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會武功?」怎麼可能,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嗎?為何身懷武藝。
「以後有空再告訴你,我真的該走了。」看看星月無光的夜空,他眉間多了一抹陰影,突地,一道暗影凌空而落,站于蔣三閑面前,視他為主似的拱手一揖。
第四章 棒打出頭鳥(1)
「啊!墨炎?」
陸青瑄愕然一呼的聲音並不小,正要走向黑衣男子的蔣三閑驀地回頭,雙眼露出精光又走回來。
「你認識他?」
面對突如其來的冷聲,後悔不已的陸青瑄神色不自在的連退幾步,不知該不該承認。
「不……認識。」
要命,她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先是屋里多出個不請自來的男子,跟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而後發現文弱書生竟有一身好武功,跟她重生前完全不一樣,再來是個殺手。
墨炎是殺手門出身,年約十七、八歲,因相依為命的妹妹而叛出,反被殺手門追殺。
但重要的是,他是三皇子的人,為三皇子干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手中的無情劍一出絕無活口。
陸青瑄在身為慶國公府媳婦時見過他幾回,面無表情的墨炎像一尊木偶,木然地抱劍站在三皇子身後,看似侍衛又像隨時要拔劍,殺光每一個靠近三皇子的人,是一個相當危險又引人注目的男人。
不過,他和首輔大人一向是對立的,蔣三閑不止一次傷在他手中,新帝上位後他也不知所蹤,沒有人再見過他。
有一說是他被仇家殺害了,曝尸荒野,尸首被野狗啃食殆盡,什麼也沒留下,只有鮮血鑄成的過往留下。
另有一說是被新帝囚禁了,他殺人太多,罪孽深重,關在水牢內日日夜夜受折磨,以贖一身的罪。
眾說紛紜,身在內院的她也不知孰真孰假,久而久之再無人提起墨炎這個人,好像他從未存在過。
「不認識怎知他叫墨炎?」蔣三閑用審視的目光盯著眼神閃爍的小丫頭,內心浮起疑問。
她支支吾吾的說不明白,忽地瞧見幾案上的硯台,靈機一動。「什麼墨炎,我是說別弄翻我的墨汁,一會兒我還要練字,再寫五十個大字再安置,我的字像狗啃的,叫人看得心累。」
其實陸青瑄的字已經寫得很好了,重生後下過一番功夫習字。
「墨汁?」墨汁、墨炎……難道他真听錯了?
陸青瑄定一定神,不露異色。「你要走趕緊走,不要讓人瞧見,我要練字了,別耽誤我上進。」
她要多學一點以防萬一,醫書也要看,別人有不如自己有,趁著百草堂的醫女季秀婉在府中,她多多請益,學個皮毛也好,免得日後別人要害她還傻傻中招,把毒藥當補藥。
聞言,蔣三閑咧嘴一笑。「真要有心,我送你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寶,讓你成為書畫名家。」
「你錢多呀!」她嗔了他一眼。
「是錢多,用來養老婆。」他調侃。
她面上一紅,羞啐。「誰是你老婆,粗鄙。」
「瑄兒,你等著,我一定會娶到你。」他許下宏願,不許再有第二次的錯過,他已後悔一回了。
兩頰紅得快滴血的陸青瑄哼了一聲,轉身關上窗戶,但是她窗一關,心跳得飛快,快到她都喘不過氣了,以手按住胸口,大口喘氣,慢慢壓下翻攪不停的心慌和一絲悄然浮動的情愫。
從沒被愛過的她也渴望有人一心相待,她原先只是想抱金大腿而已,哪知大魚跳上岸,往她一撲。
不過心悸過後她回到現實,百思不得其解,三皇子的人馬怎麼變成蔣三閑的人呢!這里面大有文章。
奇怪、太奇怪了,為什麼不一樣了?
正在苦惱的陸青瑄這渾然不知她一關窗,嬌軀曲線因燭火而映在窗紙上,讓人看得如痴如醉,幾欲顛狂。
年歲不大的蔣三閑眼里有著濃濃愛意,以及讓人鼻酸的滄桑,沒人知道他何時愛上刺史府二小姐,但是在幾個表妹當中,唯有她能勾動他的心,叫他魂牽夢縈,難以自持。
「她還太小。」
一聲低沉嗓音從身後傳來,拉回蔣三閑的心神。
「閉嘴。」
「她不適合你。」
「多事。」
「你要走的是腥風血雨的路,她的眼神太干淨了,和一肚子陰險詭計的你相差太多。」一朵真正的白蓮花卻被龍潭虎穴的惡龍給盯上,太糟蹋了。
「就算我兩手鮮血也要拉著她走,只有我護得住她。」風雨飄搖中,唯有一雙強大的臂膀才能護她周全。
「自私。」自己想死還拉個塾背的。
「你大公無私?」他諷刺。
「至少我不拖累別人。」殺手有今天沒明日,刀里來、火里去,江湖生、江湖死,孑然一身。
「令妹呢?」蔣三閑往人心口插刀。
他目光一沉。「想與我一戰?」
妹妹是他的逆鱗,不能說的痛。
他以為他只要殺夠人便能帶她離開殺手門,過平常人的日子,給她找個好男人嫁了,生幾個孩子相夫教子,那他也對得起死去的爹娘,不負所托,到時再雲游四海,隨遇而安,找處桃花源安度余生。
可這小小的心願被殺手門打碎了,在他完成指派任務回去覆命時,迎接他的是容貌被毀的妹妹尸首,門主的女人紅櫻仗著門主的寵愛,竟然狠心殺害只因門主多看了一眼,嘖嘖兩聲的小美人。
紅櫻被他殺了,一劍穿心,門主暴怒,要他抵命,他單槍匹馬抱著妹妹的尸體破門而出。
一路被追殺,滿身的鮮血,連他都數不清身上有多少傷口,以為這一生就要這樣了結……
可是他遇到他,一名青衣少年。
「戰。」蔣三閑答道。墨炎是很好的對手。
「這里?」墨炎冷睨他一眼。
「不,城外。」府里有巡邏衛兵,一有動靜會將人引來,目前他還不想曝露自己。
「城門關了。」難道要飛出去不成。
「明日。」他只想切磋切磋,看誰技高一籌。
「可以。」殺手隨時都能拔劍。
「墨炎,她是我的命,若是危急時,保下她。」看著窗內伏案練字的身影,蔣三閑的眸光一柔。
墨炎眉頭一挑。「這是命令?」
「是請求。」為了心愛女子,他甘願折腰。
他一頓。「我看不透你。」
明明只是一個才十三歲的小泵娘,他哪來這麼重的感情,好像愛了一輩子似的。
「我不需要你看透,我只要你好好為我辦事,十年後我放你離開。」最關鍵的就是這幾年了,過後,墨炎的存在會成為上位者眼中的一根刺,欲拔之而後快。
嘴一撇,他輕哼一聲。「你做得到?」「君子一諾。」他留他干麼,養老嗎?
「你不是君子。」君子不會趁人之危。
蔣三閑不算好人,他救人是有目的的,生死關頭之際迫人簽下賣身契,為期十年,不得私逃。
「那又如何,你走得掉嗎?」他掐住他的命門,想走不難,難的是還不了的恩。
「你不當奸商太可惜了。」奸詐,狡猾成性。
「我也這麼認為,只可惜我的仇人太強大,不得不往官路上走,我要爬到最高處才能為死去的爹娘報仇。」他目露冷光,充盈著對仇人的恨意和嗜殺,不以血來洗刷平復不了。
「再強大能強過龍孫帝子嗎?你一個無權無勢尚未中舉之人,能惹上多了不起的貴人……」見蔣三閑默然不語,墨炎心頭赫然一驚,莫非真叫自個兒說著了,他惹上皇室中人?
那的確是棘手了。
「很快。」走對路子,便能直上青雲。
「很快?」他面有疑色。「改朝換代。」
他說得淡然,听的人卻滿臉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