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沒到城門口迎接我?」衛崇盡冷聲問著。
看著她剛才鮮活的表情化為面癱,他有點不快,彷佛她刻意拉出距離,兩人再也無法像以往那般親近。
「我……鋪子忙,走不開。」她垂著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哪有,鋪子已經……」
听見采瓶好心的解釋,齊墨幽回頭瞪去,凶狠的目光教采瓶立刻閉嘴。
然而衛崇盡已經听出些許端倪,濃眉微揚,嗓音更沉地問︰「我知道你鋪子生意好,走不開情有可原,可你連為我接風的時間都沒有?不管怎樣都能差人到慶豐樓捎聲口訊,是不?」
「我……以為衛家哥哥進宮面聖會費上不少時間,而且一路風塵僕僕肯定累了,所以不想打擾衛家哥哥。」
「是不想打擾,還是不想見?」
「我沒有不想見。」她的頭愈垂愈低,卻見他的靴子已經來到面前。
「齊墨幽,你為何跟我生分了?」
「沒有。」
「你現在連看我一樣都不肯,還說沒有!」他怒聲唯道。
齊墨幽嚇得抬眼,見他沉著眉眼,噙著教人通體生寒的怒氣,嘴唇微動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還能說什麼?難不成要她說,經過這三年,她察覺自己像是喜歡上他了,不想再當他的妹子?她要是真說出口,他倆之間的情分不就斷了?
她寧可不說,也不要見他,省得自己難過,這樣也不成?
「為什麼沒回我的信?」他又問。
「我……」
「你不再視我為兄長?」
齊墨幽抿緊嘴,不知道要怎麼搪塞過去,卻听他道——
「夠了,就這樣。」
「咦?」
在她疑惑之際,他已經大步離去,腳步快得教她連阻止都來不及,人已經消失在雪夜里。
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就算不見面,也不要鬧翻。
「小姐,對不起,都是我嘴快……」采瓶自責得快要掉淚。
她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反正……就是這樣了,走吧。」
他狠絕一點讓她徹底斷了心思也好,她才不會痴心妄想,這樣很好。
只是,眼淚卻不斷地流……
第七章 和好如初(1)
轉眼到了元宵,不僅宮中大肆慶賀,民間亦然,就連榮國公府也挑這當頭設宴,邀了不少朝中官員和女眷。
齊墨幽也收到帖子,本是不想去的,可是震北大將軍府三房的夫人邀她一道去,哪怕她興致缺缺也只好作陪。
尚三夫人帶著一對女兒尚妍和尚妤和齊墨幽一道搭著馬車前往榮國公府。
「墨幽,你見過表哥了嗎?」性情活潑的尚妤一上馬車就抓著她問著。
「見過了。」一提及衛崇盡,她心里一陣難受。
當初父親驟逝,多虧了尚三夫人帶著尚妍和尚妤串門子,才讓她得了陪伴,也讓母親心情跟著好轉,可當初尚三夫人會上門,還是衛崇盡臨去西北時托付她來關照她的。
當兄長,他真的無話可說,無可挑剔。
「那你有沒有發現,他臉臭得鬼見愁?」
「妤姐兒,你在胡說什麼?」尚三夫人一雙桃花眼瞪去。
「真的嘛,表哥那張臉真是嚇人,喊了也不應的,誰家的表哥像他這般冷情的?」尚妤忍不住抱怨著。「人家陳姊姊的表哥待她可好了,噓寒問暖呢。」
「那是因為他們是郎有情妹有意,敢情你想嫁給表哥?」尚妍長她一歲,性子穩重些,事情也看得較精準。
「不!我不要!」尚妤臉色慘白地叫道。
齊墨幽眼神放空,心里不禁想,竟這般嫌棄衛家哥哥。「衛家哥哥人很好,我受他照顧很多,他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怕。」最終她還是忍不住替衛崇盡辯白兩句。
「哪有?他從小住在將軍府里,從來沒給咱們好臉色,姊,對不?」
「那是因為你太吵。」尚妍很中肯地道。
「姊……」尚妤氣不過,撲過去搔她癢。
尚三夫人趕忙阻止。「-會發散衣亂,我就把你們兩個趕回家!」
兩姊妹趕緊正襟危坐,乖得像什麼似的。
「墨幽,讓你見笑了。」尚三夫人苦笑道。
「怎會?這樣熱鬧很好。」她也想要個姊妹,要不身邊只有一個小霸王似的阿弟,日子真的不好過。
尚三夫人笑了笑,狀似漫不經心地道︰「對了,墨幽,崇盡那孩子見過你了,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沒,沒說什麼。」她勉為其難地扯起笑意。
「是嗎?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听他表哥說,他要回京時還一臉迫不及待,回來後卻悶悶不樂,他表哥見了他幾回都問不出個所以然,本以為也許你知道一二呢。」話是這麼說,她卻用眼角偷覷著齊墨幽。
雖說猜測做不得準,但崇盡要是沒對她有半點上心,怎會在前往西北之前還特地拐進北大將軍府,央求她多去承謹侯府走動?
听說他倆一直有書信往來,不過一年前崇盡來信說沒收到她的信,還要她特地到侯府探探口風,那時瞧起來也沒異狀,加上現在明明都封官還得皇上賞識,終于是個不憑祖蔭的好男兒,怎麼他一回來臉臭得鬼都愁不說,臉色更是一天比一天還臭?
她只能猜想問題出在墨幽身上,怕就怕郎有情,妹無意啊……
然而她還問不出個所以然時,馬車已經進了榮國公府。
一行人在引領之下先進了後院拜見榮國公老夫人後,就到花廳里坐著。
不一會尚妍和尚妤就帶著齊墨幽去和她們的小姊妹們見面,幾個小泵娘跟著榮國公府的姑娘去園子里賞花燈。
齊墨幽並不排斥京里的宴會,只是亡母並不喜歡赴宴,所以她也少在外頭走動,現在可不同了,她得要替阿弟相看好姑娘才行。
因為香衙這家鋪子,齊墨幽只要一出現在宴席里,就算無心搭理人也會有人找她攀談,為的是早就賣到沒貨的數種花露,大夥都想跟她套交情,往後能夠比別人早點買到花露,臉面有光。
幾人問過之後,齊墨幽才發現原來她的花露已經成了貴婦出門必用的行頭之一,要是手上沒有幾瓶香衙的花露是走不出門的。
如此熱賣她並不意外,但要是太惹眼卻不是好事。
「欸,你們瞧,那不是夏大人嗎?他身邊的人是誰呀?」
前方幾名小泵娘你一言我一語地低聲交談,齊墨幽不怎麼在意,直到身旁的尚妤直扯著她的袖子。
「墨幽,是表哥呢。」
衛崇盡?她抬眼望去,果真瞧見湖畔柳樹下,衛崇盡和夏燁就坐在一塊……不,是衛崇盡倚著樹半躺,坐在身側的夏燁則俯身貼著他,就像是一對愛侶那般親密無間。
一群小泵娘都瞠圓了眼,沒一個敢大聲嚷嚷,就怕被他倆發現。
「不會吧……去年听說皇上有意替夏大人指婚,夏大人卻當殿道出自己是斷袖,無法娶妻,如今貼著表哥這麼近……」尚妤壓低聲音說著,不敢再往那頭看去。
齊墨幽直睇著兩人,想起衛崇盡在侯府養傷時唯一去探視的人是夏燁,約在慶豐樓里見的人也是夏燁,甚至她有了困難,也是衛崇盡囑咐,夏燁就在第一時間替她找來解決方案,兩人合作無間,相知相惜,更勝手足之情。
只是,她從沒想過他倆會是這樣相處的。
夏燁不但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男,芝蘭玉樹、豐神俊秀,光是坐在那兒就像是一幅畫,而衛崇盡就算臭著臉,哪怕立體的五官堆著千年霜雪,依舊俊朗奪目,此刻不知道夏燁說了什麼,衛崇盡唇角微勾,瞬間春暖花開,帶著幾分浪蕩不羈,教幾位小泵娘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