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氣?」江瑾瑜試探問。
她輕輕搖了搖頭。
江瑾瑜放心了,笑著問︰「那再親一下?」
「哪有這樣的。」說是這樣說,卻沒有生氣的樣子。
在醫女的幫助下,又讓他躺回床上。
夏蘭桂看著躺在床上的江瑾瑜,覺得他能醒來,實在是老天眷顧,瘦,是太瘦了,不過慢慢吃總會補回來。
江瑾瑜定定看著她,「我生死未卜,你為什麼不退婚?」
「不想退婚。」
「萬一我醒了,卻不能走呢?」
「我已經想好了,如果真那樣,我就命工匠在椅子底下裝小輪子,到時候你坐著,我一樣可以推著你四處走——小女子不怕身體不方便,腦子出問題那才可怕。」像夏家那一大家子,除了祖父跟母親外,沒有正常人。
江瑾瑜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對這樁婚事,他的心情從「還行」,變成「還不錯」,現在則是「期待」了。
一個花樣年華的小姐,面對這種突發狀況,不是選擇退婚,而是選擇守在他床邊,他想快點恢復,最好能在五月如期成親,他會用未來的日子告訴她,他值得她這麼做。
「蘭桂。」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
「郡王能醒來,已經是對小女子好了。」
「不,我現在……」很難形容,就是滿腔熱情,巴不得把什麼最好的都拿到她面前,讓她高興。
江瑾瑜是懷王府的第三個兒子,也是庶子,生活上自然頗多壓抑,雖然深受皇上信任,但就是因為這分信任,讓他跟嫡母懷王妃的關系非常緊繃。
不能說沒有開心的時候,但感覺不同。
今年糧食收得比去年好,喜悅,但那也只是走路輕快一點,而不是像現在,知道夏蘭桂守床三個月,他內心有一種難言的鼓動,要不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他真想模模她的頭發,跟她說辛苦啦,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
好,手不能動,但跟她說說話總可以,于是道︰「朱豪約我去六月節游船時,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我現在想,還好去了,不然就沒有這一串的陰錯陽差,我們倆也就不可能訂婚。」
「這樣說來,還得感謝秦玫霜的惡作劇,要不是她在回簽的紙條上寫了我的名字,孫孺人也不會上門。」
江瑾瑜突然想起,「對了,秦玫霜怎麼樣了?路王呢?」
「路王降爵,現在是路郡王,這也就算了,他自己做錯的事情,自己承擔後果,但倒霉的是他那十幾個郡主女兒,因為親爹被降爵,她們活生生從郡主變成縣主,但要說最無辜的,應該是黃門侍郎吧,誰知道秦玫霜那樣大膽,連郡主的箱籠都真搜,皇上拔了他的官,說孫女都教不好,沒資格管天下。」
「黃門侍郎也不算無辜,他是白身出身,我不信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會不知道孫女在做什麼,只是他更想攀附路郡王那邊的富貴,所以對秦玫霜的主意都睜只眼閉只眼,他只是錯估了一件事情——秦玫霜還沒過門,不算皇家人,但青和郡主,柳梢郡主,琴韻縣主她們幾個確確實實是皇家人,那就是皇上的臉面,這件事情要是輕輕放下,任皇家的人被個四品官的孫女兒羞辱,以後都不用出門見人了。」
「秦玫霜沒上山念經,路郡王也因為生氣沒讓她過門當郡王側妃,而她害得黃門侍郎被拔官,秦家怎麼可能容得下她,兩個月前已經把她嫁給一個富商當續弦,只希望皇上息怒,黃門侍郎這官職雖然保不住,也回不來,但他還有個弟弟在詹事司直,現在秦家就靠他了。」夏蘭桂頓了頓,「小女子現在想起秋獵那天,還是覺得有點後怕,要是老天爺站在秦玫霜那邊,小女子就算死了,夏家也還是完了。」
江瑾瑜見她說起那件事情,面有土色,足見心里還在害怕,于是出言安慰,「老天怎會如此不長眼,放心好了。」
「她已經許了一門好婚事,即將成為王府側妃,為什麼不能好好自已過日子,非得要害小女子……若不是高嬤嬤看出那東西珍貴,郡王又知道來處是內造,一旦要搜箱籠,小女子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人心難猜,你以後多長點心就是。」
「郡王你說,王府內會不會也有這麼多事情?」
「王府內事情不少,但不會有人想要人命,我大嫂是祖母那邊的表妹,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叫做江雁,一個叫做江珍,還有趙良人生的江荷,至于我二哥……」江瑾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二哥,成親了嗎?」
記得當時說是要十二月十五過門的,他醒來只知道自己昏了三個月,卻是沒問今日到底何年何月。
夏蘭桂微笑,「成親了,那天天氣晴朗,沒下雪又出大太陽,日子是不能再好了,听說很熱鬧,而且新娘子是有頭發的,發長過腰呢。」
安康郡王江山柏娶的是長孫家的五小姐,那五小姐十分孝順,為了替病母祈福,自願出家三年,而且是一頭秀發全數落盡,今年四月才從山上回來。
溫側妃得知可以自己替兒子說親,馬上就到長孫家去打听了,長孫家對這門親事也很滿意,唯一的問題就是五小姐的頭發沒長這麼快,溫側妃只想著抱孫,當然不介意頭發,反正只是一時長不長,又不是永遠長不出來。
江山柏見母親高興,自然也沒太大意見,溫側妃這輩子被懷王妃壓得一頭,難得有高興的事情,做兒子的怎麼會反對。
發長過腰?應該是假發。
不過長孫小姐落發是為了盡孝,也沒人會去笑她這點小事情。
江瑾瑜知道二哥成婚了,又高興,又有點可惜自己沒趕上,然後又想,自己跟夏蘭桂的婚事是五月,一定要在五月前好起來,他要騎著愛馬,親自領著鑼鼓跟紅轎,一起到夏家迎接他的新娘子。
他要趕緊恢復,越快越好。
因為江瑾瑜清醒了,皇後于是下令,讓夏蘭桂今日出宮——當然是一片好心,因為人醒了,就會有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即便是未婚夫妻,也還是要避諱,于是就住在那天下午,皇後的口信傳來,說她這陣子太辛苦了,快要過年,總不好讓夏家圓飯少一人,讓她收拾東西,回家準備一起守歲。
夏蘭桂蔫了,她想陪在他床邊說話,想陪著他學走路,還想問問他想吃什麼,如果剛好自己會,那就下廚給他吃,除夕夜,一起吃飯後,就打開窗子,看城頭的煙花……可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皇後的意思很明白,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回家。
斑嬤嬤安慰道︰「人言可畏,皇後娘娘也是好意。」
「我明白,就是……」
斑嬤嬤繼續勸,「小姐不用心急,來日方長。」
妙珠也跟著說︰「現在已經十二月底,五月到來也很快,等小姐進懷王府的大門,就可以跟郡王日夜相處了。」
「我現在也沒想婚禮的事情,就是想他還病著,想陪在他身邊……」
「小姐寬心,郡王一定能體諒的,只是世人對女人太嚴苛,皇後娘娘也是為了小姐的將來著想,要是被人傳說婚前就兩人同房相處,那可多難听,二夫人要是知道有人這樣污蔑自己的親親閨女,也會傷心的。」
說起母親胡氏,夏蘭桂就敗退了。
前世的媽媽沒日沒夜的利用她賺錢,拍電視,拍電影,拍廣告,什麼都沒有的日子,也要開直播,讓粉絲刷在線禮物送她,她感受不到愛,只有畏懼,怕媽媽生氣,怕媽媽打她,等到十七八歲,身體已經長大的時候,心理上又受虐習慣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