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了撇嘴,陸清菀很不客氣的指道︰「我覺得你本身就是個麻煩。」怔愣了下,面對她的不客氣與防御態度,楚蕭陵想到她這些年遭遇的苦難,以及努力拉拔大孩子的付出,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柔情似水,「我就算是個麻煩,也絕對護得住你們母子三人。」
「……你只要離我們遠一點,我們不需要你費心。」他又不是向她表白,她怎麼突然心跳得那麼快?
略微一頓,楚蕭陵突然轉移話題,「一個人照顧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照顧孩子不只是給他們吃穿,還要陪伴他們、教導他們,當然辛苦。」她不應該跟一個外人還是個男人,討論起照顧孩子的甘苦,可是很奇怪,若不回答他,她會覺得很別扭。今日一整日,他一直陪在兩個孩子身邊,兩個孩子渴望的父愛瞬間被他填滿,她看著都很感動,即使她很迷惑,為何他對兩個孩子那麼好?但不管如何,他對兩個孩子的好,她看見了。
楚蕭陵開口,想告訴她,以後他會陪著她一起照顧孩子,可是終究只能閉上嘴巴,如今還不是坦白的時候。
見他欲言又止,陸清菀瀟灑的一笑,「你不必替我難過,因為有他們,我很開心,再辛苦都值得。」若沒有這兩顆包子,她絕對沒有努力向上的決心,一個遭到家族遺棄的和離女子好像沒什麼前途可言,沒必要絞盡腦汁掙銀子,吃飽穿暖足矣。「是啊,有這麼可愛的孩子,再辛苦也值得。」陸清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這好像跟他沒關系吧。
「他們是我見過最懂事的孩子,不但自個兒吃飯,還不挑食。」楚蕭陵覺得很驕傲,他的孩子很聰明又有憐憫心,見他臉上丑陋的疤痕,還會關心他會不會痛,明顯就是她教導的好。
不自己吃飯,難道要別人喂嗎?嘗過餓肚子的滋味,有得吃就好了,怎麼敢挑三揀四?陸清菀偏著頭,若有所思的瞅著他,「你不知道窮人家的孩子都是如此嗎?」
「……你們日子過得很苦嗎?」他都忘了,唯有出生在高門大戶的孩子才會有女乃娘丫鬟貼身侍候,即便她身邊有女乃娘丫鬟,但大人吃飯都成問題了。「先前為了養病,日子確實過得不好。」
「難怪你那麼努力掙銀子。」他感慨的說。
「我還要謝謝你如此慷慨。」
「不客氣,我很樂意。」
「……」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怎麼有一種「他故意送銀子給她」的感覺?
「驥哥兒明年就五歲了,是不是應該送到學堂?」
「明年搬到城里,駿哥兒不僅要送到學堂,蓉姐兒也要請女夫子。」言下之意,她都計劃了,犯不著他操心,不過他管得會不會太多了?
楚蕭陵贊同的點點頭,心里卻想,他已經打定主意了,他要帶著他們一起回京,不管她如何反抗。
陸清菀冷不防打了一個寒顫,怎麼突然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時候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也趕緊回房安置吧。」陸清菀沒等他反應就轉身飛奔回房,好像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她似的。
楚蕭陵見狀一怔,難道他的意圖太過強烈,她察覺到了嗎?終究要揭開面紗,早一點心里有個底也好。
楚蕭陵醒過來那一日,楚日已經尋上門了,可是楚蕭陵擔心在杏花莊中了迷藥的同時,還留下教人辨識的痕跡,便決定暫時藏身桃花村,楚日也就贊成了,不過終究不放心,入夜總要來探望一下。「爺,要不要我幫您準備幾身衣服?」楚日忍不住對著楚蕭陵身上的衣服皴眉,粗布無妨,但是短了一大截……爺如此重視形象的人不會覺得很別扭嗎?」
「不必,我的衣服明天早上就干了。」楚蕭陵看自個兒當然別扭,可是沒法子,陸清菀從城里買的衣服髒了,只能換下,而原來的外衣因為在杏花莊中了迷藥,深怕染在衣服上的迷藥會泄露行蹤,一出杏花莊他就月兌了扔進河里,所以他只能借趙叔的衣服,他又比趙叔高一大截,然後他就變成這副德性——彷佛大人穿上大孩子的衣服。
「若是爺要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總要有幾身換洗的衣服。」雖然輔國公府是武將世家,爺甚至十幾歲就進了軍營,但爺是其祖母——大長公主一手養大的,別說吃穿用度各種講究,就是家俱用品、擺設一律出自宮中,套一句大長主的話——絕不能辱沒她身為皇家女的尊貴。
頓了一下,楚蕭陵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今日她知道我沒有換洗的衣物,想必會為我準備。」
「……前世子夫人?」楚日差一點反應不過來。得知爺藏身在前世夫人的莊子,他嚇了一跳,這是巧合嗎?無論如何,至少知道對方的底細,爺藏身在此倒也穩妥,不過如今看來,爺好像是有意躲到這兒。
「……她收了我的銀子,為我準備幾件換洗的衣服不應該嗎?」為何他會生出一種很心虛的感覺?雖說爺是用銀子得到住在這兒的權利,可是今日遇上的若非前世子夫人,爺還盼著人家準備換洗的衣服嗎?楚日可不敢提出質疑,違心的點頭道︰「應該。可是,終究男女有別,前世子夫人會不會覺得此舉不妥?」
「不過是幾件換洗的衣物,又不是要她親手縫制,怎麼會不妥呢?」楚蕭陵絕不會坦白私心盼著她親手縫制,听說兩個孩子的衣服都是她親手做的,衣服上繡著看似簡單卻很別致的花花草草,即便是粗布,衣服的品味也顯得不一樣。
「……也是。」爺不認為不妥,他還敢堅持己見?
楚蕭陵有一種快穿幫的感覺,還是趕緊轉移注意力,「外面情況如何?」
「據我打探,東北大營隨時可以主動出兵剿滅危害北三府的盜匪,只要盜匪不超過三百人,但此次調派官兵進駐乃知府出面求助,非得到消息強行進駐。」言下之意,若東北大營的官兵進駐北燕州與爺闖入杏花莊有關,杏花莊的滅門血案肯定有官府介入,只是官府扮演的是何種角色,是身在其中,還是因為有人施壓就不得而知。
略一思忖,楚蕭陵就明白了,但有個關鍵很重要,「知府可有遞折子給皇上?」
「百人以下,知府可以不必上折子給皇上。」
楚蕭陵不以為然的冷冷一笑,「我倒是忘了這一點,若不想引人猜疑,這個折子非上不可,大不了我多要點兵馬,徹底將北燕州查個底朝天。」
「無論哪個地方,若盜匪不足以成為地方一惡,官府往往不願意與他們對上。」某一方面來說,剿匪也是得罪人的事,當官的能避則避,大伙兒各混各的,別越過界就好了。
這一點楚蕭陵很清楚,沒有人願意舍棄安逸的日子去招惹麻煩,因此北燕州知府請求東北大營派官兵進駐,這就教人難以理解了。
「你可有查到北燕州知府是誰的人?」
「除了明面上是皇上的人,其他的查不到。」
「北燕州這麼重要的地方,皇上用的絕對是自個兒的人,若他背後有人,只能說明他藏得很深。」
「爺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算不能挖出北燕州知府的底細,也能尋到蛛絲馬跡。」
楚蕭陵想了想,搖搖頭,「我們如今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別輕易撞上去,這事交給皇上自個兒操心。」除非遇到緊急狀況,他一個月書信一封向皇上報告的只有陳述,不做評論,換言之,既然北燕州知府明面上是皇上的人,他就認定如此,何必越過界線干皇上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