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讓你去取蚌點心,而且取來的點心還是要讓你自己吃的,你有必要那麼委屈嗎?」
當真搞不清楚她是在哭啥,霍安準只好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善意,誰知道不但沒能安撫她,反而還讓她愈哭愈凶,搞得他也愈發煩躁了起來。
「你到底在哭什麼?」終于,霍安準再也按捺不住地揚聲低吼。
本來就已經覺得自己很可憐,又被他這麼一吼,金穆兒更是覺得委屈了,什麼也顧不著地跟著哭喊,「我哭不行嗎?有規定當奴婢就不準哭嗎?嗚嗚嗚……」
「你……我……」
這丫頭當真很有惹火他的本事,他實在很想一掌把她劈昏,可也不知怎地,瞧著她那梨花帶淚、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的心又軟了,手雖然還是伸了出去,卻是拉住她一扯,讓她更靠近自己一點。
金穆兒本來還專心的哭著,突然意識到他的動作,加上他又黑著一張臉,還以為他是想揍她,可她還來不及逃,就感覺到一只溫暖大掌貼上她的背,有些笨拙地拍了拍。
「有啥事用說的就行了,哭什麼哭?」他的聲音不似平素漠然,反而帶著些許熱度。
「我說就有用嗎?」剛大哭了一陣,心中的委屈發泄了不少,又听他這麼說,金穆兒沒了往日的驕傲,可憐兮兮地咕噥道。
瞧她那長長的睫兒還沾著淚珠,霍安準竟不覺得她狼狽,反而覺得她可愛。
「你不說,又怎知道有沒有用?」沒好氣地又朝她臉上抹了一把,他就是瞧不慣她臉上帶淚的模樣。
「自古以來就沒听過主子還听下人許願的!」她還是小聲的咕噥,卻忍不住抬眸偷覷了他一眼。
平心而論,他倒真的不算是壞人,雖然他總是氣呼呼的,好像吞了炸藥似的,可到底從來不曾傷過她一分,方才甚至還當真因為她的話,讓李衛送糧送人到金昌國去。
這麼樣一想,金穆兒的怒氣沒那麼盛了,卻還是忍不住試探道︰「那……如果我說我想我父王和我王兄呢?」
她是真的想念他們,但只是隨口問問。
畢竟以她的身分,他又怎可能會答應讓父王或王兄來看她呢?若是角色對調,她也不會答應。
瞧著她那一副他說了大話的模樣,霍安準有些受不了地搖了搖頭,本想當作沒听見這個要求,卻不知怎地竟管不住自己的嘴。「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若是伺候得好,讓你見見父兄也不是不可以。」
聞言,她下意識地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個兒听錯了,一雙水眸更是閃著陣陣的不敢置信。
「像你這麼呆愣愣地伺候著,只怕一輩子我也不會讓你見父兄。」他沒好氣地數落,卻又覺得她這呆樣可愛得緊,緊抿的薄唇不自覺微微向上彎去。
「啊……」終于回過神來的金穆兒驚呼了一聲,十萬火急道︰「主子剛剛說要點心和茶水,奴婢這就張羅去。」
說完,她便一溜煙地往自己住的屋子沖去,來了好久,她倒還真不知道廚房在哪兒,她得趕緊去找杏花兒,弄點點心和茶水,免得到時他又翻臉不認帳。
見她慌慌張張地跑走,霍安準終于按捺不住朗朗而笑。這丫頭……傻氣得惹人疼,或許他真該找個機會安排她見見兄長,免得她又像方才那樣委屈得嚎啕大哭,他看了,可是會……不舍。
相處了這麼一陣子,金穆兒也多多少少了解霍安準的脾性,若和他硬踫硬,下場多半會很慘,而且她更發現,但凡自己要什麼東西要不著,只要苦著一張臉,不一會那東西就會出現在眼前。
她是在父兄的寵溺中長大的,所以她隱隱察覺到,他是在寵著她,只要不離開這座別院,她的一句話幾乎比他的話還要重要,底下的人更個個視她為主子。
只不過,她這個主子上頭還有一個主子,一個整天將她拎來挎去的主子。
今兒個又被拎到了書房,金穆兒已經能從坐立難安,變成安之若素。
他們議事,她便一個耳朵听,雙眼還忙不迭翻看著他書房里頭的書冊。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是嚇一跳。
霍安準的藏書多得難以計數,本來金穆兒以為,那些書只不過是擺著好看的,畢竟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讀過這麼多聖賢書的男人,性格乖張到了極致,可當她真的靜下心來審視,她才發現這些書不但都被翻得半舊,上頭還有精闢的注記,顯然他不只看過,還看得很認真。
這讓她看著他的目光終于不再帶著鄙夷,反倒多了抹欣賞,原來這個男人肚子里當真是有點墨水的。
「泡點白毫來!」似是察覺了她的目光,本在埋首疾書的霍安準突然命令道。
金穆兒很直覺的起身想去張羅。雖然她永遠搞不清楚白毫長得什麼樣子,可是最近她為了見大哥,可是勤快得緊,但凡他張口,她都會努力去做,雖然常常做錯啦!
可人家不都說,誠意是最重要的嗎?
誰知她都還沒來得及跨出一步,福安已不知打哪兒竄了出來,手里端著的就是一杯茶。「爺,白毫早給您泡好了。」
伺候了那麼久,福安早就將霍安準的喜好習慣模得一清二楚,看準了時辰,泡好了茶在外頭候著。
埃安愈想愈得意,還挑釁地眺了沒用的金穆兒一眼。
從沒看過這麼喜歡伺候人的,金穆兒有些好笑地瞧著福安那志得意滿的模樣,沒發現一雙深沉的目光正悄悄打量著她,深幽的眸底也隨之染上一抹笑意,但隨即斂去。
接過了茶盞,霍安準掀蓋撇了撇茶面上的茶沫子,就唇啜飲了一口。
那優雅的姿勢和他平素的狂恣、總是怒目視人的模樣完全不同,倒也讓金穆兒不小心看得痴了。
丙真是中原文化博大精深。
以往她就極為喜愛中原的文化,舉凡琴棋書畫她都略有涉獵,只是一直都只能學上些皮毛。
她也愛茶,可總不能理解茶道,如今瞧著他喝茶的姿勢,倒像是為她上了一課似的。
第5章(2)
霍安準本就比常人更加靈敏,當然沒有錯過她的注視,但他挺享受她這種帶著一點點祟拜的眼神,也就不動聲色地接受了,接著徑自對福安說道︰「福安,那日我要你去辦的事,辦好了嗎?」
「早辦好了。」
埃安雖然平時偶爾不著調,可真辦起事來也是麻利得很,所以霍安準才會一直將他帶在身邊。
「大王子有說什麼時候過來嗎?」
「大王子說了,只要八皇子願意讓他見見公主,自然隨時能來。」
听到這幾句對話,金穆兒的眼神驀地一亮,毫不隱藏地露出一抹狂喜。
她沒听錯吧,大哥要來見霍安準?!那麼她是不是就能見到大哥了?
想到這里,她睜著大眼巴巴地望著霍安準,那模樣活像是小狽兒瞧見了骨頭似的,可愛極了。
霍安準瞧了,唇角也管不住地勾起笑弧,可他卻壞心眼的說︰「這半個月我要忙著練兵,不如將他前來的時間延後一些吧!」
他知道金穆兒听了這話會急,卻沒想她竟然會這麼著急,原本還坐得離他有些遠,沒一眨眼便已跳到他身側,很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搖來晃去道︰「將軍哪有這麼忙,還是讓王兄早早進城吧!」
她以前常這樣對父王和王兄撒嬌,但剛被他帶回來時,只怕打死她也不敢這般對他,可自從前陣子她無預警地在他面前大哭後,他們之間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
她也看穿了其實他也不過就是外表嚴肅,卻十成十吃軟不吃硬的家伙,凡事只要順著他的毛模,十有八九她都可以得到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