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頭,尷尬的沒再說話,只是移身回到桌前,揉揉毛巾擰吧後,再度回到床榻,替他擦拭腳丫子。
他也沒說話,只是靜靜凝睇她嬌美的容顏,對她的感覺一直很矛盾,從一開始與她在廚房相遇,到後來的贈食,每一次見面,她的直率總能令他的心情放輕松,他也愈來愈喜歡與她相處。
說來,他身邊的人事物都太過復雜,他肩負的責任更是他人難以想象,很多事不是運籌帷幄即可,還得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的在紈褲王爺與神秘無優閣閣主的角色中穿梭,這也讓他的心變得很堅硬。
本以為除了可信任的寥寥幾人外,他的生命中不會再出現任何讓他心軟的對象,卻沒想到這個讓其它女人都相形失色的女子出現了,她的直率與善良,還有令人驚艷的廚藝,讓他終究對她下不了手。
然而,留下她,他卻困惑于該怎麼處置她,與她相處愈久,他愈覺得其它女人盡是庸脂俗粉,愈來愈耐不下心去應付,恨不得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瞬間只變成她,只有一個她!他緩緩的闔上眼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替他擦拭好雙腳,站在床邊看著他,睡著了嗎?
他還是睡著了比較可愛,她微微一笑,老天爺對他真的很好,這張臉不只是英俊而已,還充滿魅力,只可惜性子不太好,有點殘暴,很,但又太大方——一想到三年份的藥得值多少銀兩?而她,不過是個丫頭。
又想到有那麼多人要他的命,她突然無法苛責他那些不好的種種行為。
她也看過不少爾虞我詐的宮斗戲劇,但她只是看戲,福王卻身在動輒沒命的陰謀詭計中,他選擇及時行樂,也是可以理解的。
輕嘆一聲,她將房內大多的燈火都滅了,只留桌上一盞燭火,然後輕聲的端著銅盆出去,順手將房門給帶上。
窗外,一個黑影與月影交纏,隱身于暗處,等楚心恬離開後才輕敲窗欞。
床上的魏蘭舟似是早有所覺,慢慢的坐起身,「進來吧。」
一個黑色身影從窗外飛掠進來,在幽暗燭火燈光下,看著端坐的福王,拱手行禮,「啟稟王爺,水運路障盡除。」
他點頭,「很好,可有抓到話口?」
「抓到一名,確定是太後的人,已經送至安全地方囚禁起來。」
他黑瞳微黯,「還是太後?她真是心急,就這麼容不下本王。」
「那王爺,接下來?」
「這個地方本王也待膩了,你的人就在水運沿途待命,去吧。」
黑衣人拱手行禮,再度消失在夜色中。
魏蘭舟沉吟一會兒,吹了一聲暗哨,下一秒,長卿與決明閃身入屋內,拱手一揖。
「今晚府內有什麼事?」
長卿與決明稟告了今晚有人要在他的消夜中下毒,以及拿到徐善貪贓枉法的證據,包括銀票及多本帳冊都已到手。
「很好,要本王天天在外尋花問柳,也乏了,你們叫咱們的人準備準備,好上船了。」
「是。」兩人立刻就要領命而去。
「等等,」魏蘭舟突然壞壞一笑,「本王肚子餓了,你一個時辰後,再叫大伙兒準備登船。」
「是。」兩人互視一眼,很清楚主子要找誰去了。
第六章 酒後吐真言(2)
夜深人靜,楚心恬在房里睡得正香甜,突然有人戳了戳她的臉頰,她想也沒想的就探探手,但某人再戳一次,這一次,她察覺不對勁,陡地張大眼楮,嚇得坐起身來。
在見月光灑落的室內,坐在她床榻邊的是魏蘭舟時,她頓時怒了,「人嚇人嚇死人,王爺半夜不睡,來我房間戳我的臉做什麼。」
「本王餓了。」他說。
現在?!可她真的好困,眼皮好重,「王爺,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這再幾個時辰,天就亮了,我早點起床準備您的早膳,可好?」
他被她逗樂了,瞧她連眼楮都睜不開,他又戳戳她軟女敕有彈性的臉頰,「不好,我現在就想吃,再說了,你以前都可以在大半夜爬起來做吃的,現在為什麼不行?」
她皺著柳眉,答得很直接,「王爺,那時候我暈船,胃口不好,吃得少,大半夜餓到睡不著,才不得不起床,但現在在陸地,不會晃,我又不暈船,吃的就飽了。」說著說著她又開始打瞌睡。
「是嗎?」他嘖嘖有聲的看著倒頭又躺回床上的楚心恬,說來,她真的是向天借膽,半點也沒有當貼身侍女的自覺,還打個商量?
「王爺,你就先回房,真的,我早點起床替你煮早膳好不好?再說了,半夜吃東西其實不是好習慣,容易發胖的……」她滿腦子被瞌睡蟲佔領,混混沌沌的,一點也沒覺得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是卑微的丫頭,現在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他看著她,「這是替你的懶惰找借口?」
「不是啊……」她真的想夢周公,她也好久沒大半夜起床了。
「來人!」他突然對著外面大喊。
這一聲大喊,讓她從半睡半夢間醒了過來,看著突然跑進來的三小廝,她還有些恍神,在看到他們不敢抬頭看向她時,她這才後知後覺的低頭,沒事啊,她穿著內衫,半點也不暴露。
啊……她瞪著大刺刺坐在床邊的魏蘭舟,這三小廝莫不會以為他上她的床,對她這樣那樣了?她正要開口跟魏蘭舟抗議時——
「派人去準備,也去通知徐大人一聲,本王要上船了,不待了。」魏蘭舟大聲的說著,三小廝先是一愣,但也隨即喊了一聲「是」。
三人轉身出去了,她都還呆愣著,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閑適靠著床柱的福王,「王爺現在就要離開嗎?」
「對,就是現在。」他說得肯定。
她直到現在才覺得自己是真的醒了,「不要吧,王爺,我知道你要吃消夜,我去做就是了,你干麼要勞師動眾的……不對,你不高興我一人,就要大伙兒忙著上船,這沒道理啊,拜托你收回命令吧。」她簡直手足無措,這王爺的腦袋是怎樣,也太讓人模不透了吧。
但抗議無效,狂妄的福王一聲令下,連擁著美人兒沉沉人睡的徐善都被人從床上喊醒,而在听到總管告知福王要連夜離府後,他更是急急著衣前去了解,壓根沒看到被放置在桌上一角的鑰匙。
「王爺這是怎麼了?大半夜的,何必這麼急著登船?」他緊張萬分,難道他派人在他食物下毒一事被抓包了?
「有刺客。」魏蘭舟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再加上一個驚惶的表倩。
他瞪大了眼,「什麼?」
「真的,要不是本王還有幾個暗衛在暗中保護,本王的命就交代在這里了,而且——」他突然在徐善耳邊說了些話。
徐善臉色丕變,「王爺說的是真的?」
他用力點點頭,「不是本王要坑你,你給的銀票都沒了,本王一路過去尼丹國,身邊總要有點錢打理事務,大人再給本王十萬兩銀票吧。」
徐善心痛啊,福王初來乍到就獅子大開口,他是咬緊牙根的吐出十萬兩,然後看著他花錢似流水的四處玩樂,現在也不知是否真有刺客,還要坑他十萬兩銀票?
魏蘭舟臉色一沉,「怎麼,徐大人不給?無妨,本王讓船往下一州停靠,看那州的地方官想不想升官發財就是,但徐大人不喝敬酒,就別怪本王無情了。」
「呃……別別,下官馬上去拿。」
徐善咽下心中的不甘,轉身三步並作兩步的急急回房,美人兒睡得仍沉,他就著燭火,模了模身上的衣服,臉色一變,「鑰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