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兒,你妹妹身上有傷,下人手重!」華夫人由後頭跟上,完全沒料到兒子會有這樣的舉動。她替女兒捏了把冷汗。
的確,經這麼一丟,她渾身上下每一個受傷的細胞都被牽動,疼得她就快哭叫出聲了。
這個人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華蝶暗暗叫疼。
「娘,這事我會斟酌,您先回去休息吧。」他吩咐下人硬將華夫人送離瑞香園。
「可是小蝶她……」華夫人不太放心。
「許久不見了,我也有些事想同三妹說說,您放心回去吧!」他不願娘一把年紀了,還得為這離家多年卻音訊全無的不肖女兒擔憂。
「既然如此,你們慢慢聊吧!但是聊雖聊,你可別再對妹妹動手動腳的,她好不容易才回來。」華夫人最怕女兒又待不住,趁她不注意又溜了。
「孩兒知道。」
送走了華夫人,如今房里就只剩華鎧修和她。剛開始,雙方都安靜了一下子,華蝶搞不清楚這男人到底是想怎樣,她可沒話同他說。
「你為什麼要回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語氣就充滿了嫌惡。「這個家沒有你,仍舊過得很好。所有的人早當你死了。」
「我听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現在是你非法禁錮,我告訴你,最好快快放了我。否則等我朋友來,你就完了!」她非常鄭重地警告他。
「這里就是你家,既然回來了就不容你說走就走!」他听不懂妹妹古怪的用詞,但無礙,他只說幾句話就回去,無論如何都不想在瑞香園待太久。
「什麼我家,先生你搞錯了是不?我身分證上寫的是父母不詳,自懂事就一個人生活,哪有可能是你們口中的妹妹?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令她有點頭暈。已經失血過多了,還得費唇舌和他爭辯,華蝶著實有點火大。
「我不管你是不是,總之,你現在給我安分守己地待在府內。若不是為了娘和小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這個人。」他的聲音中隱含著怒氣。
她到底哪里犯到他了,怎麼他像是想將她生吞活剝?
「秋顏現在起負責照顧你的起居。」他轉過身,招來一個丫鬟。
「秋顏見過三小姐。」她向華蝶欠了欠身,看來有點不太情願。
「替三小姐梳洗,待會兒一起用晚膳。」
「我說過要留下來了嗎?」
華蝶起身打算再嘗試離開這個鬼地方。但她的右肩卻明顯地感受到華鎧修的踫觸,再度被他推回床上。
「現在起,你最好別再生惹事端,否則誰都救不了你。」
「喂……」她想叫住他,無奈華鎧修卻沒有想理會她的意思,逕自步出了瑞香園。
華蝶一臉茫然,她招誰惹誰了?
呆了半晌,左手背,那個老地方又炙熱了起來。
「天……宇文你死哪去了,快來告訴我這一切都只是我在做夢。」她沮喪地倒回床上,活了十八年還是第一次覺得對現實無能為力。
「秋顏伺候三小姐沐浴包衣。」
餅了不久,她就被那叫秋顏的丫鬟從頭到腳踫了一遍。人家說是要替她洗澡,華蝶懶得反抗,也無力反抗。
「秋顏帶來了一些衣服,這些原本是二小姐穿的,因為沒有三小姐的衣服,所以請三小姐暫時穿二小姐的衣服吧。」
華蝶累得不想再應話。
之後,秋顏又嘮嘮叨叨地在她耳邊不停叮囑她,說大少爺讓她回來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回到了華家,就千萬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刁蠻任性、恣意闖禍。
她的話仿佛就像催眠曲似地,听得華蝶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到最後不支地倒在床上。
「三小姐!」秋顏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叫了華蝶幾聲後,卻仍不見她的回應,秋顏這才知道主子暈死了過去。
「啐!居然要我服侍你……」
☆☆☆
又睡了幾天,雪也早就融了,天氣漸漸回暖,于是,她趁著秋顏打水讓她洗臉的空檔自己一人溜到了室外。
秋顏替她穿的不知是什麼鬼衣服,一層又一層地往她身上包繞,仿佛有千斤重似地,壓得她沒走幾步路就氣喘如牛。
沒辦法,在園庭中模走了一陣子之後,她不得不累得靠著院里的巨石,狠狠地喘著氣。
「救命啊,誰來救我離開這里啊!」她自言自語地說著,地方這麼大教她這個失明的人怎麼模得出去?
正當她的氣息漸漸平穩之際,遠處又傳來秋顏刺耳的叫聲。她八成是找不到她的人就鬼叫鬼叫。華蝶于是用僅剩的力氣,攀爬至她身後的巨石。爬呀爬的,沒幾下她就到了頂端。
「挺順手的!」她拍拍有點髒了的手掌,沒想到連樹都沒爬過的自己,攀岩居然能這麼俐落。「嘿嘿,你這個大嗓門女人,就在下面慢慢找我吧!」
「三小姐……小姐您又躲哪兒去了?」秋顏由巨石下經過,倉皇地尋找華蝶的身影,卻沒想到人就在她的頭頂上。
爬上了巨岩,華蝶才發現石頂竟有一處渾然天成的平滑石階,剛好可以讓她坐著,俯瞰整個庭院的美景。
只可惜,如今這雙半廢狀態的雙眼所能見的,僅僅不過是灰黑而模糊的景象罷了o
斑處不勝寒啊!凜冽的北風吹得她搖搖欲墜,她不知道一切究竟是怎麼了。一覺醒來,就成了人家口中的三小姐,還被要求別胡鬧生事……她華蝶活了這麼久,可是每年都拿模範生乖寶寶獎的好學生。不論同學還是朋友都當她神明似地崇拜,哪知在這兒卻只惹來別人的惡言相向。
就在她陷于沉思之時,突然一陣衣衫飄動的聲音傳來。衣服的主人與她的距離感覺十分接近,只在咫尺之間。
「難怪房里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到這里來了,小蝶!」
溫暖輕柔得仿佛鳥囀的細語在耳際響起,華蝶的眼前倏地出現了一團蒙朧的影子。
「別叫得那麼親熱,你讓我起雞皮疙瘩!」
「怎麼,你心情不好嗎?回到家不高興啊?」華螢蹲低身子,有些訝異妹妹對自己的態度。她離家以前和她再親不過了,怎麼現在如同陌生人一樣?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這里也不是我家,到底要說多少次你們才了解啊?」被囚禁在府中無法逃月兌使她有些煩悶,說話難免大聲了點。
華螢卻是掩嘴一笑,「難怪大哥不許我過來找你,你由小到大都這麼淘氣,這次玩什麼,失憶嗎?」
「神啊!」華蝶苦著張臉,這里的人根本就不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是不是她造了什麼孽,所以老天要懲罰她,才讓她撞車撞到瘋人院里。「我倒寧願我能失憶!」雖然她已有輕微的健忘癥,不過照目前情形看來,失去一切記憶對她而言可能還會比較好過些。
「別再胡說了,下去吧!這兒風大,你的病沒好,吹不得風的。」華螢一手挽著她的臂,一手扶著她的腰,一躍而下十幾二十尺高的巨岩。
她的胃落了地之後,開始抽搐。這感覺仿佛就像到游樂園里玩高空彈跳一樣,不……更勝一些……因為是在無預警狀態下這麼一跳。
「怎麼了?你臉色發青啊!」華螢發現妹妹有點異樣。「不舒服嗎?」
「十分……」她腳軟站不穩,只得攀附在華螢身上。
華蝶雖然不重,但少說也有四、五十公斤,但華螢還是將她送回了房間,臉不紅氣不喘地道︰「休息休息,別太累了。」
「你……就這樣跳下來……摔死了怎麼辦?」她余悸猶存,慶幸自己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