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當家聰敏過人,提及這些陳年往事竟令他省了不少口舌。
蕭陌淡淡牽唇。「即便覺得對不住,但事情已難挽回,當年我被家法鞭打的那一頓換到
羅叔的賣身契,是羅叔帶走傷重的我,靈兒許是覺得身邊已了無牽掛,最後投湖而亡。」
房中一靜。
好一會兒才听喬倚嫣嘆道︰「欸,這景春蕭氏果然欺負人。」
背靠床柱,已月兌鞋上榻的她干脆抱膝而坐,注視著坐在榻內的蕭陌,問︰「侯爺今夜肯對妾身嚴明當年的事發經過,是擔心妾身踏進帝京如羊羔入狼群,會被壞心眼的人給吞了去嗎?」
蕭陌古銅峻龐在一室燭光照明中紅了紅。
「醫治清怡長公主一事,我本不想你出頭,那樣太惹眼,但仔細再想,嫣兒到底不適合低調過活,先不說你自個兒,你既已嫁我為妻,與我這樣的人扯上干系,在這帝京城內便不可能低調度日,加上你跟皇上開出的那兩個條件,待明日聖旨發至,定遠侯府必受萬眾矚目。」
喬倚嫣下巴擱在膝頭上,菱唇開開,笑露貝齒。
她對榮威帝開出的兩條件——
其一,醫治期間,清怡長公主需移駕定遠侯府小住,她喬倚嫣不入內廷看診。
其二,皇親國戚、世家大族若求她喬倚嫣診治,先去皇上那兒請聖旨來。
「妾身向皇上求得的恩典,恰是咱們定遠侯府的大樹,能避暑乘涼還能遮風擋雨,侯爺莫非不知?」
「……我知。」蕭陌頷首,忽見對角床柱邊的她改坐為躺,還懶貓伸腰般伸展軀體,然後……朝他這頭滾將過來。
她滾了一圈再一圈,把腦袋瓜滾到他盤坐的大腿上才止勢。
流泉般的青絲非常理所當然地散了他半身,她略揚潔顎沖著他笑。「那侯爺知道些什麼?妾身洗耳恭听。」
蕭陌心跳與氣息皆不穩,身體某部位因她的親近變得沉重灼硬,她替他灸藥引血、推拿
背部時,他勉強還能壓制,此刻軟玉溫香在懷,他禁不住哀她的發、她的臉,大掌在她玉頸上來回輕挲,感受她的細膩脆弱還有頸側那明顯動了情的脈動。
他緩而輕啞道︰「你不入內廷看診,避開後宮那些貴人們,如此便避掉不少麻煩。清怡長公主住進我定遠侯府治臉傷,你要的是名,用最短的時間在帝京揚名立萬……我信你定有本事治好清怡長公主,然此事一成,必然轟動帝京,屆時會有很多人求你出手,可有皇上擋在前頭,那些人就讓皇上去頭疼。」
她側臥,一臂環上他的腰,額面抵著他堅硬的月復部直笑。「侯爺與我心有靈犀呢,妾身想什麼,你知,我真歡……啊!」身子驀地被他托高納入臂彎里,他像在抱襁褓中的女圭女圭那樣擁著她。
男人目光深深,攏著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曉的東西。
喬倚嫣心頭發軟,抬手撫模他稜角分明的面龐,柔聲略啞——
「侯爺將過往之事坦然相告,是想讓我心里先有個底,哪天在勳貴圈子里遇上景春蕭氏那邊的人才好對付,是不?你怕我吃虧呢。」
蕭陌沒有直接答話,卻道︰「你想玩,那就玩,想做什麼,就做,只是……別弄傷自己,真遇勞棘手之事杠不住,就推到本侯身上,天朝的勳貴們或者瞧不起我一個世族大家的棄子,但絕不敢小覷「定遠侯」這三字代表的權勢,何況還有天子的偏愛。」
瞧,這根本是仗著有權有勢有偏愛,要她盡情橫行啊!
喬倚嫣一雙藕臂攬住他脖頸,渾圓胸房隔著一層衣料貼緊他的果胸,直接吻上他的嘴。
辱齒纏綿,往來繾綣,她菱唇揚笑,貼著他的嘴彷佛無意識般細聲昵喃——
「這樣就很好,沒有……沒有喜愛也沒關系,我來喜愛你就好,你願待我好,就很好,我也會待你很好很好,我們也能像親人那樣……那樣就足夠……」
蕭陌隱隱感到哪里不對,心口漲得難受,但他沒能想明白,因懷里擁著一團火,直直燒進他四肢百骸。
這一夜,他被人強勢推倒,嘗到前所未有的滋味。
他家這位誓言「不去他麾下,只願在他身下」的侯爺夫人徹底「造反」了,玉腿一跨,壓他落底,在他身上放縱馳騁了好一番,令他非常又非常的「夫綱不振」,卻也讓他扎扎實實體會到——
魂飛九霄淨景清……
是何境界。
第九章 春日賞花宴(1)
清怡長公主,與當年和親西夷的明泓長公主以及榮威帝,三人是一母同胞的親手足,俱是當今齊太後所出。
三年前紅蓮邪教的余黨行刺,清怡為護皇上兄長面容大毀,此事除了令榮威帝大痛外,更似要剜掉太後的一顆心,身為天朝最尊貴的女子,三年來不曾真心展顏。
太後深深覺得此生已不可能再開懷笑,她的明泓和親遠嫁,最後病死在異地,她費了好長一段時候才從悲傷中走出,可如今,只要想起清怡這塊心頭肉,簡直萬箭穿心一般,痛得不能再痛……但,皇帝竟告訴她,說她的清怡很可能可以恢復昔日容貌,為了醫治,清怡必須離宮幾日。
有人可以醫清怡的臉!
雖然皇帝說的是「很可能可以」,但君無戲言啊,皇帝如是說,是否表示這一次極可能有好結果?是吧?是這樣的吧?
那神醫听說是朝中大臣家的女眷,還是受封一品誥命的命婦,皇帝說對方的醫術師承江湖某位奇人,為了神妙醫術不被偷窺了去,以及醫治上的種種因由,所以無法入宮看診,僅能讓清怡移了芳駕……
都好,都成的,只要治得好清怡,什麼條件都無所需,她的清怡從未離開她身邊呢,要出宮外宿多日,那、那得仔細安排伺候的人手,還有平日里用慣了的器皿等等,都帶上,全都帶上……
如今……過去幾天了?
十天有了吧?
真真度日如年啊,不成,她得去看看清怡,皇帝來勸阻也沒用,她就是要去!
就是要去!
這一日,帝京里桃花紅、杏花白,滿城春色迷了百姓們的眼楮,但兩眼再如何迷茫也得緊盯著那定遠侯府不放。
以往侯府還是「將軍府」、而大將軍長年窩在北境時,宅第再大再氣派亦是門可羅雀但自從商家女出身的定遠侯夫人要為毀容的清怡長公主治臉之事一張揚開來,滿帝京便如烈火烹油般炸了鍋。
絕不可能!清怡長公主的臉傷不可能治得好——這是從太醫院那兒傳出來的話。
幾位大國手太醫當年可是聯合會診過清怡長公主,親眼目睹那毒傷有多嚴重,定遠侯夫人卻夸口能治?呿,別鬧!這定然又是一樁帝京胡傳的流言。
不,流言是真的!
清怡長公主的車駕真的進到定遠侯府,到得今天已第十日。
包引人詫異的是,今日才下朝不久,皇上與太後亦都擺駕定遠侯府!
帝京春日美不勝收,到哪兒都有好景致,但再好再美,京畿的臣工與百姓們都有些顧不上欣賞,畢竟眼前定遠侯府里正發生的事,那是撩得人心癢難耐,恨不得立時變成一只耗子,打洞鑽牆溜進去一窺究竟。
此一時際,侯府內院一處佔地頗寬敞的院落,外邊的四方天井下以及廊道上立著不少皇家侍衛、內侍和宮女,眾人大氣都不敢喘,氣氛很是壓抑。
忽地,一聲明顯喜極而泣的哭喚從里邊再里邊的一間雅房內傳出——
「我的兒啊——清怡……清怡……哀家的心頭肉,佛祖終應了哀家所求,我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