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明白,簡單的說,他就是個替死鬼。」蘭書寒觀察著陸樽,凝重的表情微微一變。
因為他看到陸樽之妹,那位名叫陸小魚的清麗少女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支鍋鏟,用力往打瞌睡的陸樽頭上敲了下去,嚇得後者跳了起來。
她不知和陸樽說了什麼,可能是罵他偷懶,陸樽調皮地笑了笑,便無精打采的前去招呼客人了。
對從小就接受嚴格教導的蘭書寒來說,這種兄妹互動是他從來沒體驗過的,不由覺得新鮮,頓時不希望他們就此天人永隔。
于是他語重心長地望著陸樽對蘇良說道︰「雖然他假扮成本宮會有生命危險,但若因此死去,本宮也于心不忍,屆時保護本宮的人,也撥幾個保護他吧。」
蘇良皺起了眉。「殿下,這婦人之仁不應……」
伸出了一只手,蘭書寒止住蘇良勸阻的話。「蘇先生你和部份幕僚會留在京師,你們都是本宮的重要臂膀,同樣不能有失。」
知道太子殿下這種態度代表沒得商量,同時也說明他的心意,蘇良感動地道︰「謝殿下,屬下愧受了!」
「屆時,本宮還需要借陸樽的手讓那些人自相殘殺,到最後不管誰勝出,對本宮而言,對付一個總比對付三個來得簡單。而且本宮在這里還能發展自己的勢力,如此才有反擊之力……」蘭書寒說著,眼神變得有點復雜,「就是不知道這陸樽夠不夠聰明,能不能在皇宮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自保了。」
話說到這里,就見到陸樽正在替某桌食客結帳,突然大聲說道——
「客官,你們這桌菜一共四兩五錢,咱們蓬萊飯館有個規矩,如果自己收拾桌面的,便可以少收五錢,算你們四兩就好!」
這嗓門之大,不僅整間蓬萊飯館听到了,連隔壁二樓的蘭書寒等人也听到了,而當他一嗓子吼完,那桌客人還真的就動手收拾起自己的桌面,甚至笑嘻嘻地與陸樽談笑起來,好像這店小二叫客人收拾桌子是應該的。
而陸小魚原本還賞了陸樽一記白眼,但瞄了眼那桌菜後,便扁了扁嘴,回到櫃台後頭去了。
蘭書寒眯眼看了一陣,一向古井無波的眼神居然也隱隱起了點興味。「只怕那桌菜,原本就是四兩吧。」
眾人彼此看了一眼,立刻會意過來陸樽究竟在搞什麼鬼,那家伙為了偷懶簡直是花招百出,被騙的人還看不出異狀,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那麼,讓陸樽假扮殿下的事……」蘇良試探性地問。
蘭書寒的指頭曲起、輕輕地往桌面一敲。「他,合格了!」
第一章 功夫未做足被識破(1)
「魚香茄子,上菜羅!」
蓬萊飯館廚房里跑出一個小伙子,將一盤香氣四溢、醬色油亮的菜肴放到了陸樽手上。「杯子哥,交給你了!」
說完,那名小伙子又一溜煙的鑽進了廚房里,留下微微發愣的陸樽。
陸樽——事實上應該是蘭書寒呆望著手上的菜肴,接著將它擱在了旁邊。
他哪知道這盤菜是哪桌點的?
飯館里一共十二張桌子,但他就是想不起來誰點過這道叫什麼茄子的菜。虧他自幼讀書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還頗為沾沾自喜,但這一套到了蓬萊飯館卻是狗屁不通。
來到這里十天了,前五天借口得了風寒沒出現,後四天再來個扭傷了腰,直到陸小魚到他房里語出威脅,要他就算只吊著一口氣也得出來幫忙時,他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沒想到只做了一個時辰,他就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他貴為太子,做這種低三下四的工作已經夠委屈了,居然還做不好,簡直令蘭書寒引以為奇恥大辱。
懶得再看一眼魚香茄子,他靠著牆想繼續閉目養神,眼角余光卻看到在櫃台的陸小魚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支鍋鏟,齜牙咧嘴地朝他揮了揮。
這粗魯的女人……蘭書寒皺了皺眉,虧他還覺得她第一眼看起來頗清秀可人的,真正相處起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要不是他不想泄露身分,就憑她這種威脅的動作,她那顆頭都掉了幾百次了。
可惜,現在他是陸樽。
無奈的蘭書寒只能又將魚香茄子端了起來,心不在焉地瞄了瞄飯館里的情況,二話不說選了一張只上了一道菜的桌子,將菜往上頭一擺,轉身就走。
「欸!等一下。」果不其然,蘭書寒毫無意外地被客人喚住了,「咱們沒叫這道啊!」
「沒點?」
「是啊,店小二你上錯菜啦!都干這麼多年了怎麼還犯這種錯……」那客人居然嘲笑起蘭書寒來。
一向尊貴的蘭書寒何曾受過這種質疑?就算是陸樽幫他背了這個黑鍋也不行!于是他板起了臉,一股威嚴油然而生。
「你看看這店里有多少人。」蘭書寒沉聲道︰「你不吃我就端走,下一道菜看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那客人被他的氣勢唬住了,再看看這賓客如雲的景象,若是撤了這道菜,下一道說不定還得再等一刻鐘,反正這蓬萊飯館每一道菜都好吃。想了想,那客人連忙揮起手來,「行了行了,我們吃就是了,你可別端走!」
蘭書寒淡淡地瞄了他們一眼,又默默地回到了陸樽常打瞌睡的那個位置。
不消說,那懶洋洋的陸樽真會選地方,這里既能清楚看到店里的景況,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替他躲過了好幾次尷尬。
只是在人這麼多的情況下,要全身而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小二,來壺麥子酒!」其中一桌又嚷嚷了起來,根本也不管店小二在哪里。
蘭書寒充耳不聞,只是閉上眼假寐。他知道這店里賣了酒,但天曉得麥子酒是哪一種,反正多做多錯,不如不做。
他越來越能明白,陸樽為什麼那麼愛偷懶了。
「小二!來壺麥子酒是沒听到嗎?」那桌客人似乎有點火氣了,開始拍起桌子。
蘭書寒仍想置之不理,只是櫃台方向突然傳來鍋鏟的閃光,他馬上睜開了眼,無奈地走到櫃子旁,隨手拿了一瓶酒便放到客人桌上。
那個客人忙不迭地倒了一杯啜飲起來,這蓬萊飯館菜好吃,酒可也不俗……
「等一下!小二,這不是麥子酒啊,倒像是燒刀子!」
「難道不好喝?」
「是好喝啊,可是我要的是麥子酒……」
「反正都是酒,你喝就對了,本……我是為你省銀子!」蘭書寒瞪了他一眼。
「燒刀子不是比較貴嗎?」客人呆了一下,他也不是第一次來了,這酒的價格他還是識得的。
蘭書寒沒好氣地說道︰「能用麥子酒的價格喝到燒刀子,你還嫌什麼?不喝就還回來!」
「我喝我喝……」那客人撿了便宜,自然笑吟吟的,也不在乎蘭書寒看起來根本不像心情好的樣子。
而那慷了他人之慨的始作俑者又是慢吞吞的轉身想走回他的打盹之位,一點都不想理會這飯館里忙得熱火朝天的模樣。
想不到他才剛轉身,腦前一道黑影襲來,接著便是「鏘」的一聲打在他腦門上,痛得他頭昏眼花,眼淚都快飆出來。
「大膽!是誰竟敢襲擊本宮?看本宮不處你個滿門抄斬……」一個不經大腦的喝斥,就這麼從蘭書寒口中飆了出來。
「你戲听多了腦子壞了?把我滿門抄斬連你自己都要掉腦袋!」
蘭書寒定楮一看,竟是來勢洶洶的陸小魚,拿著凶器鍋鏟惡狠狠地瞪著他,讓他滿肚子的怒火硬生生忍住了。
她瞪大了明媚的眼,鍋鏟在桌上敲了敲。「很大方嘛?燒刀子當成麥子酒賣,你知不知道這是一倍的價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