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容淵不是那種輕易認輸的人,可是事有輕重緩急,如今他有任務在身,麻沸散的方子也只能暫時擱在一旁,先將慶州查清楚再說。
他們兵分兩路,而眼見他的部分已經走遍了,還是一無所獲,他覺得沒必要在慶州浪費心思了,準備接下來查探郕州,不過剛剛拿出輿圖,衛夏就帶來好消息——他在最後查探的村子陳家村有了發現。
「那段期間在此落戶的一位女子很像雲貴妃其中一名丫鬟,名喚英姑,不過英姑是個啞巴。」衛夏還沒有見到人,可是所有的特徵都符合,他覺得可能性很大。
「啞巴?」
「對,據說她倒在林子里,遇上上山打獵的獵戶,因為病了三個月,清醒後什麼都不記得了,還不能說話,可能是發燒傷了喉嚨,後來她就嫁給救命恩人,在陳家村落戶。」
「什麼都不記得了?」
衛夏點了點頭,「听說磕到腦子,流了很多血,差一點活不下來。」
手指輕輕敲著書案,衛容淵很難相信會有如此巧合的事,何況兩種最難以理解的情況都遇上了,就是想問她過去發生什麼,即便她識字能書寫也回答不了。
衛夏顯然知道他的想法,「公子,根據我的打探,她作假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她太能裝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你可別忘了她不是一般的丫鬟,是暗衛。」
略一思忖,衛夏提出自個兒的想法,「身為暗衛,假裝失憶、不能言語確實不是難事,但為了避免露餡,會盡可能減少與人往來,然而她並未如此,甚至因為她的身手不錯,偶爾還會隨夫君一起上山打獵。」
若是如此,她偽裝的可能性真的不大,不過,衛容淵還是沒有放下心里的懷疑,畢竟這樣的巧合太少見了。
「她有孩子嗎?」
「有,不過是成親兩年後才生下的。」衛夏很清楚他關注的焦點。
「真可惜。」衛容淵嘆了聲氣,原以為當時那種情況下,雲貴妃很有可能提早生下皇子,並將皇子交給丫鬟帶走,分開逃命活下來的機會更大。
「若非生死關頭,雲貴妃不可能將孩子交給丫鬟。」
「這倒是,若是分開逃命,雲貴妃只怕是凶多吉少。」剛剛生完孩子,身子還很虛弱,活命的機會更小了。
「公子要不要見她?」
「見是要見,可是如何見,還不能驚動別人,這就令人頭痛了。」衛容淵苦惱的道。
「若是能讓她自個兒找上門那就好了。」
「讓她自個兒找上門?」衛容淵微微挑起眉,細細琢磨,有了一個主意,「若是雲貴妃出現,她會不會自個兒上門?」
衛夏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公子要用雲貴妃試探她?」
衛容淵點了點頭,說白了,他就是不相信她變啞巴又失去記憶,「雖然不確定她是不是最後跟雲貴妃分開的人,而且身受重傷流落陳家村,主子究竟是死是活她可能不清楚,但至少可以確定她們分開之前雲貴妃是死是活。總之,透過她,我們好歹可以證實陳武有沒有說實話。」
「不過,就怕她不會上當。」
「若她忠心護主,她就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除非她知道雲貴妃的下落,一眼就看出我們在試探她。」相較于陳武,他更相信英姑,精挑細選訓練出來的暗衛是不同于王府的侍衛,他們大多是孤兒,沒有家累,當然也就沒有京城大戶人家僕役之間盤根錯節的關系,忠誠度自然不同。
「根據打探的消息,除了村里的人,她並未跟外人接觸。」換言之,衛夏相信英姑並不清楚雲貴妃的下落。
「我也認為她不清楚雲貴妃的下落,畢竟連她的命都是撿回來的。」
「可是,要如何試探?」
「以雲貴妃的名義修書一封約她見面。」
遲疑了一下,衛夏有些不放心的道︰「我們連雲貴妃的字跡都不知道,如何以雲貴妃的名義寫信?」
「只要是女子書寫,是否出自雲貴妃之手並不重要。」
衛夏不解,「怎麼說?」
「對英姑來說,雲貴妃的閨名就是一個誘餌。」
「公子是說,明知是陷阱,英姑也會跳進來?」
衛容淵信心十足的點點頭,「若她忠心護主,一定很想知道主子的下落。」
這一點衛夏也承認,可是,公子會不會想得太簡單了?「萬一她不上當呢?」
「不會,除非她知道雲貴妃的下落,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即便如此,我們只要盯著她,一定會找到人,這對我們反而省事。」
衛夏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有人冒名找上她,她擔心雲貴妃有危險,必會想法子連絡雲貴妃。」
正是如此,衛容淵也盼能如此,可是隨著陳武現身,至少曝露了有兩方人馬在這里頭攪亂,若雲貴妃有幸活著,必然藏得很深,而英姑說不定已經被其他人盯上了,他們想從英姑身上找到雲貴妃,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衛夏突然想到一件事,「公子,這幾日我發現附近出現一些陌生的面孔。」
衛容淵微皺著眉,雖然祖父提醒過,很快就會有人盯上他,但是來得還真快,此刻祖父只怕還未入京。「最近行事多留點心眼。」
「是,公子。」
「你去找個擅于簪花小楷的暗衛。」
衛夏應聲退下。
衛容淵喚衛春鋪紙磨墨,坐下來細細思索,如何撰寫這封書信。
天很藍,陽光很溫暖,可是李安然的心情很郁悶。
「這是什麼意思?」李安然齜牙咧嘴的瞪著衛容淵,她往左邊走,他就走左邊,她往右邊走,他就走右邊,這是存心跟她過不去嗎?
「我想請你給一個人治病。」衛容淵想證實英姑的失憶和啞癥是真是假,當然要經過大夫診斷,可是孫老不在身邊,除了她,他找不到值得信任又能守密的大夫。
「治病?」李安然很意外。
「你不是小神醫嗎?」
「我可不曾說過自個兒是神醫。」李安然神情轉為嚴肅,相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她是醫術精湛,可是相對于數百年之後,她的醫術真的沒什麼,當然也不敢自稱神醫,至于別人怎麼看她,她可管不著。
「人家都說你是小神醫。」
李安然似笑非笑的斜睨了他一眼,「人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我還真看不出來你這麼容易相信別人。」
衛容淵一時啞口無言。
「人雲亦雲,假的也變成真的,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你懂得縫合之術。」
李安然搖了搖頭,一副他很沒見識的道︰「懂得縫合之術沒什麼了不起,只要掌握縫合的深淺,熟練了就跟縫衣服一樣簡單。」
「我從來不覺得縫衣服是一件簡單的事。」
「若是你經常縫衣服,你就不覺得這需要多大的本事。」
「……我都是自個兒縫衣服,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我也不覺得縫衣服很簡單。」衛容淵覺得自個兒快詞窮了,為何他們會扯到縫衣服的事?
李安然很訝異的挑起眉,「你都自個兒縫衣服?」
「要不呢?」
「衣服破了直接扔了啊。」據爹所言,衛家家底豐厚,當然不缺侍候的人,可是除了陳嬸,她不曾見過女子進出衛府,這說明一件事——衛家不用丫鬟。
衛容淵聞言一僵,仔細想想,他的衣服大多是破了就直接扔了,除非有時待在荒山野嶺、不方便更換新衣才會縫補,不過縫補過的衣服也很快就扔了,終日在外奔波,衣服磨損得很快,再縫補實是慘不忍睹,索性扔了。
李安然擺了擺手,懶得廢話了,「總之,縫合之術跟縫衣服一樣——熟能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