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武聿擎這家伙,脾氣似乎不是很好,下人們每提到他時,都是又敬又畏。
而眾人口中的「少女乃女乃」名為柳初真,是武聿擎娶過門才一個月的妻子,是御史中丞之女,天生有著傻病,三不五時就會抓狂一下,認定自己是其他人,跑得不見蹤影。因此只要她犯了病,下人們都很緊張,畢竟少女乃女乃若是失蹤了,武家要如何向她背後堅強的靠山交代?
但李昶妮不明白這里的人為什麼認定她就是柳初真,她照過鏡子,映出的面容的的確確是她李昶妮的無誤。難道是柳初真和她長得很像,他們弄錯人了?可她無法向別人解釋,因為只要一說自己是李昶妮,一碗寧神湯馬上就會端到她面前。
于是,她做了一個冒險的決定——直搗黃龍。
她住的院落鮮少有人出入,從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知道下人們約兩、三個時辰會到她這里看一下。所以趁著上一班巡視的人剛走,下一班人還沒來時,她悄悄地踏出院門,又像個幽靈般無聲無息地飄了出去。
怎知,她直搗黃龍的行動很快就遇到難題。
「這該死的走廊究竟還有多長啊?」
走了約莫一刻鐘,李昶妮還是沿著走廊不停地走向一個她也不確定在哪里的目的地。
她決定直接去找武聿擎,告訴他她不是他的妻子,也沒犯什麼傻病。但這府邸見鬼的大,她先前探了好幾次路還是搞不清楚主屋在哪里,廚房、柴房甚至茅房她都闖過了,就是找不到武聿擎。
最後她只能采取最笨的方式,沿著走廊走。通常回廊都是通向重要的屋宇,她只要每一條都走過了,總有一條會指引她走到主屋的吧?
又一刻鐘過去,李昶妮幾乎要放棄了,頭一次詛咒著別人太有錢,但這思緒只出現了一瞬間,因為眼前一棟華美的屋宇立刻攫住了她全副注意力。
走廊與屋宇的側門連通,因為門大開著,她就不客氣地走了進去,穿過了一個偏廳,她立刻听到屋子深處傳來說話的聲音。
「……平亦超退我們馬?當初說好一千匹,一只不少,只只健壯神駿,他還有什麼不滿的?」
一個低沉威猛的聲音響起,還帶著隱隱的怒氣,讓李昶妮嚇了一跳,腳步不由得停下。
另一個較為尖細的男聲回答,「場主息怒。平將軍說,咱們的馬賣得太貴了!他要的只是載貨的馬,中駟之質即可,但場主的馬每一匹都是上等駿馬,幾乎與關外汗血寶馬有得比,他一是買不起,二是用場主的馬來載貨,怕暴殄天物啊……」
里頭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李昶妮差點跳起來,猜是里頭暴怒的男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而由器物碎裂的聲音判斷,被他拍到的桌子八成已經支離破碎。
媽呀!這樣她還要去找他嗎?她惴惴不安地想,那發怒的家伙肯定就是傳說中火爆的武聿擎,她直搗黃龍想找他說清楚,會不會還來不及說,就直接回老家了?
如果他一拳能將她打回台灣,那她會感激他,可萬一他力道拿捏不好,一拳送她到蘇州,她就真的只能賣鴨蛋了。
屋子里頭,武聿擎用他如虎嘯的聲音繼續說著,「我武家牧場的馬,有哪只不神駿的?平亦超未免太強人所難!難道要我用劣質馬的價錢賣給他上等馬?虧我和他還有些交情,他居然拿這種理由退我馬?」
听到他的理論,李昶妮不禁翻了個白眼。如果人人都像武聿擎這樣做生意,他的牧場沒倒還真是個奇跡。
因為事關她的專長,她在現代的工作,可是個搶手的企管顧問,專門解決企業大大小小的困難。商業這方面,相信不管在哪個時候都一樣,經營與消費的模式及心理不會差太多,所以,這當下,她什麼害怕的情緒都先丟在一旁,忘情地月兌口說道︰「這笨蛋……」
話聲才剛落下,屋里就突然沒了聲息,李昶妮心知不好。不會是被听見了吧?她還沒做好和武聿擎正面沖突的準備啊。
才剛這麼想,還來不及撤退,一只大手就扣在她脖子上。
「你是誰?在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麼?」
李昶妮抬頭一看,只見一個濃眉大眼,一臉凶相的男人,惡狠狠地瞪著她。
哇靠!都已經離得這麼遠,至少還距離了三個房間,他居然真的听得到?
「我……我叫李昶妮……」她擺出和善至極的笑容,輕輕拍了拍那男人「架」在她脖子上的手,生怕他一個用力,她的頭和脖子就要分家了。
「李昶妮?」武聿擎重復了一次她的名,但手還是沒有離開她的脖子,「你站在這里好一陣子了,偷听夠了嗎?」
「我才不是偷听呢!是不小心听到了!」原來他早就知道她在這里?有沒有這麼神啊?
但這個疑惑她當然沒有笨到直接問出來,因為小命還捏在別人手里呢!
不過她還是要替自己澄清一下,「你自己嗓門那麼大,要別人听不到也難!」
第1章(2)
苞在武聿擎身後的,是一名年約五旬的馬臉男子,穿著一件長長的馬褂,只見他一臉古怪地突然插口道︰「場主,這位姑娘是——」
豈料武聿擎根本不听他說,伸出另一只空著的手止住他的話,繼續質詢,「你方才在屋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李昶妮呆了下,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好像不小心月兌口罵了他笨蛋,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他對她的怒火該不會是來自于這句話上吧?
「有沒有這麼神啊,真的听得到……」
她不安地嘟囔,立刻感覺到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多了幾分。
「別沖動!那只是、只是口頭禪而已……」她吞了口口水,但發現自己還是持續被他瞪著,索性就豁了出去。「好吧!我听到你批評那個什麼將軍的話了……可我覺得,那不是對方的問題,是你做生意的手法,簡直就是笨蛋才會用的手法!」
又听到一次笨蛋,武聿擎手不自覺的用力,引來她的連聲咳嗽。他其實不想捏死她,便放松了一點。
「場主,這位姑娘是——」馬臉男子見狀,緊張的又想插話,卻又被他打斷。
「我做生意的手法有什麼不對?」他沉著臉,仔細打量著她,怎麼也不覺得這小泵娘有資格與本錢批評他。
確實,少了高跟鞋和套裝,穿著這寬松柔軟的衣裙,連李昶妮自己都覺得少了些氣勢。不過,她的專業知識,可不會被這些古人的可笑衣服掩蓋過去。
「听你所說,你的牧場養的就只有一種馬,而且是上好的馬。這種馬只能拿來打仗吧?如果不是連年征戰,我真不知道你養那麼多上等駿馬干什麼,因為賣不出去就是沒用!確實我對這一行不熟,但我也知道,若你能多養一些不同馬種的馬,以不同的用途販賣,不是有更多的利潤嗎?」她簡單解釋產品多元化的概念。
武聿擎死盯著她,彷佛在思量她話語里的可行性,而李昶妮也屏息等著,看他會不會被她說的話打動,放開她的脖子。
「你……」
他終于開口了,但接下來的話,卻差點讓她吐血。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我武聿擎的原則便是致力于養出最好的馬,豈可以這麼胡搞?」
丙然三年一代溝,而她和他之間的鴻溝搞不好差了幾百年,都可以橫越太平洋了!李昶妮不禁月兌口道︰「難怪人家退你貨,你這麼不知變通,你這家伙的牧場肯定不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