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雞仔稞分出去了四個,還剩下六個。每個人都以為她要留一個,剩余的帶回府中分給其他人,結果大家只猜對了一半,她留一個給李嬤嬤,剩下五個,她以一種平穩卻不粗魯的姿態全部吃下了肚子,看得眾人瞠目結舌。
一行人繼續往前,向冬兒也靠著雍昊淵的臉繼續買個不停,紅油抄手、火肉夾餅、梅醬白肉……每一樣雍昊淵都搖頭,向冬兒也不以為意,他不吃的她全接收了,吃到那兩名侍衛及翡兒翠兒覺得肚子里的食物都快滿出來了,向冬兒仍意猶未盡,直到最後買的包兒飯,雍昊淵終于收下了。
這包兒飯,她只買了一份,也只拿給他,代表是特地為他買的。
方才雍昊淵還覺得她吃東西的喜好簡直天南地北,酸甜苦辣完全不挑,直到接下這份包兒飯,他突然懂了。
她每買一樣東西被他拒絕,都會問明他拒絕的理由。雞仔稞他不吃,是不喜邊行邊吃,買了紅油抄手給他,結果他不吃辣;買了火肉夾餅,原來是打仗時類似的東西他吃多了,沒打仗他反而不吃了,而梅醬白肉他也坦言不喜吃甜,最後她或許總結出了他的喜好,買了一份包兒飯。
包兒飯是將白米煮熟後,與肥相間的豬肉和姜蒜等餡料拌勻,再用兩片菜葉子將拌飯包起。攤位上的包兒飯口味眾多,她選了一種調味不重,但香氣撲鼻的冬筍豬肉口味,用葉子包著,攜帶方便,他可以拿回去吃。
的確是他喜歡的。
見他接下,她抬頭朝他嫣然一笑,笑容里是純然的喜悅與甜蜜。冬日的陽光映照在她臉上,讓她的笑容益發燦爛,幾乎耀眼得讓他看不清。
向冬兒不知道,自己在這一天,用一分心意,真正走進了他的心。
就這樣,東西吃了一堆,該置辦的東西卻沒買幾樣,直到雍昊淵提醒了她,向冬兒才驚覺,認真的帶著箬兒與翠兒采買起來。
她給自己買了兩套禮服,一套藕色一套黛紫色,都是穩重的色調。以前她在侯府被閔氏薄待,京城里各種貴女和宮里的聚會都沒有她的分,所以不需要。如今她已是世子妃,這類人情往來逃避不得,所以得先做好準備,這也是李嬤嬤在她出府前特別交代的。
剩下的她也沒什麼好買了,畢竟她的物質不高,日子只要過得去,舒心就好。反倒是她替雍昊淵買了衣帶與劍套,替兩個丫鬟買了好些衣裳與配件,還一人得了一副鎏金的頭面,裴兒的是瓖白玉,翠兒的是瓖琉璃,就連兩個侍衛也沾光,各得了一雙灰鼠皮做的鞋子,外層防水,內里鋪棉,冬日特別御寒,讓幾個下屬都感激不已。
終于逛完花簪巷,已是申時末了,天色漸暗,到了該回府的時辰。
花簪巷最後一家店恰好是賣胭脂的,以前也是向冬兒嫁妝的一部分,只不過現在不知道屬于誰的。
向冬兒只朝門口瞄了一眼就沒興趣了。由于閔氏從來不會買這種裝扮用的東西給她,她年紀輕也還不需要上粉,李嬤嬤便教了向冬兒自己做胭脂,用的是天然的紅藍花,加上花萃蒸迭後凝結為脂,使用時只要勻出一點摻水調開,即可做為口脂或腮紅,效果比市面上賣的還要好得多,香氣還能自己調配,所以向冬兒對眼前店家賣的胭脂完全沒興趣。
就在一行人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賣困脂的店家里走出了兩個人,赫然是向春華、向春櫻兩姊妹。
雙方打了照面,向冬兒只得停下腳步,與娘家姊妹說兩句話。
向春華先是忍不住打量坐在輪椅上的雍昊淵,那種俊朗陽剛的形象,與京城里眾女一向吹捧的男子需文質彬彬有所不同,卻令她心頭小鹿亂撞,眼神有些迷亂。
可是眼神再往下移,看到他身下的輪椅,她的一雙柳眉就皺了起來,那種情寶初開的感覺頓時消失了大半。
「唉唷,听說妹妹嫁的晉王世子傷了腿,我還以為不太嚴重,想不到真是個瘸的啊。」向春華心里頭矛盾,她喜歡雍昊淵的外貌氣質,卻又嫌棄他傷殘,少女的芳心糾結著,因此總想讓向冬兒不好受,便口無遮攔地說了這番話,橫豎她仗著自己未出嫁,在場也沒有長輩,幾句酸話,說個不懂事就能解釋過去了。
「而且妹妹你怎麼沒有坐馬車?該不會這晉王府也是徒有虛名,連輛馬車都坐不起吧?我們都以為妹妹高嫁,想不到好像也過得不太好,丈夫站不起來也就罷了,出門得自己走路,連這胭脂鋪都進不來呢!」向春華譏誚地說著。
向春櫻年紀尚小,對雍昊淵倒是沒什麼感覺,不過她受到母親的影響討厭向冬兒,也認為憑什麼大房夫人留下的那一大筆財產都讓向冬兒當嫁妝拿去了,害她自己的嫁妝到現在都還沒下落,以後要嫁人豈不被嘲笑。
所以她攻擊起向冬兒亦是不遺余力。「二姊姊,這麼推著一個殘廢逛街,你不覺得很難看嗎?幸好你嫁出去了,丟的不是侯府的臉,是王府的臉呢!」
姊妹倆惡毒地捂住嘴嘻笑起來,雍昊淵仍是面沉如水,不發一語,兩個侍衛與翡兒翠兒氣得渾身發抖,卻因為主子沒發話,他們不好發作,可是一向和氣待人的向冬兒卻當場炸了。
她們可以罵她,可以辱她,她都能一笑置之,可是她們侮辱雍昊淵就是不行!尤其她們
還是當面指著人鼻子罵的。
第五章 世子轉性陪逛街(3)
向冬兒難得沉下了臉,「大姊,三妹,你們好像忘了我出嫁前,京里最火熱的那些傳聞了啊……」
「什麼傳聞?」向春華不解,向春櫻亦是一頭霧水。
向冬兒圓圓的眼陰惻惻地眯了起來,故意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忘了關于晉王世子的那些傳聞嗎?不是說他殺人如麻,無情暴虐?還有什麼王府里尸山血海,只是外人進不去?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那是真的……」
她目光上下打量著向春華姊妹,像在算計什麼似的獰笑。「知道我們為什麼沒有馬車?原本也是有的,只是來的沿路,馬車顛了一下,我夫君就將車夫的兩只手擰斷了,現在他應該不知道在哪個斷崖下苟延殘喘。還有,我夫君在府里悶久了,偶爾也喜歡在街上晃,只要看到他不順眼的人,就用馬鞭抽幾下,臉上要開花才好玩,若是遇到不長眼得罪他的,就拿來玩游戲,抓過來拿刀在身上戳洞,夫君最喜歡和我比賽,看誰抓到人戳最多下還能不死。你們知道嗎,看著那些人哀嚎痛苦,血流得滿地都是,還滿好玩的呢……」
向春華與向春櫻听得臉色發白,瑟瑟發抖,剛才她們只顧著逞口舌之快,倒是忘了這回事,忍不住看向雍昊淵,後者只是冷冷瞥來一個眼神,還模了模身上佩帶的寶劍,她們便嚇得眼眶都紅了。
向冬兒笑得更凌厲了。「真的很有趣,大姊,三妹,要不要一起玩呢?你們兩個,我和夫君正好一人抓一個……」
向春華與向春櫻受不了了,當場哭了出來,奔至停在一旁等候的侯府馬車里,接著就看到侯府馬車像被鬼追一樣駛得飛快,橫沖直撞的離開了花簪巷。
直到人走了,翡兒與翠兒才轉過身拼命抖著身子,怕自己真的笑出來,沖撞了世子。而兩個侍衛更是憋笑憋得臉都紅了,卻又不能擅動,只能僵著身子站直。
雍昊淵沒好氣地望著向冬兒。「我現在有些懷疑京里那些謠言的來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