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心意重重的擊在了溫子然的心頭,這丫頭真的管很多、管很寬,但無不管到了重點上,她總是知道他最需要什麼,有這樣一個青梅竹馬,他真不知道自己應該感恩還是感慨。
可嘆溫子然把應歡歡有多麼的善良熱心,急公好義等等都想了一遍,偏偏就是想不到她對他如此用心是因為男女之情。
不曉得溫子然的想法,見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應歡歡羞澀了。她不可能當著他的面承認自己做這一切是出自于對他的愛慕,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釋道︰「……你干麼那樣看我?你、你可別又說我多管閑事,我是為了你好,咱們好歹做了十幾年鄰居,換成別人我才懶得管……」
「謝謝。」他突然出聲。
「什麼?」應歡歡所有的話都戛然而止。
這家伙太有禮貌,讓她好不習慣,最近他說謝謝的次數,簡直比過去所有時間加起來都來得多,尤其又是這麼正經八百的道謝。
「我說謝謝。」溫子然又說了一次。
「……真不像你會說的話,這麼有禮貌的溫子然太詭異了。」應歡歡的眼神很是困惑。
「難道我以前很沒有禮貌嗎?」溫子然沒好氣地道。
「你才知道?」她只差沒翻記白眼。
兩人的斗嘴在吳師傅眼中看來就是打情罵俏,不過他是來辦正事的,可沒心情和他們磨蹭,于是他自動開口打斷了兩人。
「好了,溫少爺,時間寶貴,既然應姑娘請了我來,我們這就開始吧!」吳師傅廢話不多說,將負重沙袋一個個綁在溫子然身上。「首先,先背著這些跑院子三圈吧。以後天天都要這麼做,慢慢增加圈數,這是學習維持體力的方法,以後不管你要扛重物、持續的勞動,都會有很好的基礎……」
隨著身上的負荷加重,溫子然臉色有些變了,可是他卻沒有說話,默默地任吳師傅動作。
「這只是剛開始而已,以後還要加更多。」吳師傅在他雙手雙腳和身體都綁好沙袋後,輕輕在他背上一拍。「去吧!」
然而,他認為只是輕輕一拍,在溫子然的感受中卻覺得自己中了一掌,身上的重量令他啪的一聲往前倒,還跌得端端正正,因為他的四肢被沙袋限制住,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在地上揚起沙塵的同時,應歡歡與吳師傅也傻眼了,連忙將溫子然身上的東西都拆下來,把他扶了起來。
吳師傅面有難色地道︰「看來沙袋負重的體能鍛煉,所需的重量只能靠溫少爺你自己慢慢模索了,切記量力而為,可別好高騖遠。我再教你下一種提升力量的方法,听說你是個船匠,要使用那些斧啊槌的,手里沒兩把力氣可不行。」
他選了一支石鎖,那石鎖大概有他腦袋那麼大,卻被他一手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這石鎖呢,舉起時吸氣,放下時緩緩吐氣,先舉到你能承受的程度,再慢慢抬頭,直至越過頭頂……」
他又詳細說明了一次注意事項後,將石鎖交到了溫子然的手上。「來,你試試……」
然而,石鎖才到溫子然手上,馬上又听到砰的一聲,這次是石鎖落在了地上,連帶將溫子然拖倒。
方才他是背朝上來了個五體投地,這次他是面朝天跌了個四仰八叉,讓他尷尬又痛楚的表情一覽無遺。
再一次,吳師傅與應歡歡同時傻眼,又急急忙忙一個搬走石鎖,另一個將他扶起,這回吳師傅有些無言了,無奈地轉向了應歡歡。
「應姑娘,這溫公子的體力,好像比你形容的還要更慘烈一點啊……」
應歡歡苦笑。「吳師傅,他以前只知道讀書,哪里會注意到鍛煉身體呢?一開始總是比較辛苦,不過之後會越來越好的。」
「開始越弱小,後面要付出的努力就越大……」吳師傅搖搖頭,「要是換成我,應該會選擇放棄,這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練起來的……」
「我可以。」一直默然無語的溫子然突然開口。
應歡歡和吳師傅看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他自己又把負重沙袋綁在身上,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讓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你們相信我,我可以。」
說完,溫子然邁開了腳步,吃力的開始往前走,由他咬牙切齒的表情,可以看出做這些動作花了他多大的力氣,但他卻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應歡歡看得心都酸了,為了一個夢想,為了一個執念,他要付出的將會比想象中多出太多,可是他不怕丟臉,不怕出丑,只怕別人不給他機會,因為這是他必須做的。
而她什麼忙都幫不了,只能在旁默默的看,為他鼓勵。
要是平常的她,一定會好好嘲笑他一番,可是這一次她笑不出來,她甚至不允許自己笑,因為她知道他正在一受的苦究竟是為了什麼。
吳師傅也極為動容,這溫公子的體弱雖然超乎他的想象,但意志之堅強更是出乎他的意料。看完溫子然走完一圈又一圈,流的汗將衣服全浸濕了,中途好幾次都差點跌倒,又被他撐了過去……
末了,吳師傅終是吐出了一直屏住的那口氣。
「這位溫公子不簡單,他或許不是學武之材,卻有顆學武之心。」他神情凝重地道。
「你也覺得他一定會成功的,對吧?」應歡歡打起精神,溫子然如此努力,她要對他更有信心才是。
「當然!」吳師傅點了點頭,但隨即臉色大變,「不過……」
「不過什麼?」瞧他的神情不對,應歡歡緊張地問。
吳師傅指了指遠處再一次跌得四仰八叉的溫子然,一臉的哭笑不得。「我們還是先把他扶起來再說吧。」
第2章(2)
「胡老,那家伙又來了!」
造船廠內,正刨著船板的小白看著大剌剌站在門邊的人影,大為不悅地放下了手上的刨刀。
「我去趕他走!」小白說完,便要起身趕人。
「專心做你的事!」胡老瞪了他一眼,也環視了一圈蠹蠹欲動的眾人。「你們也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去,被看一下會死嗎?」
「胡老,但他顯然不是看而已,他在偷師啊!」小白咬牙說道,這才是最令人不爽的部分。
胡老放下了手上的槌,慢悠悠地看著他。「你們這群人的手藝,哪個不是偷師來的?而且偷的還是人家溫子然他老爹的師!至少人家光明正大的站在那兒,告訴你他來學手藝,能學到多少那是他的本事,難不成你們還心虛,覺得被看幾眼就會輸給他?」
「我不想讓他學不成?」小白嗤之以鼻地道。
「別忘了,他姓溫。」胡老淡淡地道,簡單一句話便壓制住了那些心存抵觸的人。
沒錯,這里是溫家的造船廠,這里的人包含胡老,可以說都是溫重光的學徒,今日若是溫重光仍在,溫子然回心轉意想學造船,溫重光絕對大開廠門,循序漸進的讓兒子至每個環節學習。
然而由于溫重光被擄,他們居然聯合起來拒絕溫子然接下家業,其實已經算是過分了,如果連看都不讓人看,那就真的淪為下作了。
眾人听了胡老的話,也默默地回去做自己的事。其實在胡老幾次的勸誡,以及溫子然表現出的誠心與毅力後,大部分曾對他有意見的人都認同了他,只有少數如小白這般血氣方剛的青年仍然感到不服氣罷了。
每個人都知道,溫子然每日天未亮就起床鍛煉,原本他只是在院子里負重跑,現在他居然換到了運河邊跑,而且身上的重量越負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