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聘婷?」雷霆風眼楮轉了轉,想到大他兩歲的胞姊對江照舟有多麼的傾心。
一听到這名字他臉色都變了,「別提她,不然我立即拘捕你入獄,把牢底坐穿了。」
「公報私仇。」雷霆風氣得跳腳。
江照舟一臉正色得道︰「是公事公辦,你公然襲官還不是罪?以本朝法律輕者三十大板,重者服役三年。」
「三年?」溫明韞起初看這兩人雖然唇槍舌戰,知縣大人卻沒有真的動怒,也就暫且沒有插嘴,但此時此刻,听到這樣的懲罰,她的心又提起來了。
听到這軟軟的低呼,一直吵吵鬧鬧的兩人這才想起落下了一人,一個挑眉,神色高深莫測,一個連忙起身,把管家送上來的碧螺春轉手贈人。
江照舟看著小霸王表弟與過往迥然不同的舉動,只覺得耐人尋味。
「明韞妹妹,喝茶。」他怎麼會忘了她,太混帳了,都是姓江的魔音傳腦才令他頭暈腦脹,滿腦子漿糊。
看他讓出的座位,溫明韞還真不敢落坐,也不敢喝那好茶。
「我不喝茶,你忘了你是為何事而來嗎?」她壓低聲音說出後半句。
雷霆風厚臉皮敢討茶,她一個民女卻沒有這種勇氣。
「明韞妹妹,你怎麼偏心別人,你看看他有當一回事嗎?還不是就當灰塵一樣,手一拂便了無痕,就你掛懷在心,以為老虎下山非吃人不可。」他吃味了,她不哄哄他誓難罷休。
「何事?」江照舟好奇一問。
「無事。」他回頭一吼。
「本官問的是她不是你。」
「我代她答話。」面色一冷的雷霆風往前一站,擋在溫明韞前頭,不讓狗官多瞧一眼。
「你是她何人?」江照舟冷笑。
「我是,我是……呃,鄰居。」他想了老半天才面紅耳赤的擠出一句,可一說出口又十分不快,至于不快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胸口壓了一只大烏龜似的,想要把它搬走,它伸直龜頸嘲弄。
「非同宗族親不得代為發言,你不過是鄰居而已,哪有資格替她回話。」江照舟有意刁難。
漲紅臉,雷霆風怒目橫視,「就憑她是我的明韞妹妹,我們感情好得很,沒什麼我不能替她說的。」
此言一出,一旁的溫明韞頓感頭痛不已,什麼叫感情好得很,他不怕別人誤會,可是她怕呀,萬一被人誤會他倆有什麼親密關系,她就要倒楣了,世人對男子多寬宥,而對女子多苛刻,同一件事卻有兩種看法。
江照舟也是皺眉,「雷霆風,你在說話前不能先想一想嗎?這是壞人名節。」幸好是他听見,否則傳了出去定是一場風波。
「我才沒有壞人名節,明韞妹妹別听他胡說八道,他這人心眼不好,最愛搬弄是非。」還不知自己錯在哪里的雷霆風一味地怪罪江照舟,認為他不安好心,見不得人好。
然而溫明韞卻點明了事實,「你有。」
他愕然,滿眼困惑,「我哪有壞你名節,你不要被他給騙了,他是在報復我。」
「我們只是比鄰而居,是上來何而居,別再妹妹、妹妹的亂喊,你要知道流言傷人,再讓你高聲嚷嚷次,我只有出家當尼姑的分。」她一向把他當小孩看,加上他又擅長討好人,對他總是有幾分心軟,任憑他高興地稱呼自己,可是實際上他已經是少年了,不好的習慣就該改。
雷霆風一見她面冷如霜,心慌地想去拉她的手,「明韞妹妹,我不胡說了,你打我吧!把我打成豬頭。」
「她把你打成豬頭有什麼用,要是名節不在了,你死了給她填土人家照樣踩她的墳。」
嘖!這小子也有怕的呀!還以為天老大、地老二,他排三呢!膽兒肥得很。
「你閉嘴,再拆我的台我讓雷娉婷來治你。」以為他不知道他的弱點嗎!
「別提你家的母老虎,我和她相克。」江照舟五官微微扭曲。
「是你先起頭的。」一報還一報。
「好,我不教訓你的任性妄意,你少踩我的痛腳,咱們扯平。」他不再本官、本官地自稱,一扯到雷府千金,他一個頭兩個大,很想把這個名字從腦海中抹去。
第五章 情竇初開的徵兆(2)
雷老爺子的孫女雷娉婷從小就受盡寵愛,被人阿諛奉承地捧得高高在上,過度的吹捧令她迷失了本性,以為她是眾星拱月中的那輪明月,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老當自己與皇宮中的公主不相上下,心高氣傲。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錯,可是她更愛使鞭子抽人,今年十七正在擇婿,而她相中的就是江照舟。
一听被雷娉婷看中,嚇出一身冷汗的江照舟連夜上奏章,在最短的時日內外放,為的就是躲開人人退避三舍的雷老虎,娶妻當娶賢,誰樂意枕邊人不是賢妻,而是不知溫柔為何物的潑婦,動輒河東獅吼,跋扈易怒。
雷老爺子致仕也多少有孫兒、孫女的因素,首輔的地位的確權勢滔天,但也令兒孫越來越肆無忌憚,扯著他這面大旗胡作非為,為免他們鬧至無法收拾的地步,他才破釜沉舟的辭了官。
「我才不任性,你少抹黑造謠污蔑我,明韞妹妹,官有好壞之分,他肯定不是好官。」雷霆風還重重哼一聲,表示唾棄。
怎麼話題又轉到這種地方來了?她垂目低語,「該做的事趕緊做一做,別再拖延。」
他一滯,面色沉郁,「真要道歉呀!」
「對。」不然誰有功夫陪他話恩仇。
「可不可以不要……」他才不要向姓江的低頭。
「絕交。」她做勢要和他一刀兩斷。
萬物相生相克,溫明韞大概天生是專克張狂的雷霆風,她輕輕淺淺的一句話,落在他心中便有千鈞重,一听到「絕交」兩個字先是一驚,而後沮喪的垂頭喪氣。
「那個……呃,表哥……不,江大人,我先前的所做所為無禮胡鬧,您大人有大量別放在心上,宰相肚里能撐船,心寬方能成為一代名相。」
明韞妹妹,我說了,你不能不理我——雷霆風偷偷地踫了溫明韞小手一下,露出「我很委屈」的神情。
「你在道歉?」江照舟一臉驚嚇。
他眼一瞪,下巴抬高,「是又如何。」
「我得瞧瞧外頭是不是下紅雨了。」太稀奇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哼!小人得志。」雷霆風說完,將頭甩向一邊,沒學乖的又叫道︰「明韞妹妹,咱們走了,這里妖氣沖天,不宜久留。」
見他又來牽手,溫明韞拍開他的手,對著江照舟行禮,誠懇地道歉,「江大人,他腦子被騾子踢了,有點犯傻,還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嗯,我曉得了。」忍俊不禁的江照舟看了一眼不快的表弟,破天荒的朝他一眨眼。
雷霆風被嚇到了,事有反常即為妖,忍不住抓了溫明韞的手,迅速往外跑。「明韞妹妹,我們走。」
「你到底對知縣大人做了什麼?」
見溫明韞一出縣衙就把他的手甩開,和他離得遠遠的,不和他親近,雷霆風心情有點低落,覺得天空很灰暗,心頭澀澀的。
再一听見她說「知縣大人」,怒氣又咻咻咻往上飆漲,沮喪的情緒化為戾氣,全身籠罩在陰雲當中,再過一會兒就要打雷閃電,劈空而落的銀色光芒粗如石柱。
「我用他的官印砸他。」可惜沒砸出個好歹,失手了。
「什麼,你用官印砸人?」溫明韞瞪大眼,他哪來的膽子,官印乃朝廷賦予官員的憑證,象徵律法和權力。
「誰叫他一直念個不停,不肯放我走,還要我跟著他背書,我怕你等急了就隨手從案桌上拿起一物扔他,叫他少說點話。」一扔出去他就發現不對了,四角方方的玉石章子一落地便磕出個小裂縫,嚇得他衣擺一挽趕緊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