地又喊了聲。
穩婆壯起膽子。「夫人這是太累了,讓她好好睡上一覺就會沒事。」
步孤城不知道他是怎麼踏出房門的,院子里等待的眾人只見他同手同腳的出來,然後左右手就被乳母和婆子塞了兩個一寶藍、一湖綠的襁褓。
「左邊這是大公子,右邊的是小鮑子,恭喜大人賀喜大人,雙喜臨門,可喜可賀!」兩名乳母同聲道賀。
步孤城面無表情的盯著嬰兒的小臉,初生的嬰兒好看不到哪里去,皮膚皺巴巴的。真丑!他閃過這個念頭,隨即蹙起眉頭。
這麼丑的孩子幸好是小子,將來不用怕得替他積攢龐大嫁妝才能出嫁。
但丑猴子一個就夠了,怎麼一下來兩個?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照顧好大、小鮑子。」步孤城板著臉負手走了,腳步邁向正院。
第十七章 生出兩個丑猴子(2)
躺在床榻上的溫寧寧已經醒來,由于剛喝下一盅糖水和小米粥,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步孤城快步走了進來,他身上的盔甲還沒有月兌掉,行動間發出了輕微的金屬聲響。
侍候的綠雀和浣花一見到大將軍,立刻垂著眼睫,捧著一應用具退了下去,浣花更是隨手閂上了門。
溫寧寧的臉色還有些蒼白,靠著引枕伸長了手等著他過來,瞧著他一身重裝備連月兌都不曾月兌下,一趕回京便闖進產房看她,心里對步孤城的心疼多過了想見到兒子的盼望。
「穩婆說你生下的哥兒一個足有五斤重,一個四斤多一點。」他從來不知道生孩子這般辛苦,思及皺巴巴的嬰兒,明明他和寧寧的相貌都不算差啊,怎麼兩個小子就是只丑猴子?
完全沒有經驗的大將軍大人不知道所有的嬰兒剛生下來都是這副德性,等過些日子臉長開了,可就是個粉妝謹的粉團子了。
「孩子呢,你怎麼沒讓乳母把孩子抱過來讓我瞧瞧?」她可是打孩子生下來一眼都還沒看過呢。
「有乳母照顧著,你一口氣生了兩個,太醫說你要多歇歇,好好把身子養好,到時候想看隨時都能。」他拉了一張凳子大馬金刀的坐下。
「是孩子怎麼了嗎,為什麼不讓我看?」
「我怕你看了失望,孩子長得跟兩只紅猴子似的……」
溫寧寧被他氣笑,這是出自一個父親的口嗎?
「說正經的。」步孤城的輕松感染了溫寧寧,她笑著打了他一下。
「這就是正經的,兩個小子洗干淨吃飽了,乳母抱給我看的時候已經睡著了,連看我這爹一眼都沒有,不過怎麼會有兩個?」
味道好酸啊,「驚喜嗎?還是驚嚇?」
步孤城老實的揉揉臉。「驚嚇多一些。」
他要是一開始知道寧寧懷的是雙生子,這領兵主帥的頭餃他大概會推掉。
拯救了成千上萬的百姓又如何?這世間他最愛的女子要是因為生產,而他不在身邊,有了什麼萬一,說什麼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溫寧寧推推他。「我接到消息,你不是明日才到,怎麼今天就回來了?」還趕上了她生孩子。
「反正大軍就在京郊五十里外,我讓他們慢慢走,但我等不及了,我想娘子,恨不得早點回家見你。」他把臉埋進了溫寧寧的手中,賴著不動,輕輕的,沒敢踫到她的身子,只汲取屬于她的馨香和溫暖。
溫寧寧輕撫他都是沙塵的紊亂發絲,「這樣可以嗎?」男人的下巴有著短而粗的胡碴,粗糙觸感讓她多了幾分真實感。
「皇上那邊有太子交代,慶功宴我就算沒出席,皇上知道我回來看生產的媳婦也不會說什麼的。」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了。
「要不要我喚一路來幫你換下盔甲,好好梳洗再休息?」她知道他累了,那一臉的疲倦和眼楮里的紅絲就是證明,聲音里不由帶著久別見到夫君的溫柔小意。
「我不想動……」他想就這樣窩在娘子的小手里,但想到自己一身髒,又看見娘子仍有倦意的神情,飛快地跳起來換下一身盔甲,隨便用巾子抹了臉,便一坐回凳子,重新把媳婦兒的手放在臉上。
溫寧寧拿他沒辦法,看在他打了勝仗回來的分上就不趕他了。「我真高興你回來了。」
「比生那兩個丑孩子還高興?」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男人見狀滿意極了。
「那個劉焉也回來了?」她累得很,只想好好再睡一覺,可有件事沒有問明白,就算讓她睡也睡不安穩。
夫君平安的回來了,可那劉朝的獨子呢?
步孤城隨即明白為什麼會在這節骨眼提到一個不相干的外男。「他差點弄丟了屋城池,這罪過不提,我和二哥到延海關要與他交接兵權的時候撲了空,他不在碉堡里,卻被我的兵士在妓院里抓了個現行,他喝得爛醉如泥,我把他丟進大牢也沒空理他。
「十天後放他出來,軍醫告訴我他得了髒病,即便快馬加鞭送他回京,治癒的希望也不大,更何況軍情緊急,我不可能為了一個不顧百姓死活,身在戰地卻還有心思尋花問柳的人要我的兵士犯險送他回京。」
在這朝代,得了花柳病,只有一個解決的辦法,那就是……等死。
只能說劉焉自作孽不可活。
他讓軍醫竭盡所能的吊著他的命,最後也把人帶回來了,至于後續就由劉大首輔自己去傷腦筋了。
溫寧寧點點頭,沒再多問,剛生過孩子的產婦體力還未恢復,眼里都是疲憊,步孤城不舍的親了她一下,「你放心,我不會給劉朝任何對付我的機會,從今以後我會護著你,護著我們的孩子和這個家。」
「我信你。」
溫暖的房間里,年輕的小夫妻就這樣相擁著沉沉睡去。
里頭久久沒有聲響,外頭的浣花偷偷進來覷了一眼,沒敢打擾他們,輕巧的關上房門,吩咐外面的丫頭們放輕腳步,誰敢不听話,仔細自己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