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哪有資格稱為西施。」雲靳也搞不清楚自個兒怎麼了,恨不得能挖蘇映寧身上所有的缺點,然後他就可以證明一件事——這個丫頭果然是村姑一個,可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顛覆他的認知,如今看著她,他甚至覺得她光芒萬丈,讓他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梁子昱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西施也好,東施也罷,蘇姑娘應該不在意人家的眼光。」
雲靳又皺眉了,他有必要表現很了解蘇家丫頭的樣子嗎?
「總之,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千萬別惹惱她,最後害自個兒沒有好果子吃。」梁子昱其實很樂意看好戲,只是他是雲靳的好友,表面上還是要義氣一下。
雲靳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然後撇開頭,不想繼續繞著此事糾纏不清,如何做,他自有主張,他定會教那個丫頭俯首稱臣。
蘇映寧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能拒絕崔晨的要求,不過,這並非她忍痛舍棄一千兩的主因,尹大夫的身分只怕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而崔晨出現的時間太過敏感。
她總覺得與尹大夫有關,所以,她還是別惹這份差事,于是她請蘇明澤跑一趟客棧,代她向崔晨說一聲。
雖然沒有答應崔晨的邀約,但是這筆生意提醒她一件事,她還是可以畫一幅〈春嬉圖〉擺在八方書鋪販賣,即便要等上一年才能遇見有緣人也無妨。
蘇家最適合沉思的地方莫過于正房前面院子的棗樹,蘇映寧打算去那兒思量一番這陣子發生的事,怎料她都還沒爬上樹,就听見驚叫聲,回頭一看,正好見到蘇明澤撲倒在地,看起來真像一只壁虎。
「三哥哥,你最近怎麼走路都不長眼楮?」蘇映寧走到他前面蹲下。
蘇明澤抬起頭看著她,很委屈的說︰「我哪知道閃個神就摔跤了。」
蘇映寧戲謔的挑起眉,「何事教你閃了神?」
「你還是先拉我起來吧。」
蘇映寧拉著蘇明澤站起身,見他臉色不太好看,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蘇明澤看了她一眼,支支吾吾的道︰「那個……我不是去遠來客棧找崔晨嗎?沒想到,竟然听見人人都在議論……」
蘇映寧見他遲遲沒有下文,懊惱的道︰「干啥不說了?」
蘇明澤重重的嘆了口氣,豁出去的說了,「流先生是個女子。」
「什麼?!」蘇映寧激動得尾音上揚。
「我也嚇了一跳,見過崔晨之後,我又繞到其它酒樓、茶館,沒想到大伙兒都在討論這件事,後來我去八方書鋪找劉掌櫃,為了這個傳聞,劉掌櫃已經躲著不見人。今日有好多人上門求證,劉掌櫃堅持否認,但流先生是姑娘更有意思,大伙兒還是相信傳言是真的。」蘇明澤越說越沮喪,在他看來,大伙兒的反應很正常。
蘇映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知道賣寫真集不妥,早晚要封筆,但是被人家逼著封筆,這種感覺真是槽糕透了。
蘇明澤惱道︰「我想不明白怎會突然有這些流言?」
「雲靳。」
蘇明澤驚愕的瞪大眼楮,「你是說……」
「這是他給我的警告,若不說清楚尹大夫的事,他就將流先生的身分公諸于世。」蘇映寧恨恨的咬牙。
雲靳不會善罷干休,她一直有心理準備,可是,她沒想到他會出手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
「怎麼辦?」
蘇映寧沒好氣的道︰「什麼怎麼辦,他要看尹大夫的醫書,就給他看。」
蘇明澤怔愣了下,「你就這麼投降了?」
「爹答應了,那尹大夫的醫書也就沒必要對他藏著掖著。」
在她看來,無詮尹大夫是什麼大人物,都只是他們舉家遷回燕陽途中遇到的一位過客,連他們都不知道上哪兒找人,實在沒必要費心掩護。
蘇明澤大大松了一口氣,「總算可以保住你的名聲了。」
既然做了決定,蘇映寧也不拖拉,帶了一本醫書孤本去了王家見雲靳。
雲靳翻著醫書,是容妃的字,也有容妃的鳶尾記號,不過,這是非常珍貴的行醫記錄,並非他預先設想的那本書冊,「這應該不是你謄抄的草藥圖書。」
蘇映寧聞言一僵,還以為可以打混過關,沒想到他如此精明。
「其實,我說五年前遇到尹大夫的事是騙人的,事實上……」她老老實實將父親說的故事一字不漏的重述一遍,最後還不忘舉手對天發誓,絕無虛言。
「這是尹大夫行醫遇到的病例,何種癥狀、如何治療……就是有銀子也買不到。」
蘇映寧明白雲靳的意思,「醫書很珍貴又如何?若是用不上這些醫書就沒有價值,尹大夫當然要抓住機會,用醫書與我爹這個大夫交換藥材和盤纏。」
雲靳無法反駁,逃亡的路上帶著一堆醫書,這是極其不便的事,無論這些醫書有多麼珍貴,容妃將醫書交給救命恩人換取藥材和盤纏,既能夠報恩,又獲得所需,這是一舉兩得。
「蘇伯父知道尹大夫去了哪兒嗎?」
蘇伯父?他這樣稱呼讓蘇映寧覺得有些別扭,他和她爹又沒有交情,稱她爹「蘇大夫」更為恰當吧,不過,她懶得在這種小事上面計較,回道︰「不知道。我爹是醫者,不能不救人,但也不是傻子,看不出來尹大夫獨自上英霞峰采藥大有問題,當然是少管閑事,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一點雲靳深信不疑,容妃只怕也不會說出自個兒的下落,所以,他不再為難蘇映寧,答應不說出流先生的真實身分,便讓趙英送蘇映寧出去。
「你對此事有何看法?」雲靳看著坐在樹下,像在閉目養神的梁子昱。
半晌,梁子昱睜開眼楮道︰「按理說當時容妃將醫書交給救命恩人換取藥材和盤纏是很正確的做法,但是走上逃亡之路還不忘帶走醫書,可見得這些醫書對容妃何其寶貴,容妃如何舍得輕易交給別人?」
雲靳起身走出涼亭,在梁子昱旁邊的官帽椅坐下,「這正是我不解之處。我見過蕭太醫的行醫札記,里頭仔細記錄他醫治過的病患,他總是隨身帶著,既然醫書是容妃親手撰寫,難道她不怕蘇大夫轉手高價賣給別人嗎?醫書在蘇大夫手上,將來她想買回去,不難,但若蘇大夫轉手將醫書賣了,她想買回來就難了。」
梁子昱同意的點點頭,「容妃不會無緣無故將醫書交到蘇大夫手上,至少,蘇大夫對她來說絕非陌生人。」
「蘇大夫一直住在江南,不可能與容妃有任何關系。」
「若非舊識,也必然存在某種牽連。」
雲靳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某種牽連?」
「是啊,因為某種牽連,容妃不惜將珍貴的醫書交給蘇大夫。」
十五年前……雲靳沒來由的想起蘇映寧,于是對著折返回來的趙英道︰「你讓趙全盯著蘇家丫頭。」
「為何要盯著蘇姑娘?」梁子昱好奇的問。
「直覺告訴我,找到容妃的關鍵可能在蘇家丫頭身上。」
梁子昱嘿嘿一笑,為何听起來像是他想糾纏人家的借口?
雲靳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沒好氣的道︰「你別胡思亂想。」
梁子昱挑釁的直視回去,口氣充滿戲謔,「我胡思亂想?還是你胡思亂想,硬要將容妃的事扯上蘇姑娘?」
「我真的認為尋找容妃的關鍵在蘇家丫頭身上。」雲靳不知道自個兒為何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是是是,不過,既然定尋找容妃的關鍵在蘇家姑娘身上,不如自個兒盯著,想做什麼當不是更友便?」梁子昱不懷好意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