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晴七歲那年,日感老邁的蘇老夫人體力不支,便將府中中饋交到張靜芸手里,同時也有沈若秋的嫁妝,那一年,蘇子晴無故落水,被救起後高燒不斷,大夫搶救了七天七夜才把人救回來,但是人也燒傻了……
「對了,哥哥睡了嗎?」十歲大的小泵娘嗓音軟綿,輕輕柔柔地像乳鶯啼叫,軟得叫鐵石心腸的人都化成水。
「公子那邊還在挑燈夜讀呢!沒把手中的書牢記在心不肯歇息。」兩位主子都一樣倔強,勸不得。
「那你粥多煮一些送到哥哥那,順便替他多點一盞油燈。」他們無人可靠,只能靠自己,她哥哥才會這樣拚命苦讀。
「是的,小姐。」公子,小姐真是太辛苦了,哪家的小主子要自個兒賺零花,蘇家又不是沒銀子。為小姐抱不平的繡春在心里咕噥兩句。
「去吧,別杵在這兒。」
「是,奴婢先去煮粥了。」一說完,她躬身離開艙房。
終于可以毫無顧忌的作畫,蘇子晴以白玉狼毫沾墨,聚精會神的細細描繪,一幅香艷的畫作漸漸成形,女子香肩小露,乳白的大腿彷佛吹彈可破,渾圓的碩臀高高翹起,雪白的豐乳似一前一後的搖動,星眸微閉,櫻唇輕啟……在她身後是身形健壯的男子,僅著一件單衣,他一手將女子按壓在案桌上,腰往前一送……沒錯,這是一幅畫。
年僅十歲的蘇子晴便靠畫畫為兄妹倆賺取銀兩,兩人十分有骨氣的不願依賴沈家人資助,太多的人情債他們支付不起,寧可自食其力,開創另一番局面。
沈家銀子多令人眼紅,招來不少豺狼環伺,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或吃掉沈家,再加上沈家自家人內斗,耗損得厲害,日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雖然沈家家主仍是沈若秋的兄長,蘇子晴的親舅,可是庶出的兄弟卻不在少數,他們擰成一股繩和嫡出兄弟斗,面對內憂外患,沈若明、沈若冬也有些吃力,僅能勉強支撐。
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沈若秋死後沈家就和京城的誠意伯府搭不上線,為了妹妹的嫁妝大鬧一場後,蘇老夫人更不待見沈家人,自然也不會對這親家多加照顧。
張靜芸入府後,蘇沈兩家便形同陌路,蘇子晴兄妹更加孤立無援,只能自立自強。
在落款處寫上草書「唐十二少」四字,接著蓋上印章。
身為女子生活在世間多有限制,很多事是不被允許的,例如賣畫,尤其是畫,那肯定會被浸豬籠,要不就是送往家廟修行,一年半載後香消玉殞,從此這個污點消失,不累及家人,所以蘇子晴才用了別名,不以真名示人。
「啊!累死了,畫畫太傷神了。」
她知道畫畫不是正途,但她停不下來呀!多少人等著唐十二少的畫,她畫一幅由最初的百兩銀到如今的千兩金,實為暴利。
蘇子晴也知物以稀為貴的道理,所以她一個月最多畫三幅畫,再說了,她要遮遮掩掩避人耳目,作畫著實艱難,一個月三幅也是極限了。
看著已接近完工,只需上色的畫,畫得有些久的她感覺視線不明,她閉了閉眼再睜開,心中有些許的唏噓,一般郁氣油然而生,徘徊在胸口始終不去。
出去走走吧!
船行了十日有余,一直關在艙房內一步不出的蘇子晴終于按捺不住,拉開艙門,走了出去,站在甲板上一眼看到滿天星斗,她忍不住贊嘆。
「好美……」美得叫人思念故鄉的親人。
是的,故鄉的親人,卻不是蘇府的親人。
若有外人看見現在的蘇子晴定會疑惑,她不是傻子嗎怎會作畫?而且言行舉止一點也不傻,反而還聰慧得很?
而這一切都要從三年前說起。
三年前被婆子推下水的蘇子晴早就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來自現代的書畫名家唐漾,不過她不是一開始就借尸還魂。
三十歲那年,她因飛機空中解體而瞬間窒息,等她有知覺時,發現自己已是一抹幽魂,也不知是磁場相近還是和原主蘇子晴有緣,她的魂魄一直跟著蘇子晴,從她六個月大到喪母,然後一直到溺水。
事實上蘇子晴並未死于那一次的溺水,她被救起後,在病中被張靜芸買通的大夫下藥,雖然沒死,卻體弱多病,十五歲時嫁個表面是謙謙君子,私底下有虐妻傾向的男子為妻,十五年的夫妻生活他明面上納妾七名,但身邊稍有姿色的女子他無一不沾,甚至還想把奸生子記在她名下,以嫡子對待。
但只生一子的蘇子晴絕不允許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搶走她兒子的一切,即使一半也不行。
為了這件事她和丈夫大打出手甚至豁出去為兒子做了一件事——她在酒水中下毒,和丈夫同歸于盡,這樣夫家和自己的嫁妝,所有一切盡遍獨子所有,別人一樣也搶不走。
蘇子晴閉目的那一刻,身為鬼魂的唐漾為她心疼,可惜她所嫁非人,殊不知蘇子晴蓋棺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往棺木拉扯,無力對抗的她只好被拉著走,身不由己。
等她再一睜開眼,十分意外的發現自己有了,她以為是投胎轉世了,但仔細一看她竟成了蘇子晴。
她重生了,還重生在蘇子晴溺水即將病死的那時刻。
一縷飄蕩了多年的游魂有了屬于自己的身體,唐漾說不出驚喜或錯愕,她只是不懂老天爺在搞什麼鬼,讓她從娘胎出生不成嗎?為什麼要竊取別人的軀殼。
一開始她是不接受,抗拒這個新身分的,因為她打小看著蘇子晴長大,看她由孩子到少女,又由少女成為母親,她是抱著守護的心態看顧蘇子晴,希望她能過得好一點。
可是現在自己卻奪走了她的人生,她來了,真正的蘇子晴去了哪里呢?
死了?或是穿越到另一個世界?
為此,她心里很不好受,想把真正的蘇子晴找回來,她已經死了,不能搶活人的身體。
只是張靜芸的手段太惡毒了,在蘇子晴昏迷不醒之際還買通大夫下重藥,存心要繼女身體破敗,她早知此事,刻意弄翻了藥,導致事情發展不如上一次,張靜芸則更狠心的叫婆子下毒毒死她,想保護蘇子晴的唐漾,只好假裝高燒燒傻了,言行舉止形同三歲稚兒,說話不順,嘴角流涎,喜歡傻笑和吃東西,不辨美丑。
丙然她裝傻了之後張靜芸就未再向她下手,把她身邊熟悉的人調開,只留下三等和粗使的丫頭、婆子,另派她的眼線充當貼身嬤嬤,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再予以回報。
張靜芸想侵佔沈若秋那份嫁妝,因此她容不下沉若秋生下的孩子,一確定蘇子晴是傻子後,她便把目標轉向已住到外院的蘇子軒。
發現張靜芸的意圖,唐漾覺得不能坐以待斃,真正的蘇子晴不知要去哪里找,她只能先扛起蘇子晴的身分,守護好她的哥哥,于是想出賣畫的念頭。
她穿起兄長的衣服打扮成他的模樣從後門溜出,佯裝落魄的世家子弟以賣畫維生,書肆老板一看到她有別當今的畫作兩眼發亮,卻故意壓價,只給她三、五兩銀子一幅打發。
那時她很缺銀子,手里拿著她母親嫁妝的張靜芸根本不給他們兄妹任何分紅,一個月五兩的月銀連給小廝的賞錢都不夠,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她只好咬牙認了,有多少賺多少。
直到有一回,她一時興起畫了酥胸微露,手持團扇遮面的仕女圖,不知哪來的靈感在女子身後畫了假山,假山後頭躲了一名神色猥瑣的男子趴在石頭上偷窺,他的手還往下一垂,好死不死地正好在胯下,配上的神情,那就有點……情色之意,她當成廢圖準備扔掉,卻不慎夾在準備賣掉的畫作里,不經意被書肆老板發覺,他立即高價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