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岳母大人如今……」
他的稱謂讓她心中一笑,神態清朗了些,嗓音持平道︰「在我記憶中,阿娘常是抑郁寡歡,十五歲那一年辦完我的及笄禮不久,她染上風寒,一開始不見異狀的,後來卻藥石罔效……師父跟我說,那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他治不好我娘,我也救不了她。」
蕭陌內心凜然,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喬倚嫣輕輕撥著水,沖著他怔然模樣露齒笑開——
「還有一事,醫術再好那也救不了我天元糧莊所有人啊。那時候我隨老祖宗在莊子里,
面對蒙剎鐵騎的圍攻,能擋下第一波已拚盡全力,我爬上咱們糧莊城垛上時就在想,早知道就多讀些兵書、多學些布陣攻略之術,要不也把武藝學上,干麼習醫呢?遇敵只能乖乖被殺,多窩囊!」
男人神俊長目忽地刷過銳光,眉峰一蹙。
「是你親自上陣,指揮糧莊里的眾人布防抵御?」
「當然我上啊,我是少東家呢。」秀美下巴微微挑高。「大伙兒見我在就像吞了定心丸,敵人都打到門前,咱們總不能自亂陣腳。再有,其實得歸功糧莊里的眾人平時多有訓練,指令才能迅速執行,只是那些蒙剎兵來得太快,若能提前幾天事先防範,我天元糧莊上下一條心.定能將對方折損個七七八八,而我也能做得更好,把事情安排得更完善。」
她已經做得……非常好。非常非常。但她好像沒有這份自覺。
蕭陌抓住她撩撥水波的一手,覺得那一圈圈波動像也蕩進他胸口,他峻略沉,語氣亦沉。「你若是我麾下出身,定能青出于藍。」
……啥?
喬倚嫣瞠眸結舌定住一會兒,驀地一串銀鈴般嬌笑從唇間淺出,笑得都前俯後仰了。
「才不去侯爺麾下呢!」她自然而然便道︰「去你麾下頂多只能做侯爺過命之交的好兄弟,我可不要,妾身若能去你麾下,還怎麼躺在你身下?除非侯爺有斷袖癖好。」
這女人又來了,靠一張嘴撩人,一撩必中!
浴桶里的水已沒原先那麼燙,蕭陌膚底卻直冒熱氣,咬牙駁斥。「我絕無那種癖好。」
「噢,萬幸啊,那妾身可以安心了。」拍拍胸口。
這會子,他真的無言。
喬倚嫣接著道︰「妾身習醫對許多事雖起不了大作用,但對于侯爺是有些用處的,總之我會照看好你,把侯爺養得健健康康,還要美美的。嗯……是說侯爺的身子當真挺美,你說我在不好意思,所以該看的時候不敢看,沒有的,是因為……因為……」吞了吞過于泛濫的唾津——
「師娘親制的那幾尊男體人形偶模起來……都是軟軟的,而且……是下垂的……侯爺的不是,不但不是,還那樣硬,像包著一層薄皮的鐵杵,而且往上翹都快抵到月復部,還漲得那樣大,跟我看過、模過的人形偶是那麼不同,一開始是有些驚著……」一頓,語氣加重又有點急。「妾身當然知道男子那地方會變形,但還是頭一回親眼目睹變形過程,會小小慌張很理所當然啊!然後……後來……唔……好吧好吧,侯爺好像說對了,我應該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待听懂她話中的「變形」指的是何物,還有那一連串的形容,蕭陌熱到要頭昏耳鳴。
她真的是一出接著一出,搞得他應接不暇。
但她還沒「鬧」完。
喬倚嫣自認非常有求知慾望,如今有個「真男人」任她探索,不能怪她滿心躍躍欲試啊!
「妾身發誓,不會再隨隨便便就不好意思。」她舉起三根手指起誓,對著他一臉無辜地眨眨眸。「所以侯爺讓我模模、仔細探索吧,可好?」
她想模什麼?還探索呢!
……
結果這一晚還是喊了外頭留守的婢子進寢房服侍,因為喬倚嫣被撈起抱出小室時不僅渾身濕透還有些迷蒙失神,可憐得無比可愛,但蕭陌一時間找不到干淨的巾子或棉布幫她弄干爽,也不知往哪個櫃子或箱籠翻出她的衣物,再有,到底還是需要一條干淨被子保她暖和,所以啊所以,只得喊人進來伺候。
輪值留守的是素心,但畢竟是洞房花燭夜,芳姑姑根本難以成眠,便與素心一直留燈守在寢房外邊的小軒廳內。
蕭陌一喊人,芳姑姑便領著素心快步入內。
待瞧清小室里「滿目瘡痍」、「杯盤狼藉」的場景,芳姑姑只覺得萬分慶幸——
慶幸今夜負責留守的是穩重又多少明白人事的素心,而非跳月兌又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小丹魄。
欸,根本無須去探看她家夫人怎麼樣,光看這間小室里幾近「慘不忍睹」的景象,就不難猜出她家夫人究竟被怎麼樣了呀!
欸欸,哪里還需要什麼「陰陽合歡散」?
她們家侯爺下手實也太狼啊!
第七章 侯爺歸我管(1)
籌辦第二回成親禮的這三日,蕭陌這個「甩手新郎官」已把北境軍務調度重整。
此次奉召回京,他的四名心月復副將趙大多、巴力、馬老六、商野全數留守,待封賞有功將士的請旨一過,皇上論功行賞,四大副將應能全數晉升二品將軍頭餃,之後責任更重,而他肩上重擔倒是能減輕許多。
辦完成親禮的隔日,未到午時,蕭陌便下令馬隊啟程。
全隊兩百名親兵鐵騎,押解蒙剎國主以及北方諸部幾位首領進京獻俘,前來北境宣旨的卓昔年一干人等自是隨隊返京。
暖日暢風中,大旗飄飄,眾人精神抖擻,連馬匹都昂揚嘶鳴充滿活力。
全隊僅有一人彷佛操勞過度、提不起力氣般歪躺在鋪就厚厚軟墊的馬車里,任身邊三名僕婦和婢子們喂食喂茶兼捶膝揉腿。
「看來夫人昨兒個沒睡好?」睡飽飽的小丹魄笑嘻嘻問,按揉主子小腿的手勁用得恰到好處。
「嗯……」喬倚嫣事先當然知道今日需啟程返京,她以為能輕易應付,豈料是太瞧得起自己,也是太看輕蕭陌,體力還是太弱啊,一早睡到日上三竿仍不見醒,是芳姑姑硬把她挖起來梳妝打扮,送出大門。
她這個「侯爺的新婦」撐著跟內侍大人卓昔年見禮,打過招呼,再被對方顯示親近般帶笑調侃幾句,終因「臉皮太薄」羞澀地逃上馬車……卓昔年還在馬車外向蕭陌道喜,她早像沒骨頭似的倒臥在軟墊和幾顆柔軟迎枕上。
此時听她懶洋洋哼聲,丹魄嘿嘿又笑。「所以夫人昨兒個真把‘陰陽合歡散’用上了?啊嗚!」額頭被一旁的素心直接拍了記鐵沙掌,拍得她整個人往後倒。
正收拾著茶具的芳姑姑再次慶幸昨夜那時段負責留守的是素心,若是丹魄也在,當著冷峻侯爺的面,都不知要鬧騰出什麼。
這一邊素心還沒來得及開罵,丹魄揉著紅腫額頭已無辜輕嚷——
「就好奇問問嘛!問問也不成?」
「就不成!」素心秀白的臉蛋惱到發紅。
「夫人說過,遇到不懂就問,問了自然就懂,懂了自然就聰明,聰明自然就厲害,我立志當個厲害人物,哪有像阿姊你這樣,都不給問!」
「你還有話了?」素心再度出手,被格擋回來,姊妹倆于是下盤坐定不動,四臂近距離相互擒拿對方,一來一往變招迅速。
丹魄一張嘴沒想停,邊打邊說.「依我看,夫人要真用了「陰陽合散散」,那叫陰溝里翻船。瞧瞧候爺他一大早容光煥發、流星大步,走路有風呢,夫人卻像鄉野奇談里被美艷女鬼吸干精氣的可憐害生,欸欸,侯爺原來是千年老妖啊,這下咱瞧明白了……噢嗚!認輸認輸!我認輸!別扭我的手,還要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