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爺,真的不在、在乎王妃的生……死?」敏太後神情痛苦,仍不斷掙扎。
朱漢威陡然松手,敏太後頹然倒地後用力的吸氣。
御書房外,盧公公怒氣沖沖的一把推開要擋路的太監,「咱家是誰啊?你這狗奴才也敢擋爺爺我!」
下一瞬,听到重物倒地聲,盧公公一臉火氣的沖進來,但一看到朱漢威,表情立刻就變了,他就快哭出來了,「王爺,不好了,王妃被人劫走了,府里派人追去,沒想到對方有備而來,竟準備三條路線,不知道王妃被帶往哪一條……呃,太後?」
敏太後露出猙獰的笑容,撫著痛楚的脖頸,看著臉色難看的朱漢威,沙啞著聲音道︰「王爺趕快去找王妃吧,找不到,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馬匹撒蹄奔馳,馬車內只剩下趙莎華一人,先前制住她的黑衣人,在駕車的人被一箭射下駕駛座後不得不去駕駛馬車,她拉開車窗簾子,逼自己靜下心來。
除了這輛馬車的馬蹄聲外,再無其他馬蹄聲,也就是沒有人追上來了。
她低頭抱著肚子,她知道她得逃,現在她只面對一人,當這個人把她帶到某個地方時,就不止了。
何況如今朱漢威的身分與攝政王無異,也不知捉她的人想做什麼?
她右臂疼痛不堪,仍四處找著東西,車廂相當舒適,小桌抽屜里都備了吃食茶葉、軟墊抱枕,居然沒有二個可以傷人的。
她從頭上拿下一支發釵,拉開車簾,看著在前方甩鞭打馬的黑衣男人,一手模著肚子,「孩子們,你們要爭氣點,一定不能有事。」
她小心攀著車柱,半跪著挪著到車前,在男子馬鞭往後打來時,她伸出右手抓住那鞭子,打在手上的鞭子令她痛呼一聲,但她沒有遲疑,雙手抓著鞭子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
黑衣男子在不設防下整個人被拉下馬,但男人武功極好,棄馬鞭一拍車轅,身子又回到馬上,反身就撲向她。
她不敢眨眼楮,在他飛身欺近時,籠在袖內、握著發釵的手才敢伸出去。
男子瞳眸一縮,要退後已是不及,眼睜睜看著自己撞向那根尖尖的發釵,正中胸口。
她看到淋灕鮮血噴濺而出,沿著她的手流下,隨即嚇得收回手。
馬車仍在奔馳,男子往後倒,眼看就要摔下馬車,卻見他從袖子抽出一把刀就往馬兒身上刺,馬兒吃痛仰頭嘶鳴,他摔落地上滾了兩滾,還不及閃避,馬蹄就踩踏他身體而過,車身也因此傾斜。
不久,馬車翻倒,在車內的趙莎華早就昏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眼楮動了動,肚子突然一陣劇痛,她急喘一聲,張開眼楮,夕陽的橘紅色光灑在車內,她稍微檢查身體,厚實及加了軟墊的車廂保護了她,除了右臂,她身上並未添加太多外傷。
驀地,又有馬蹄聲雜沓傳來,接著是腳步聲,她想也沒想就從頭上再揪了一根發釵,握在手上。
是自己人就好,若不是,她往脖頸一刺也是痛快了,免得讓人污辱或羞辱,只是肚里的孩子,他們沒機會看到這世上的美好,見到他們的父親……
她可以感覺到有液體從她的腿間流下來,濡濕了她的衣裙。
馬車外,朱漢威臉色蒼白的打飛簾子,一眼就看到卷縮著身子的趙莎華,感謝上蒼!
「爺!王妃如何?」羅英跟呂勇也在他身後焦急喚著,他們一路從別莊追蹤過來,總算看到自家馬車。
朱漢威卻有點害怕,不敢走近,她發絲凌亂,臉上汗水及血水混雜,上衣沾血,就靜靜的躺臥在倒地的車廂,他的目光繼續往下,看到她雙手也是血,他深吸一口氣,沉重的走到她身邊蹲下,又發現她右臂無力垂下,左手緊緊抱著肚子,身體微微起伏。
「華兒!華兒!」他發覺自己能呼吸了,他上前緊緊的抱著她。
她緩緩的睜開眼,疼痛而迷蒙的眼楮看到朱漢威,是幻覺嗎?
「仲、仲岳?是你嗎?」
「是我,華兒,對不起,我來晚了,我馬上帶你回府。」他小心的固定好她的右臂,再將她打橫抱起來,就快步奔出車外。
「肚子,我的肚子——」她的肚子涌起一陣又陣的劇痛。
「爺,王妃她——」
呂勇及羅英都驚呼出聲,他們看到主子抱著王妃出來,但她那身月牙白蓮花裙服的下擺都是血,不,連那雙露出來的繡花鞋也都染了血色。
朱漢威也順著兩人的目光一看,夕陽霞光下,她身上衣裙有半截是紅的,而且刺目的鮮血似乎仍在流淌,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痛,好痛!」她痛得申吟。
朱漢威看到盧公公駕駛過來的馬車,大吼,「盧公公,快!」
盧公公的車未停,朱漢威已抱著趙莎華竄入車內。
「盧公公,快,王妃動了胎氣,快生了。」
「我們先回王府,叫太醫及穩婆候著。」
呂勇跟羅英飛身上了馬背,策馬追上,向盧公公喊道。
盧公公急急點頭,「好好,快快!」
一干黑衣侍衛也在馬車後護衛,就怕還有刺客余孽。
車內,趙莎華不停的申吟著,朱漢威緊緊握著她冰涼的手,將她緊抱在懷里,「華兒,不會有事的,你忍著,我們馬上回府,你忍著——」
「好痛好痛——」
「快啊!」
馬車在官道上飛馳,後方緊跟著幾名護衛。
車內,趙莎華的陣痛卻越來越密集,申吟哭聲不斷,汗跟淚水如雨落下。
朱漢威好無力,只能握緊她的雙手,一次次的靠在她耳邊顫抖說著,「撐下去,一定要撐著,孩子等著見我們——」
她無法張開眼,那陣痛似要將她身體撕裂了,但她知道,她不能放棄。
盧公公瘋了似的抽馬,叫著,「快快快。」
不知過了多久,嬰兒哇哇的啼哭聲從車內傳出來,盧公公僵住了,猛地回頭,半晌,第二個娃兒啼哭聲跟著響起,正當他笑開臉時,朱漢威嘶吼般的吶喊跟著嬰兒清脆的哭聲中同時傳出來——
「華兒!」
尾聲
一個月後。
朱漢威步出巍峨的宮門口,面無表情的上了馬車。
馬車離去,宮門侍衛才吐了一口長氣,「秦王之怒真可怕。」
另一名侍衛看著周遭沒人,才敢小聲開口,「能怪秦王嗎?太後派人擄了秦王妃,還給些名單要秦王殺了那些好官,我還听說啊,皇上不是生病,是被下毒,下毒的就——」
「你不要命啦。」
兩名侍衛不敢再碎嘴,但事實上,這一個月朝堂的事都傳出宮外,說書人的板子鎮日沒歇,說得嗓子都冒煙了。
敏太後動了秦王妃,差點一尸三命啊,好在秦王妃命大,生了一對健康的龍鳳胎,但自己失血過多,差點熬不過去,是幾位太醫花了三天三夜才從閻王爺手中搶回命來。
但在秦王救回妻兒那一天,敏太妃就被秦王的人馬軟禁在慈寧宮,只進不出,到今日皇上從避暑山莊回宮,秦王進宮將一切事情向皇上稟報後,這才離開。
就不知,皇上會如何處置自己的母後?
慈寧宮里,朱錚頭戴垂珠帝冠,一襲金黃九龍雲錦龍袍,也許病了一場,臉頰一些,年輕的臉上倒成熟,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被拘在這里的母後。
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但見到了人卻不知該說什麼。
「朕真不懂,為百姓謀福祉,建太平盛世,皆是帝王之責,皇叔費時費力為朕輔國,兒臣也漸漸月兌離母後的掌控,有了自己可信賴的朝臣人馬——」
敏太後冷笑一聲,她原本也有自己的人馬,卻在朱漢威有計劃的反制下支離破碎,被折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