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妾室不是打便是罵,行徑粗暴。
看到這樣的情景,他心情有些抑郁,正想離開往書房走,不料听見令他錯愕不已的事。
原來陸東陽被捉到和父親新納的小妾偷情,他宣稱是走錯房間,迷迷糊糊以為對方是自己的小妾,兩人翻雲覆雨一番才知睡錯人,他嚇得立即清醒,想趕緊走人。
哪知道一個送夜宵的丫鬟推門而入,見到兩人衣衫不整的樣子便放聲大叫,把人都引來了。
陸建生氣得雙手發顫,命人將孽子狠打了一頓,陸東陽被打得皮開肉綻,臥床數日不見好轉,他娘哭得死去活來,先罵了老的下手太狠,又怨小的太不挑了,一朵殘花、一塊爛肉也吞得下去。
總之是鬧得一團亂,一家子沒了主心骨,躲在暗處的陸東承有些難受,就二房這德行,將軍府要毀了。
但是,他有種異樣的感覺,這似乎有人暗中操縱,讓二房父子亂上加亂,無暇他顧。
不自覺,他想到妻子婉娘。
而他沒猜錯,這的確是羅琉玉的手筆,上回她提過一句,事後果真這麼做了,讓人使二房夫妻離心、父子失和,彼此間的裂縫越扯越大,陸建生一家過得越不好,她越春風得意,高坐烽火台看兩狗互咬。
而後想去書房的陸東承因格局的變動而走向後花園,書房離假山很近,他正要繞過去,忽見假山後頭走出兩名青衣暗衛,身上有濃厚的血腥味,他忙往陰影處一藏。
等暗衛走遠了,他才想到假山下方有個地牢,但許久未用,他也幾乎忘了有這麼個地方,因好奇而下去查看,當他看見雙手受縛被高高吊起的人時,心中無比震撼,再瞧瞧此人面容,竟是熟人江半壁。
「謹之,你是好人……」卻生錯了人家。
若非先認出他的聲音,兩眼腫大的江半壁也不敢相信眼前一臉胡子的男人會是昔日同窗。
陸東承苦笑,「好人沒好下場,我被四處追殺……」
他有家歸不得,如啞巴吃黃連,苦在心中無人知。
江半壁一笑,卻嘔出血來,「你比我……幸運,還活……活著……我快不行了,你……跟我娘說,叫她別……別等我了,我下……下輩子再做她……她的兒子……」
看著他口中不斷涌出的血,陸東承知道江半壁撐不了多久了,可是他想到江半壁多病的娘以及兩人往日讀書的情景,眼眶一紅,取出羅琉玉臨行前給他保命用的青花瓷瓶。
「咽下去,喝了就會沒事。」別無他法了。
「這是……什麼?」
清涼的甘津滑入口中,一股淡香溢滿口腔,眼中失去光采的江半壁像瀕死的人吞咽最後口氣般啜取那一點點靈液,驀地,他的手有力的捉住陸東承手臂,目露神采。「這是神水嗎?」
第七章 多個拖油瓶(1)
「二牛,把那幾只蟲子給我打出去,若再來吵我午覺,就用馬蜂窩砸向他們!」羅琉玉發怒了,這些不死心的,想死不怕沒鬼當。
「是。」
一、二、三、四、五……一共七個馬蜂窩,依大小斑低掛在內牆的白楊樹上,嗡嗡嗡的馬蜂飛進飛出采蜜,仔細一數有上萬只吧,尋常孩子們是不許靠近的,免得遭蜂螫,而大人知道其危險性也不敢靠近,遠遠地避開。
而說來也怪,馬蜂並不叮二牛,好似知曉他是養蜂人一般,只會繞著他飛而不攻擊。
這情形讓人看了嘖嘖稱奇,直道傻人有傻福,人厚道連馬蜂都曉得。
「娘子,你這幾曰的心情不太好,要不要喝點降火的?」三桐忍不住開口提醒,免得其他人遭池魚之殃,連四喜那傻妞都懂得躲遠些。
「你說我火氣太大?」羅琉玉杏目一睜,水光閃閃,閃得人頭皮發麻。
「是大了些,娘子不覺得嗎?」沒瞧見她一直站在門外,不敢進門,主子的脾氣如風似火,叫人承受不住。
「你是說,別人來佔我便宜,我還得和顏悅色的請對方喝杯涼茶嗎?」看來大家都誤解她的性子了。
「不是,至少也別惡言相向,你說過要好好相處,給人方便不會少塊肉。」你好我好大家好,多給人一條路走,少一個敵人,這是主子自個說過的。
「怎麼好好相處?看我一個落單女子就想來佔便宜,還大言不慚要買我的肥料,一袋三文錢,換成是你賣不賣?」他們算哪根蔥哪根蒜,也敢欺到她門口。
羅琉玉做的有機肥料相當成功,她試著往田里灑了幾次肥,那稻子長得比別人家的快又高,不僅秧子油油綠的,還提早結穗,人家看了十分眼紅,便暗地打探她用了什麼法子養田,使稻穗提早開花。
這天底下沒有什麼事瞞得住人,很快地大家都曉得她用了自制的肥料養地,所以稻子長得快。
有些人家虛心的請教,不藏私的羅琉玉便一一告知,希望大家都能大豐收。
但也有幾戶人家憊懶,不想自己動手,做個肥料要等好幾個月後才能使用,他們立時想要,所以就上門討了,還以施恩的嘴臉,說一袋土而已,能值幾文錢,山邊一挖就有了,只肯給個三文意思意思。
但此土能和彼土比嗎?這是有機肥!和那些爛泥土不一樣,想要她就該給呀?作他的春秋大夢!
「娘子,能賣錢為什麼不賣,頂多提高幾文錢,他們愛買就買,不買是損失,于娘子你並無干系。」她常說,銀子不夠用,那送上門的錢子錢孫為何不要。
羅琉玉眉頭一挑,似笑非笑,「你其實是對方派來臥底的吧?」
「娘子……」三桐都快哭了。
「收了多少銀子?」見者有分。
當她不在。
「你的師兄弟姊妹幾時要來,他們不知道讓人等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嗎?」羅琉玉雙眼水光閃閃。
三桐訕笑地縮著肩,「快了、快了……」
「是騎烏龜來的吧!的確夠快。」
三桐干笑,有想死的念頭,主子最擅長捅的是無形刀,三言兩語刺得人渾身都疼。「娘子,你是不是在擔心胡子大哥的安危,他實在太不應該了,也不想想娘子救了他幾回,居然不知感恩圖報……」
「閉嘴,少給我提到那家伙。」一提他,她就滿肚子火。
「不提、不提,可咱們蓮姐兒賠記著,一天問三遍大胡子叔叔什麼時候回來。」不知怎麼這一大一小竟這麼投緣,除了主子外,蓮姐兒最喜歡纏的人居然是大胡子,連她哥哥都往後靠。
「就說他死了。」她冷漠地說。
他若是說不回來了,她還能當他是一個煙火般的過客,火花一熄滅便了了。
偏偏他還一再強調無處可去,辦完事便回莊子,讓她心里老掛念著這件事,擔心他是不是死在外頭。
明明不相干的人,卻一再影響她的情緒,她能不惱不怒嗎?就算養條狗也不希望它死于非命。
「娘子……」這話太傷人了。
三桐正絞盡腦汁想勸,突然听見二牛的聲音傳來——
「回來了、回來了,大胡子回來了……」二牛大聲的喊著,顯得很高興。
「回來就回來,喊得像撿到金子似。」驟地站起的羅琉玉又坐下,一張晚娘面孔陰沉得像五月的梅雨天。
「他背上還背了個人。」四喜跟著一喊,她兩眼如鷹目,看得又遠又清楚。
「什麼?」
自個兒都是寄人籬下的,還附帶一個拖油瓶?
羅琉玉坐不住了,直接往外走,穿過穿堂到了前院,就見一臉通紅的于謹之背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他一腳重、一腳輕的走著,顯得很吃力,幾次差點要往前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