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大叔跟著白蘇芳到雞棚點雞,五只綁一起,一百零二只,共十兩銀子,然後又給了他們一百一十只小雞,是三個月後要來收的,白蘇芳千恩萬謝的收下這些小雞,幸好有這些雞可以養,母親的參片這才有著。
駱大叔的幾輛牛車都還沒走遠,又有一輛青帳馬車過來。
白蘇芳覺得奇怪,牛南村通常只有在南口小街那邊才會有馬車,還是很偶而才會有,馬車怎麼會出現在他們這種農地中?
難不成是來找蘇鄞的?
這倒是可能,說不定蘇鄞考中舉人,朝廷發了些東西來呢。
是什麼,布匹,還是吃的?希望是兩袋上好的棉花,家里的被子實在太破舊了,眼見快過冬了,換上新的棉花,晚上才好睡暖。
那馬車在泥土路上搖搖晃晃,然後還真的在白家前面停下來。
很快一個紫衣丫頭下來,放好凳子,把車幔卷上,馬車里慢慢下來個老婦人,約莫六十歲上下,頭發半白,但精神很好,衣服看起來是絲綢做的,上面還繡有花紋,頭上插著比筷子還粗的純金發釵,耳上大大的珍珠,兩只手腕各戴玉環,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金錢堆砌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像會出現在這鄉間的人物。
老婦人過來問道︰「您是白家姑娘?」
白蘇芳莫名,您?舉人姊姊威名這麼大嗎?困惑之余還是點點頭,「我是。」
老婦人屈睦行禮,規規矩矩的道︰「老奴沐氏見過五小姐。」
膀?五小姐?不是白蘇鄞舉人的姊姊?五小姐是什麼鬼?
正在奇怪,卻听得柳氏驚呼,「沈、沈嬤嬤?」
那沈嬤嬤抬起頭,一臉堆笑,「畫眉,好久不見了。」
柳氏快速走過來,滿眼企盼,「沈嬤嬤,是二老爺派您來的嗎?二老爺,是、是要來接我們母子回去的嗎?」
沈嬤嬤含笑說︰「正是。」
柳氏欣喜過度,正想說什麼,眼前一黑,暈了。
白蘇芳連忙把母親拉起,紫衣丫頭也過來搭把手,兩人一人架一邊,把柳氏扶回床上,探了探鼻息,呼吸還算穩定。
白蘇芳見母親昏迷,神色就不太好看,「母親身體不舒服,沈嬤嬤還是請回吧。」白家的人真的是衰神,一出現母親就暈了。
沈嬤嬤陪笑道︰「老奴懂一點醫理,不如讓老奴幫忙松松手腳跟肩頸,也許很快就醒來。」
白蘇芳雖然氣這個沈嬤嬤,但也不想拿母親的身體開玩笑,「那就有勞了。」
沈嬤嬤又福了福,這才進屋。
不得不說,沈嬤嬤還真有一手,又捏眉頭,又掐人中的,床上的柳氏果然慢慢睜開眼楮。
白蘇芳撲了上去,「娘,您醒了,先含個參片。」說完自床邊模出一個小瓶,從里面拿出一片薄薄的人參片讓柳氏含著。
「我、我這是怎麼了,對了,我像看到老夫人身邊的沈嬤嬤。」柳氏突然一驚,睜大眼楮,「沈嬤嬤?」
「老奴在。」
「真、真是你?」
「是,畫眉,不對,現在應該叫你柳姨娘了,老夫人說你生子有功,提為姨娘,以後便是二房的正經姨娘了。」
「老夫人提我為姨娘?」柳氏又驚又喜,然後眉頭深鎖,「二夫人能答應麼?」
「二夫人不答應也不行,這可是老夫人親口說的,二夫人哪能拗得過老夫人,老奴恭喜柳姨娘,以後您就是有名分的人了。」
柳氏听著高興,呼吸又急促起來。
白蘇芳連忙說︰「娘,您別听了,休息休息,我跟嬤嬤去外頭說話。」
柳氏點點頭,芳姐兒雖然是女兒身,但這幾年可是她撐起這個家,听她的不會有錯。
白蘇芳一邊把人往外帶,一邊想,這是白家找人來著?什麼時候不好找,偏偏蘇鄞中了舉人才來?這會不會太巧了?
臥室出來就是正廳,一張缺角的破桌子,兩張板凳,除此之處什麼也沒有,地是泥地,屋頂是木頭,雨
要是大一點,恐怕還會漏水——沈嬤嬤自然看在眼中,心想,這種困窘的情況下,居然還培養出一個舉人兒子,舉人哪,張大人的兒子都快五十了,還在考舉人,六爺卻十五歲就高中,這畫眉也真不簡單。
白蘇芳替她用竹杯倒了水,沈嬤嬤連忙說不敢,但五小姐已經倒了,又不得不喝,只能喝了表示尊敬。
白蘇芳雖然對白家不希罕,但還是很想知道白家的事情,「嬤嬤說的那個老夫人,就是我的祖母?」
嬤嬤回答,「是,老夫人是平陽國公府的小姐,直到現在都跟娘家關系緊密。」
哇哦,白家老夫人居然是國公府的小姐,那白家到底是什麼來頭啊?
「母親絕口不提從前,我對幼時的記憶也是模模糊糊,你跟我說說白家事情。」
沈嬤嬤躬身道︰「是。」接著便娓娓道來,這一說就是半個時辰。
白蘇芳听得超驚奇,原來白家還真有來頭,赤馬候府是也。
第三章 白家人找上門(2)
老候爺就是她的祖父,已經于年前過世,老候爺夫人就是剛才的白老夫人,兩人雖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婚後卻恩愛異常,老候爺有幾個通房,卻沒人有生孩子,府中只有正妻所生的兩男兩女,兩個女兒自然已經出嫁,長子白忠之,老候爺過世後襲爵,成為新的赤馬候爺,正妻黃氏為候府夫人。
次子白忠良,娶妻趙氏,生有一子二女,另外有幾個姨娘,嫡庶加起來共六名兒女。
大戶人家,爵位只有一個,老二通常得自己找出路,白老候爺跟白老夫人給次子找的路是經商,對,沒爵位,有錢也很好,靠著候府的名義,做什麼生意都好賺,可是他們高估了兒子的智商,白忠良雖然不蠢,
但也不聰明,不會賠錢,要嫌大錢卻也是萬萬不能。
為此,趙氏沒一天不埋怨丈夫,一樣是白家媳婦,怎麼大嫂那里那樣多好東西,自己卻沒有,讓他去跟老夫人說。
白忠良怎麼可能為了妻子就要母親開庫房,被念煩了,干脆外出做生意,數月不歸,兩個通房一起帶出門,一個畫眉,一個心眉。
兩個都是家生子,也都是溫順性子,白忠良在這兩個通房之間,可是過得十分愜意,偶而才回家,卻沒想到在回家時,心眉有了,趙氏便理所當然把心眉留下,白忠良再次外出時,就只剩下畫眉這丫頭。
白忠良對畫眉有幾分真心喜愛,所以有孕後沒把她帶回家,趙氏善妒,他又不能時時看著,帶回家不等于自己把孩子送給趙氏砍殺嗎?
于是他就把畫眉留在梅府,買了丫頭僕婦照顧,想說生了兒子就接回來吧,卻沒想到生了個丫頭,丫頭也好,總歸是自己的女兒,幾個月後他又到梅花府去,這回一住半年,畫眉當然又有了,為了孩子,當然最好在外頭生,只是這一胎雖然是男嬰,卻是個長短腳,老候爺听聞後很不喜,不準他把母子三人接回來,他
一向就是沒什麼用的人,父親一生氣,他也就怕了,沒再提接人的事情。
沈嬤嬤說得很婉轉,但白蘇芳還是懂,這人就是沒擔當的,親爹生氣,就不管自己的女人跟孩子。
人不來就算了,連月銀都不給,這就太爛了,憑著他候府二老爺的身分,一個月給個十兩不算難啊,居然就放著不管。
「既然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怎麼又想起我們母子三人?」白蘇芳問,這很重要,她要問清楚,等母親或者蘇鄞問起,她才能回答。
沈嬤嬤彎著身子回答,老候爺過世後,老夫人開始吃素抄經,可還是睡得不太好,前陣子去請示國師,國師說一家子有人流落在外,氣有個缺口,所以怎麼吃素抄經都沒用,讓老夫人把人接回來,好好對待一家人。齊了,府里的氣自然會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