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得心中一顫,那眼神陰戾得就像要一刀刀活別了她似的。
舒長鈞與舒長鈺開想說什麼,就見舒晟臉色鐵青,朝舒長貞暴怒的咆嗜道︰「你這逆子一派胡言,當年你溺水之事,你大哥早已解釋過,是那船的欄桿斷裂,你才會摔下湖里,與他無關,還有那對你下毒之人也是給杖斃,長鈺那件事更是個誤會,你這般顛倒黑白,污辱自己的兄弟究竟是存了什麼心?」
縱使次子所說那些都是實情,他也容不得次子當眾將這些丑事給揭露出來。
舒長貞笑得一臉涼薄,說道︰「爹不愧是個慈父,即使小妾被兒子給玷辱了,還是一心護著他,真教人感動。我見長鈺似乎覬覦陳姨娘的美色已久,爹如此疼愛長鈺,不如干脆就成全他了。」這陳姨娘是舒晟眼下最寵愛的一名侍妾,舒長鈺雖有此色心,但還不敢真指染她。
他話剛說完,舒晟就勃然大怒的將桌上的一個茶盞朝他砸了過去,「你給我閉嘴,你再胡言亂語污蔑自己的兄弟,就給我滾出去!」
舒長貞攜著妻子利落的避開砸來的茶盞,冷笑著說道︰「爹若听不得真話,我走就是,爹可別氣壞自己的身子。」說完,頭也不回的擁著明芸秀離開。
他一走,廳堂里所有人都噤聲不語,就連舒長鈞與李氏也都沒敢吭聲,因為舒晟一張臉猙獰得可怕,眼神陰晦的瞪著舒長鈺。
舒長鈺嚇得連忙辯解,「剛才那都是舒長貞瞎說的,孩兒絕沒有覬覦陳姨娘,他那麼說是存心想挑撥我們父子的感情,您、您可千萬別上他的當!」
他先前敢染指父親那名小妾,一來是因為喝得半醉,二來是因為那小妾已失寵了。而陳姨娘正得父親寵愛,他雖垂涎她的美色,但一時還沒膽子敢踫她。
舒晟轉而把怒氣撒在李氏身上,「看你養出了什麼混賬兒子來,再有下次,老子就閹了他!」上次的事他沒追究,但兒子的色心若再敢犯到他的人身上,他絕不會再輕饒。
外頭,舒長貞攜著被嚇呆的妻子,已走遠了。
須臾才從適才那番震憾中回過神來的明芸秀,朝他問了句,「我們就這樣走了,不敬茶了?」
舒長貞一派好言好語的為妻子解釋,「爹、娘現下也沒心情喝你孝敬的茶,若你硬要敬茶,萬一把他們氣出個好歹來,你可要落個不孝的罪名,還是改日再來敬茶吧。」
明芸秀一臉難言的看著身邊的夫君,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本來婆婆打算給她馬威,但被他給反將了一軍,弄得後來也不知是誰誰下馬威了,想到婆婆那怨毒中帶著一絲懼意的眼神,還有公公那滿臉憎恨惱怒的臉色,她心忖看來這舒家的關系比外傳還要糟糕。
走向他們住的院子,她想起一件事,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問︰「當年是誰對你下毒的?」
「那毒多半是我繼母命人暗中所下,她約莫是想讓我漸漸虛弱至死,看起來就像病死。那年我爹請封我大哥為世子之事剛巧被皇上駁回,我大哥約莫是等我不及我被毒死,所以才設計想溺死我。」這事讓他懷疑起母親當年也許是中了相同的毒而死。
她都嫁給他了,他是刻意讓她知道這些陰私事,如此來她能更加了解舒家都是些什麼人,心里才好有所防備。
听見他所說,明芸秀簡直不敢相信,他爹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能如此狠心地冷眼坐視自己的兒子遭受這些殘忍的事,卻什麼都不管不問,只一味偏坦另外兩個兒子。
她不由得握住他的手,想將不舍傳達給他。
他垂眸,嘴角的笑少了分涼薄,多了分暖意,反握住她的手,與她一塊走回小院子里。
而後舒長貞叫來六個侍女,朝她囑咐,「她們身手都不錯,往後你若要離開這院子,便讓她們跟著,以免發生什麼事。還有,除了我這院子,舒家其他的地方,若能不去,最好還是別去。」
這院子有十幾個他從舅舅那里帶來的高手守著,縱使是舒晟親自過來,沒他的同意也進不來,這里可以說是舒家最安全的地方。
听他這麼說,明芸秀蹙眉道︰「可日後我總要去向婆婆請安吧。」今天茶沒敬成,還鬧成這般,只怕婆婆連她也一塊恨上了,見了她怕不會輕易饒了她。
她實在不明白,他今日為何要刻意把場面鬧得那般難堪?她看得出來他分明是存心把事情給鬧大,這麼做有何用意?
舒長貞指著六個侍女,交代道︰「你能不去請安就別去,萬不得已要去時,就帶上她們一塊去,她們都是我從舅舅那里帶來的人,不歸舒家所管,有什麼事盡避吩咐她們去做。你記住我的話,在舒家,你無須對任何人手下留情,你若心軟,就等著被人給活吞了。」
听他把舒家說得如此可怕,明芸秀嘆了口氣,「哎,你說會不會很快傳出我忤逆公婆,不孝不敬,氣壞他們的傳言啊?」雖然她不太在意名聲,但才剛嫁進來,她什麼都沒做就背負上這樣的惡名,也未免太冤了。
若是讓她爹听見,她都不敢想像爹會氣成什麼樣子。
「你若擔心這件事,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傳言都是人傳出去的,至于要怎麼傳,還不是全憑一張嘴嗎?
「什麼辦法?」
「你晚點就知道了。」
第九章 與婆婆過招(1)
「老爺,咱們芸秀才剛嫁到舒家,這衛國公夫人竟然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讓人掌摑她,還把她打得都臥床不起,衛國公府怎麼能這麼欺負人!我得去看看她才成,也不知這孩子如今傷得怎麼樣了?」今日听見外頭的傳言,梅氏都快急死了,待明熹德一回來,便過來告訴他這事。
「她才剛出嫁,哪有娘家人這麼快就登門的道理,衛國公夫人讓人打她,或許是芸秀說錯了什麼,做婆婆的教訓媳婦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莫要多事。」明熹德皺眉斥道,他雖也心裝女兒,卻認為女兒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娘家的人不好再多管。
「我多事?咱們芸秀是那麼可人又體貼的一個姑娘,怎麼會剛嫁到衛國公府就惹得她婆母生氣?分明是她婆母存心為難咱們芸秀!她在夫家受了這樣的委屈,老爺不替她討個公道,還不讓我去看看她,您這心莫非是鐵石打的不成?她可是夫人肚子里掉下來的一塊肉,這些年來我含辛茹苦才將她給拉扯到這麼大,老爺舍得,我可舍不得!」
梅氏以往是絕不敢同丈夫這般說話的,但這回實在是太心疼芸秀,一時不忿才月兌口而出,邊說邊拿著手絹擦著淚,嚶嚶啜泣著。
被她這麼指責,明熹德臉色難看,他何嘗不心疼女兒,女兒才剛出嫁,娘家人就上門去,這于禮不合,「你……」他瞪著梅氏須臾,思及妻子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女兒,心上一軟,本來想反駁的話,到了嘴邊改成了另一句,「罷了,你要去就去吧。」
見他同意讓她去舒家了,梅氏臉色一喜,「妾身就知道老爺也是心疼芸秀的,我明兒個一早就到衛國公府去看芸秀,今日時間已晚,不好再過去。」
翌日一早,梅氏便攜著吵著要跟去的兩個女兒一塊去了衛國公府。
「芸湘,衛國公府不比咱們家,等會兒到了那邊,你記得別亂說話,給你大姊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知道嗎?咱們這一趟是去探望她,可不是要給她生事。」坐在馬車里,梅氏叮囑向來心直口快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