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昱又是搖頭又是搖手,「這可是我親眼所見。」
「你親眼所見?」
「我不是你,安國公老夫人的壽宴我可不敢缺席,我跟著孫二向老夫人拜壽,當然有機會一睹那幅〈春光明媚〉,嚴格說起來,那幅畫並不特別,描繪的只是市井小民的樣貌,很樸素,但充滿朝氣,尤其用色教人眼楮一亮。老夫人是真的很喜歡,除了那幅畫本身,還有一個原因,老夫人出生在燕陽,〈春光明媚〉的一景一物勾起了老夫人的回憶,而這也是孫二挑選這幅畫當壽禮的原因。」
雲靳對于那幅〈春光明媚〉來了興趣,不過他不會老實承認,表面上仍舊就事論事的道︰「孫二很懂得討好嘛。」
「孫二沒有世子爺的身分不懂得討好,如何在安國公府受到重視?」
「他再懂得討好,世子爺的身分也落不到他頭上。」
「有世子爺的身分未必是好事,皇上肯定不會用他。」
略一思忖,雲靳點點頭,「安國公府是皇上的眼中釘,將來要繼承安國公府的世子爺絕不可能受皇上重用,倒是其它人能用上一用,不過,皇上只怕也不樂意用孫家的人對付孫家的。」
梁子昱同意的點點頭,皇上想本就不信任孫家的人,就算狗咬狗,也不能保證旁邊看熱圍的不會遭到波及,再說了,斬草不除根,留著往往成了禍患。
「不過,李薊為何要盯著崔晨?」李薊若盯著他,這還情有可原。
梁子昱搖了搖頭,「我再三琢磨也想不明白,李薊盯著崔晨是私人恩怨,還是太後之命?」
「若非要緊的事,太後不會動用李薊。」李薊可以說是太後的謀士,如今太後跟皇上暗中斗得可凶了,太後不會輕易讓李薊離開身邊。
「我也如此認為,李薊離開京城太久了,不可能為了私人恩怨。」梁子昱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難道這個崔晨與容妃有關?」
雲靳目光一沉,沒錯,若非與容妃有關,李薊如何願意在他身上花心思?「看子,得好好查清楚崔晨的底細。」
「我讓小四親自去一趟益州。」小四是梁子昱身邊身手最厲害的侍衛。
「不,這事讓成影出面。」成影的身手在侍衛中並不起眼,但是隱藏自個兒的本事無人能及,最重要的是,他敏銳心細,能夠從小細節中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這個崔晨若是跟容妃有明顯關系,他不會輕易出現在眾人面前。」言下之意,崔晨的身分必然教人看不出破綻,動用成影,只怕也查不到什麼。
「我明白,不過,我相信成影。」
「好吧,益州那兒確實要走一趟,可是崔晨這個人要不要盯著?」
「如今李薊盯著他,我們還是別進去攪和,否則李薊接下來就要盯上我了。」
梁子昱想了想,說道︰「還是讓我的人繼續賣盯著李薊,李薊遲早會有動作,屆時就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雲靳不當一回事的點點頭,在他看來,只要成影可以在益州查出線索,真相就會浮上來,相較之下,他更關注蘇映寧的一舉一動,找到容妃的關鍵在她身上的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且他莫名有個念頭——若是蘇映寧去了京城,不曉得容妃會不會也出現在京城?
雖然一再告近自己不必在意那些揮之不去的「蒼蠅」,反正只是礙眼,又沒有危害到她,可是一直被「蒼蠅」盯著不放的感覺很討厭,平日邊走邊吃包子多快活啊,在路邊大口大口吃著涼粉多爽啊,可是如今被某個人跟著,她做起這些事情來免不了綁手綁腳的,這種日子要是再過下去,她很可能會發瘋。
蘇映寧真的很火大,決定徹底做個了斷,于是她轉身走到雲靳面前,「你說吧,成日跟著我,究竟有何目的?」
「蘇姑娘的畫完成了嗎?」雲靳快不認識自己了,為了討好一個姑娘,笑容親切迷人,聲音柔情似水,可是她完全感受不到他的魅力,表情依舊那麼不耐煩,語氣也凶巴巴的。
「關你什麼事?」
「我很好奇你那幅畫究竟畫了什麼。」
「我畫了什麼關你什麼事?還是說,你要買我的畫?」
「我確有這個意思,不過,我想跟蘇姑娘談另外一筆生意。」
腦中的警鈴頓時大響,蘇映寧先是咧嘴一笑,接著立刻變臉,冷冷的道︰「可惜,我的畫不想賣給你,我更不想跟你做生意。」
她的畫完成之後必然是送到八方書鋪,至于會賣給誰,根本不是她能決定的。不過,雲靳決定還是識相一點,廢話少說,免得她惦記此事,特意交代劉掌櫃不準將畫賣給他,是以他直接開價,「五千兩。」
這些日子發生太多事了,蘇映寧對這種送上門的銀子,心里連一點激動的小火苗都燒不起來,只有濃濃的警覺,「五千兩很誘人,但天下沒有吃的午餐,這筆銀子我只怕掙不起,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筆銀子蘇姑娘不會掙不起,只是辛苦一點。」
蘇映寧還是先咧嘴一笑,然後換上一張冷臉道︰「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做辛苦的事。」
「你不先听听看嗎?」
搖了搖頭,蘇映寧一副教導學生的口吻,「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聰明人嗎?明知不可為,索性先關住耳朵,什麼都沒听見。」
「蘇姑娘可知道蘇三最大的心願是什麼?」雲靳可是有備而來。
這些日子他在一旁仔細琢磨她,對她多少有點了解,從她身上下手,她的心可是堅如銅鐵,若是從她的親人身上下手,她的心則會柔情似水。
眼楮微微一眯瞅著他,蘇映寧感覺不太妙,他這又是想做什麼?
「他想進京參加武舉。」
蘇映寧怔住了。她一直知道三哥哥是練武的好苗子,可是,她只當他沒有習醫的天分,又對經商沒有興趣,爹才不得不為他另尋一條出路,而他也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個兒的價值才努力習武,沒想到他竟然想參加武舉。
「武舉的前十名可以進龍武衛,蘇姑娘知道嗎?」
「龍武衛?」
「龍武衛是當今皇上建立的一支精銳,人數不多,但是一可敵百,可以說是皇上最看重也最信任的一支精銳。想進龍武衛,憑的是真本事,因此不問家世背景,只問實力,最重要的是,龍武衛是皇上的人,只要能夠在龍武衛月兌穎而出,將來還有機會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將軍。」
蘇映寧微微挑起眉,「你如何知道我三哥哥想加武舉?」
「他與趙英切磋,兩人勢均力敵,趙英覺得不可思議,畢竟趙英的身手在京中排得上名號,可想而知,蘇三在習武上頭花了不少心思,若說他對此沒有企圖心,那是絕不可能,果然,趙英一問,他就表明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參加武舉。」
蘇映寧不悅的噘著嘴,「三哥哥為何沒告訴過我這件事?」
「他不是不告訴你,而是沒機會說出來。」
蘇映寧仔細想想,她從來沒有關心過三哥哥將來想做什麼,因為在她看來,他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蘇家四個孩子,只有三哥哥不曾跟著蘇氏商隊出遠門,無形之中,三哥哥反而成了四個孩子當中經歷最少,會被誤會成年紀最小的那一位。
「若是你有機會,難道你不想成全他嗎?」
「我哪來的機會?」
「我想請蘇姑娘為明年二月十六皇上的長春節準備生辰禮。」
這是成名的好機會,可是一旦扯上皇宮——這個時代斗得最凶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將自個兒的命玩完了,蘇映寧毫不遲疑的搖搖頭,「皇上是何等尊貴的人,我豈有資格給皇上畫一幅畫當生辰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