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趙莎華正用一種很質疑的目光看著賀仲岳。他慵懶的靠在枕墊上,一手拿著書,燦亮的陽光穿透車簾,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染了一層金光。
這一路不疾不徐的北上,不管是大城小鎮,停留的時間及安排住宿吃食,簡直不能再完美,而且每到一個點都有人接待,還不忘備了食材讓她洗手做羹湯,賀仲岳這方當然也不忘給她十兩銀。
「你到底是誰?容兒是不是知道你的身分了?」她這幾天一直在想離開前孫容那些奇怪的笑容與言行。
賀仲岳放下手中的書,勾唇一笑,「她是知道,但你太沉得住氣了,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問。」接著他簡略的將身分告知。
趙莎華一臉驚愕,久久不出話來。
大魏皇朝,若說所有皇室宗親中最受老百姓尊崇的,應該就是武成帝最小的兒子、當今皇帝的叔叔,被武成帝封為「秦王」的那位。
听聞當年武成帝去世,身為大皇子的太子繼位,是為穆和帝,當時秦王年紀不過十歲,穆和帝卻已二十五歲,在成為九五至尊的同一日,穆和帝也立了八歲長子朱錚為太子。
秦王與太子年紀差距僅有兩歲,一個要喊「皇叔」,一個卻要稱「皇佷」。
一直到秦王十六歲時,穆和帝見不得最小的皇弟成一閑散王爺,便由他管著皇城的禁衛軍和巡防營,據聞不久後皇宮內就傳出一些秦王有異心的聲音,但傳著傳著也就不了了之。
一直到穆和帝病重,在傾太子派及敏皇後吹枕邊風的情況下,一道聖旨,秦王被設計帶兵去北方平亂,他也真的征戰沙場,把敵人殺得四處逃竄、聞風喪膽,斬殺俘虜叛軍無數。
只是遠離了權力中樞,戰功赫赫又如何?
穆和帝駕崩後十六歲的太子朱錚繼位,秦王承穆和帝遺命,被新帝沒收兵符不說,禁衛軍跟巡防營的差事也沒了,再度成了無所事事的閑散王爺,守護新皇或保衛江山太平都與他無關,只能在秦王府種種花、養養鳥,偶爾參加宴會。
朝臣百官中替他抱不平的不少,畢竟他是如此的出類拔萃,文治武功均十分出色,只因新皇跟敏太後的忌憚,連要職都不能有,根本是國之損失,非社稷之福。
因此新皇每每上朝時,保皇派與秦王派的官吏不時攻防,言詞交鋒。
至于民間,老百姓挺秦王的也不少,新皇說白了就是養尊處憂長大的皇室子弟,不知人間疾苦,年方十六已有妃嬪多人。
秦王是真正歷經戰爭殺戮的成熟男人,再加上他在方面也自律,各家貴女心儀的不少,奈何秦王對其母妃屬意的婚配對象一再拒絕,他的母妃為此氣得離府長居江南。
後來秦王漸漸消失在皇親貴冑的各式宴會中,傳聞他也離京出走,一說是新皇杠不過那些朝臣的諫言,請他去民間微服私訪辦大事,因辦得極好,因此得到皇帝佷兒的信任,備受禮遇,私下賦予他管理更多國家大事的權責。
但這些都是傳言,秦王府沒有主子是事實,秦王在京城消聲匿跡也是事實,迫使一些為他傾心的金枝玉葉不得不含淚另嫁。
然而盡避秦王不在京城,他的傳奇事蹟似真似假的仍在各大飯館客棧的說書人口中傳誦著,加油添醋的有,褒貶不一的也有。
趙莎華在京城時對這號傳奇人物自是如雷貫耳,只是身為小闢之女,嫁的是家道中落的慶安伯府,那些上流皇家盛宴與他們毫無關系,她自然也從未有幸見過秦王,怎麼也沒想到這樣尊貴的上流人士竟然與自己比鄰而居一年多?而今還因為她即將重返京城!
她頭腦有點混沌,曾听說書人說過,京城臥虎藏龍,各方勢力盤蹈,但秦王的勢力才是第一,盤根錯節到連新皇與敏太後都無法動搖,這也是新皇雖然忌憚他,仍得與他維持表面和諧、派些上得了台面的事務給秦王的關系,但私下亦派人暗中監控,就怕他有謀靈既是皇家人,就算她不知秦王名諱,也知道皇族姓朱……
「朱漢威,字仲岳。」賀仲岳突然開了口,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至于百家姓中他為何獨選「賀」字是慶賀自己重生,可這個緣由就不能跟她道來,怕她會嚇得奪車而出,不敢與他這重生之乂同尊。
第三章 同行回京查案(2)
趙莎華有點懵,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秦王的名聲太盛,還是有些人知道我的名諱,但我知道你不清楚,還有什麼問題嗎?」他笑問。
畢竟相處了一年多,再加上近兩個月的密切接觸,她對他的了解更深,看出他黑眸中的
那抹玩味,她也明白原因,「我看起來一定很呆吧?」
他輕笑出聲,「那是,從知道我的身分開始,你就怔怔的瞪著我不語,大概有半炷香的時間,腦袋里大概在回想那些酒樓說書人提及本王的流言吧?」
這人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她更是瞪大了漂亮的瞳眸,「你怎麼知道?」
他嘴角一勾,終于忍不住扶額笑了出來,在看到她粉臉瞬間漲得通紅時,他腦海中浮現多日前的那一抱,不由得在心中自嘲,他是不是太久沒踫女人了?這幾日竟然動不動就想起那畫面,但她的確賞心悅目,不管是她的廚藝、她的人、還是她展現越多的真實個性。
在他略帶寵溺的溫柔目光下,她舉止越發的不自然,心髒更是紊亂跳動。她得說話,不然,她的臉都燒燙得要冒煙了,「呃,那個……這樣回來京城,一定會給賀先生……不對,給王爺帶來很多麻煩吧?」
他離京多年,如今為了她返京,這人情太大,她不知怎麼還?
朱漢威看出她眼里的糾結,不知怎麼的居然覺得心情特別好,原本想到要面對那些舊人舊事的煩躁都沒了,「你也不必想太多,只要每天將本王的三餐備好就行。」
「三餐就值了?」這種口月復之慾的滿足,她實在無法理解。
他勾起唇一笑,「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總之,你顧好我的胃,我幫你找凶手。」
「那一天十兩銀的事,咱們要不就算了吧?」她真的拿得很不安啊,而且他還一次就是一疊銀票的預付款。
「不行,一碼歸一碼,契約照著走。」他可不能算了,要找個合意的廚師有多難,就連萬能的錢財都辦不到。
趙莎華也看出來,這銀子的約定是作廢不得,既然如此……「好,緝凶一事我也要盡份力,不然我不安心,我不能將事情都推給你。」赴京的這一路上,她就一直在想這件事。
黑眸饒富興味的看著她,「是嗎,你能做什麼?」在知道他的身分後,她竟然沒有全然的巴望著自己?
她一臉認真,「我想過了,這些日子賀先生……不對,王爺拿到的資料——」
「叫我仲岳就好。」
「不好吧,你是秦王,外人听到,知你身分的還以為我與王爺交清匪淺,胡加隱側,這不招惹非議?」
這樣對她的閨譽的確不好,「好吧,在外人面前,你就喊我「十三爺」或是「爺」就好,私下就喊我‘仲岳’。」他覺得她喊他的字應該很好听。
是了。他排行十三,但私下她可不確定她喊不喊得出來,趙莎華也沒說好或不好。
由于這一路上陸續有黑衣人送消息給朱漢威,事後他便會請她到他的馬車同坐,將京城的消息轉述。
因此她也清楚有哪幾戶人家的新生嬰兒被虐毅,更難以置信的是,這些近月來被殺的嬰兒,有幾個都是在百日宴或周歲宴當日失蹤的,滿屋的賓客,孩子卻在女乃娘或丫鬟的眼皮下被偷走,這是案子始終破不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