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沒料到斯凝玉會突出此舉,何平越語氣一滯,一時尋不到借口。
她接口說︰「那是你潛進她房里,意圖輕薄她時,她取出枕下的匕首割傷了你,當時你倉皇逃跑,還落下了一樣東西,被她給撿了去。」
「她信口胡說,我這傷是因為……」匆忙間,他靈光一現,尋了個理由,「某個夜里,我發覺有一名偷兒想偷她的嫁妝,上前喝止時被那偷兒給弄傷的!」
「是嗎?那麼你能告訴我,為何你左鬢邊的頭發會被削短一截?」她冷眼看著他鬢邊垂落的那繒無法束上的短發。
「這是……就是那日跟那偷兒扭打時,不慎被削掉的。」
見他竟然還狡辯,斯凝玉從懷中取出一條白色的手絹,攤開絹帕,里面是一束發絲,她拈起那綹發,舉到何平越鬢邊,拉出他束起的一撮頭發一比,正好是短少的那截頭發的長度。
「這頭發便是那日她割傷你頸子時,同時一並割斷的。」說至此,斯凝玉清雅的容顏頓時一沉,喝道︰「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我……」那冰凝的眼神看得何平越一震,竟張口結舌,囁嚅著答不出話來。
「太君,平越表弟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您還要我繼續留他在莊里嗎?說不得哪一日,他又再起色心,干出什麼事來,屆時該如何是好?」
見到愛孫拿出的那綹頭發後,斯太君便已明白確是外孫意圖染指褚君君,而非褚君君誣陷他。平越雖也是她的孫兒,然而在她心目中,這個外孫畢竟遠及不上自己最寵愛的長孫。
她睨向何平越,怒沉了一張老臉。
「我只道你好玩,想不到你竟這麼色膽包天,連你表嫂都不放過,我們斯家莊是容不下你了,你給我走,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娘!」見情勢急轉直下,斯昭梅慌張的想挽回什麼,連忙拉住兒子咚地跪下,「平越一時糊涂做錯了事,您就原諒他這一次,我保證他下次絕不敢再犯了。」
唯恐太君一時心軟,答應了姑母,斯凝玉正待出聲,卻見小五領著個人走進來。
「大師兄,人帶來了。」
任狂見狀,朝她揚唇而笑,「喏,我幫你送來了份大禮,好讓你太君認清你姑姑的為人。」
「什麼意思?」斯凝玉不解的望著小五身後的那人,只覺有幾分眼熟,似是在哪見過,細看須臾,這才認出來。
「你是以前在馬房,負責照料那些馬兒的陳叔?!」
對方一臉畏縮,渾身抖個不停,顫聲應道︰「是,正是小的。」
「你將當年你家小姐為何會從馬背上墜落的事,仔仔細細的說與太君听。」任狂噙笑瞅著他,懶洋洋開口。
在那雙狂魅的眼神注視下,陳叔更是抖得一把骨頭都快散了,「是。稟、稟太君,當年凝玉小姐之所以會墜馬,是因為……」
一听他開口,斯昭梅臉色頓變,尖著嗓吼道︰「你這個奴才,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還不給我閉嘴!」
任狂朝小五一瞥,小五立刻會意的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點住斯昭梅的啞穴,好讓她安靜下來,動作快得讓斯太君沒有瞧出任何異狀。
「沒人再妨礙你了,你只管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來就是。」任狂掃他一眼。
陳叔哆嗦著,緩緩說起昔年的那場陰謀。
「當、當年,何夫人本來要害的人是少爺,她拿了一筆錢買通了我,要我在少爺的馬鞍上動手腳,想讓少爺出事。誰曉得那天,小姐竟會騎了少爺的馬出去,這才會被發狂的馬兒給甩下馬背,當場讓馬給踩死。」
「什麼?!」聞言,不只斯太君震驚,連斯凝玉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說的是真的嗎?陳叔!」回過神後,她激動的上前揪住陳叔的襟口。
「我說的都是真的,若有虛言,不得好死!」陳叔舉起手立誓。當年害死了小姐之後,他一直惴惴不安,又怕何夫人會要他再在馬上動手腳害人,所以不久就佯病向管事辭工,離開了斯家莊。
原以為這段往事會就這樣當成秘密,跟著他進到棺材里去,誰曉得幾日前,竟有幾名凶神惡煞找上門,要他回來為當年的事指證何夫人,他若不從,便要殺光他全家老小,還要剁掉他的四肢,讓他生不如死。
懼于這些人的婬威,他只好跟他們重回斯家莊,老老實實的說出這件陳年往事。
斯太君痛心疾首的重重摑了女兒一巴掌!
「枉費我這麼疼你,你竟然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想殺害自個兒的親佷兒,你究竟還有沒有良心哪!你怎麼能做出這種沒有天良的事啊!」
任狂這時解開斯昭梅的穴道,涼涼出聲。
「她之所以這麼做,圖的自是斯家莊的家產,若是斯鎮玉死了,斯家莊後繼無人,只剩下斯凝玉一個女兒,等她將來出嫁後,所有產業自然落進他們母子手里。」
听見任狂的話,斯太君悲慟的又重摑斯昭梅一記耳光,痛斥,「你喪夫後,你大哥舍不得你留在夫家,讓那些人苛待你們母子,才將你們接回斯家莊,你竟如此回報你大哥的恩情!你還是人嗎?!太教我心痛了!」她的手掌化為拳頭,一拳拳的重重落在面色青紅交加的斯昭梅身上。
雖然恨不得一刀殺了喪心病狂的姑姑,斯凝玉還是勉強壓抑下憎恨之心,上前扶住斯太君。
「太君,您不要太激動,當心自個兒的身子!」
「我怎麼會生出這樣狼子野心的女兒來啊!」斯太君悲怒的泣道。「可憐了凝玉那孩子,就這樣活生生被自個兒的姑姑給枉害了一條命!叫他們母子倆都給我滾!賓出去,我這輩子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他們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斯太君縱然心痛,也還是不忍心殺了她。
斯凝玉立刻冷著臉,吩咐。
「張伯,你帶人領他們回房去收拾幾件衣裳,然後便攆他們出去,永遠都不許他們再出現在斯家莊,與斯家莊名下的商號和店鋪,看見一次,就給我狠狠的打一次。」
「是。」張伯大聲應道。這兩母子在斯家莊作威作福多年,底下的人早已心生不滿,這下可太快人心了。他連忙喚來幾名家丁,押著面色如土的斯昭梅和何平越離開挽春居。
攙扶太君回房前,斯凝玉回頭睇了任狂一眼,眸里流露一抹感激之色。她不知他是如何查到姑母暗害玉弟之事,卻心知他這麼做全是為了討好她。
任狂薄唇蕩開一笑,張唇無聲的朝她說了幾個字——
「願賭服輸,你可不要食言。」
認出他說的話,她水眸微斂,扶著太君走進寢房里。
她不知他的自信打哪來,但她不信他真能完好無缺的找回那枚令牌。
第10章(1)
斯家莊內外布置得喜氣洋洋,四處張燈結彩,因為明日這里即將舉行一場婚禮。
不過此刻,斯凝玉正在廳堂接待天星幫趕來的幾位長老。
「幾位前輩,請你們仔細辨認清楚,那枚令牌是否真是你們的掌門令牌?」
坐在前廳的三名天星幫長老聞言後,流輪仔細端詳任狂拿出來的那枚菱形令牌,相覷一眼後,紛紛點頭。
「少莊主,就是它,錯不了的。」
听到他們篤定的話,斯凝玉倒抽一口涼氣,不敢置信的出聲。
「這枚令牌,真是當年你們被搶走的……」
「沒錯,我們三人不會連自家的車門令牌都認下出來,確實就是它。」其他兩人也紛紛頷首附和。
任狂揚笑,「那麼這枚令牌便算是完璧歸趙了,以後你們天星幫可別再追著我素討。」他有一雙巧手,只要見過的東西,便能分毫不差的雕刻出來,區區令牌,焉能難得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