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以嫥再回頭望他一眼,一接觸到他詭譎的眼神,她就又想起昨夜他無助的淚水,還有她情不自禁給他的吻。
她臉一紅,迅速跑掉了。
***bbs.***bbs.***bbs.***
暴應早餐的時間一到,平常稍嫌冷清的大廳就會變得很熱鬧。
「厚!老板,你也太夸張了!自己當老板還半夜看電視轉那麼大聲,害我們都睡不著,剛開始還以為你們這邊不太干淨……鬧鬼呢!」
談屹才進入大廳,一位房客便對他抗議。
「我沒在半夜看電視啊!」談屹說。
「那不就真的有鬼?!」房客瞪大眼楮,嚇了好大一跳,其他人也騷動起來。有人說有听到吼叫聲,有人說沒有。
「不是啦!我們老板昨夜沒在看電視,他是電視忘了關就睡著了,我們听到的聲音都是從他房里的電視傳出來的。不好意思,讓大家緊張了。」簡以嫥只好跳出來解釋,安撫大家的情緒。
「是真的喔?沒有騙我們?不然我們回去可要去拜拜收驚了!」房客仍不放心的說。
「是真的!」簡以嫥連忙澄清。「你們昨晚不是也有看見我去老板房里關電視嗎?後來就沒聲音了不是?」
那位房客點頭稱是,大家這才安心。
「你昨晚做了什麼?」談屹靠在她耳邊問,聲音低沉。
「我只是想辦法讓你安靜而已,沒什麼。」簡以嫥也悄聲回答。
這下談屹倒是沉默了。不但沉默,連神情都變得黯然。他往露台走去,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原來昨夜他又做惡夢了。沒想到還驚動到房客,可見他一定夢話連篇。
簡以嫥是因為這樣才睡在他房里的嗎?
他昨夜對她的出現和存在一點印象也沒有。至于他的夢境,數十年來如一日,什麼也沒有,就只是黑。永遠拆不掉的黑幕。
簡以嫥已經在他的掌控下過著水深火熱的生活,他原以為自己正在坐享報復的快感,惡夢應漸漸遠離,結果卻好像有變本加厲的傾向。
他望著她穿梭在大廳忙碌的身影,早上面對他的無理,她卻什麼也沒說。
簡以嫥無意間自大廳往外望了一眼,適巧與談屹眼神交會,她心里陡地一震,怪異的感覺爬滿全身,緊接著來的情緒是不安。
他的眼光似乎等在那兒很久了,為的就是捕捉她的視線。
他一向對她吼來喝去,怒目相向,猙獰可怕的模樣簡直是野獸的化身。可是此刻他眉宇間的淡淡憂郁,竟揪疼了她的心。
也讓她想起,那個在黑暗中哭泣的小男孩……
第六章
連續好幾個晚上,簡以嫥休息之前都會特地在談屹房門口觀察一下,這晚她也照例在門外傾听了好一會。
房里很安靜,他應該是熟睡了才對!
「干什麼?!」談屹冶不防將房門開啟,朝她粗聲問道。
簡以嫥毫無心理準備,整個人踉艙跌進房內,差點栽到他懷里,不過她靈巧地避掉了。
當她一進門後,談屹立即將房門關上。
「干什麼?」簡以嫥問,臉上微怒。
「你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做什麼?該不會我女朋友來時,你也在外面偷听吧?」
談屹話里總是句句帶刺,不知是天性如此,還是特意針對她。
「我才不會做那麼不道德的事!」
「那你剛才在干什麼?」
「只是……听听看你睡了沒有而已。」
「我睡了沒有,干你什麼事?」談屹說著,忽然眼神一瞟,露出邪佞的表情。「你該不會是孤枕難眠想上我的床吧?」
「你不要胡說八道!」簡以嫥大聲抗議。
她年紀是不小,可是卻從沒有人對她說過這麼挑逗的話,不禁羞紅了臉。
「叫我不要胡說八道,你自己心里卻有遐想,根本就是悶騷!」他嗤笑道。
「你的嘴真壞!」簡以嫥怒罵。「最好你一夜好睡,不要半夜又盡出些怪聲,不然你開的‘月是清境圓’馬上會全台爆紅,到時—些靈異探索的節目紛紛慕名而來,你就應接不暇了!」她說完,立刻奪門而出。
談屹倒是愣住了。原來她擔心他又做惡夢?
之前那次,她是怎樣讓他安靜下來的?根據父母的經驗,每當他做惡夢大吼大叫時,通常只有等他自己夢境結束,否則從來沒有辦法強迫他停止。
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
談屹躺回床上,覺得思緒一片混亂,有許多疑問充塞在心里,他不知如何去尋求答案。
簡以嫥是他所恨的,但為什麼當她毫無反抗能力接受他無理的對待時,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竟會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簡以嫥是他所恨的,但為什麼有時候他會像被她吸引了一樣,內心有股難以言喻的波動,每每得費盡一番工夫才能平息?
不!那些情緒都是錯覺,他不能被迷惑!
簡以嫥是他最痛恨的人!他若對她有一絲的不忍和關懷,那絕對是錯覺,是假的!
他恨簡以嫥!這個信念是如此的堅定,永遠不會在他心中消失!
這一夜,談屹沒有做惡夢……因為他遲遲無法成眠。
***bbs.***bbs.***bbs.***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轉眼暑假已結東,「月是清境圓」的住房率明顯下降。但簡以嫥卻沒行因此而感到高興,以為工作會輕松點。因為人秋之後,山上景致多變,美不勝收,游客必定又是蜂擁而至,到時又有她忙的。
簡以嫥高舉著長桿除塵紙拖把,努力地擦拭大廳四面的大片玻璃,在這人秋時節,額上的汗還是「大珠小珠」順著頸項而下。
「嫥嫥。」有人低喚著簡以嫥,如果不是熟人不會這麼稱呼她。
听聞來人叫喚,簡以嫥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張起碼五年沒見過面的陽光笑臉。
「莫大哥!」簡以嫥放下紙拖把,熱情的抱住莫寬迪。
莫寬迪身材也很高大,簡以嫥在他懷里根本像個小孩。
「我有沒有看錯,簡大千金小姐在擦窗戶?」莫寬迪朗聲笑著。
談屹坐在大廳一角,看到那兩人無視于旁人眼光大演久別重逢的肉麻戲,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說來話長。」簡以嫥笑得含蓄。「莫大哥,你怎會來這里?」
「嫣嫣和娉娉告訴我,你在山上修行。看樣子,是真的。」
「修行?很貼切的說法耶!」簡以嫥很認同莫寬迪為她這陣子的生活所下的注解。
「嫥嫥,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你竟會願意窩在這里吃苦受罪?太不像你了。」
簡以嫥偷瞄了談屹一眼,將莫寬迪拉到一旁,悄悄的說︰「你記得屹哥哥嗎?在溪邊被我一撞,眼楮就壞掉的那個。」簡以嫥仍然用當年小孩子的語氣形容那一幕。
「談屹?你是說小屹?」莫寬迪訝然喊出聲,繼而往談屹的方向走去。「談屹你回來了?你眼楮……沒問題了嗎?」
談屹這才認出莫寬迪,當年他的好朋友——在他出事時像個勇者,鎮定的背他回家向父母說明一切的莫寬迪。
「寬迪?」
「你眼楮果然好了!雖然你們後來搬走了,可是我一直有信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莫寬迪很高興地拍著他的肩膀。
「是很幸運。」談屹說。
「那麼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他疑惑的問。
「我們不是在一起!」
談屹和簡以嫥很有默契的同聲否認。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