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是不是能強身健體不曉得,但幾碗藥去,她的燒很快退了。
來年進京,他又尋上她,別別扭扭地把玉佩要回去,弄半天,她才曉得原來皇太後同他說了戲言。
「那玉佩可是要給你媳婦兒的,你給了皎月,難道是想娶皎月進門?!」
他嚇死了,他才不要娶個沒脾氣的笨女人。
燕歷鈞對她看不上眼,她一直都很清楚,同樣的,她也清楚他不認錯、不道歉,卻總是感到罪惡,于是用行動來彌補。
就像六年前的事,她死了,他無法彌補,便耿耿于懷,其實太可不必。
那次也一樣,他想用更稱有珍貴的夜明珠換回暖玉。
她不肯收下夜明珠,卻把玉佩還給他,輕聲安慰,「放心,我不會嫁給你。」
誰知道,她的安慰反倒惹出他的不滿,他說︰「你有比我更好的對象?」
真是暴躁,也真是難搞。
沒想到兜兜轉轉,玉佩又回到眼前。
冉莘問︰「怎麼來的?」
「大叔給的。」
「拿回去還給他。」冉莘冷下面孔。
「不要。」
「無功不受祿,姑姑教過你。」
「我有功,是交換來的。」
她能立什麼功?冉莘取下玉佩,放在點點掌心,口氣嚴肅再說一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拿回去還給大叔。」
「不要。」明明是她賺來的。
「我生氣了。
「我也生氣了。」
「回房間吧,等你不生氣,再來同我說話。」冉莘將她推出屋外。
點點噘起嘴巴,鼻子、眼眶紅紅的,卻倔強地哼一聲,抬高下巴,用力跺腳,走到大門邊前,再用力哼一聲,蹲下,把頭埋進膝蓋里。
「怎麼回事?」木槿問。
「姑姑不講道理。」
木槿翻白眼,旁的不敢說,但冉莘在講道理這件事上頭,她很有信心。
淺淺上前想安慰點點,木槿忙拉住她,故意揚高嗓音。
「別慣著她,孩子養得太嬌氣不好管教。」
她們家可沒有黑臉、白臉這種事,她和冉莘的管教態度相當一致。把淺淺拉進屋里,任由點點去演獨角戲。
沒有觀眾,點點更委屈了,嘴巴噘得可以吊豬肉。
燕歷鈞看看左右,走到她背後,蹲下,結實的手臂壞住點點,直接把她抱起來,她還維持著蹲姿,後腦靠在他胸口。
「怎麼啦?」燕歷鈞的口氣儼然是個樂意寵壞孩子的父親。
「哼!」還是不說話。
「很委屈哦?誰欺負你,大叔給你討公道去。」
這話……說得真窩心,沒人看見她委屈,只有大叔瞧見,她側過臉,可憐巴巴說︰「大叔,,你慣著我吧。」
「好啊。」有什麼問題呢,是他喜歡做的事啦。
「我很喜歡被慣著。」
「我很喜歡慣著你。」兩句話,兩人達到某種默契。
燕歷鈞再問一次,「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好嗎?」
「姑姑要我把玉佩還給你。」
抿唇,他知道冉莘為何這樣要求。
「玉佩是給你的,干麼給你姑姑?」
「姑姑生辰到了。」
生辰?是快到了……那時大皇兄都會送她禮物,而他心里不舒服。
大皇兄勸他,「寧王夫人與皇女乃女乃交情深廈,你就算不喜歡皎月,也得給皇女乃女乃面子。」
大皇兄越是這樣說,他越是不肯,他把生氣表現得很明顯。
所有人都以為他討厭皎月,其實他更討厭的是太皇兄送她禮物,而她……看起來很開心。
「要不,玉佩你悄悄收下,我再幫你另尋禮物送給姑姑?」
「好。」她笑了,反身抱住燕歷鈞。「等我長大,嫁給大叔好不?」
微怔,燕歷鈞得意,就說他這張臉太吸引人,連五歲小孩都躲不掉,不過他回答,「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太老。」
「我不嫌棄。」她抬高脖子親上他的臉頰。
他傻笑,因為自己大小通吃。
隨平、隨安處理掉那群黑衣人後,回到主子身邊。
「招了?」
兩人互看對方一眼,隨平給隨安使眼色。
隨安齜牙咧嘴一番後,心不甘情不願回答,「沒招。」
「折騰一整個下午,沒招?」燕歷鈞聲音淡淡的,卻讓兩人頭皮發麻。
隨平隨即說道︰「六個人,齒縫里都塞了毒,屬下即時阻止,卻也死掉三個,輪番刑求,當中一人不會說漢語,會說的兩個撐到最後,咬舌自盡,剩下那個見狀,也把自己給搞死。」
換句話說,十八般武藝全用上,還是撬不開那些人的嘴巴,這當中的事……肯定不小,「三泉日央」是付麼東西?通關密語嗎?他得再找時間琢磨琢磨……
他把手里的兔子交接給隨平,走近冉莘屋前。
敲兩下,冉莘應門。
「談談?」
冉莘側身讓他進屋,他逕自倒了杯水喝,看見桌面擺著在醫書。
她也學醫?「師父」教的?他很想知道,過去六年她過著怎樣的生活?但眼下,這不是重點。
喝光杯水後,他說︰「六個人都死了,他們寧可自盡,也不肯交代幕後之人。機關破解、找出秘籍之後,你還要留在這里嗎?」
「我打算回冀州。」
「早上逃掉一個活口,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帶人跟蹤你,更不確定附近有沒有其它埋伏,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需要保護。」
是啊,早上那幕,讓人余悸猶存,冉莘道︰「我會再想想看。」
「再多待幾天吧,好歹這里是你的地盤,如果有突發狀況,多少能夠自保,我讓隨安、隨平回京調派人手過來。」
望著燕歷鈞,有他在,木槿、淺淺和點點確實更安全,但,她不想……不想與他再有交集。
嘆息,理賀與情感對抗,她不發一語。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濃濃的雙眉攏起,她就這麼不待見他?
燭火在她姣美的面容上染出一片金黃光暈,心跳驟然失了序,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像貓爪子在上頭撓著似的,有些癢,有些蠢蠢欲動,下意識地,他朝她走近。
冉莘回過神時,他已經靠得很近,她直覺後退,可他繼續往前,步步進逼,直到把她逼至牆邊。
手往牆壁一撐,發現曾經高過自己半顆頭的小丫頭現在只到自己的胸口,小得很可憐,適度的刺激果然是好事,那回被她聲妹妹喊出滿肚子火氣,面沒眼色的奴才還糾正她,不能喊妹妹,要喊弟弟。
他哪里小了,明明就比她大一個月。
那天起,他看到東西就往嘴巴塞,想盡辦法長高長壯,知道兒子突然有「長進」的意願,母後趕緊給他送來一個師父,教他練武功、強身健體。
丙然,隔年她進京,兩人並肩站著,他就比她高了半寸,之後更是一路領先,總算在她面前扳回面子。
「燕歷鈞你想做什麼?」
唉……他要是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就好,兩人見面不過短短一天,他已經出現無數次「無法克制的沖動」,想踫她、欺負她、冒犯她的念頭不斷盤旋,好像身子里蟄伏了只魔鬼,正在對他大肆鼓吹。
應該退開的,但是魔鬼束縛了他的手腳,將他定在她身前。
「點點是好意,為什麼不收下玉佩?」
「那不是點點的。」是他的,是他怕被賴上,整整擔心一年,再見面便迫不及待向她討要的玉佩。
「我給了她,就是她的。」
「收下,然後呢?再等你來討?省了這道功夫吧。」淡淡的嗓音,淡淡的表情看起來雲淡風輕,卻隱含了一絲諷意。
這女人長脾氣了啊?不過……燕歷鈞痞笑,總算像樣點了。「不要用想象力來下結論,你不收,怎麼曉得我會再跟你要。」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有多不喜她,經過無數次的證明,她還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