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那該死的赤耶國主,沒事做啥那樣野心勃勃,連累了他們金昌國那些安居樂業的子民。
想到這里,金穆兒不禁輕聲地說道︰「這位軍爺說的對,何必非要去打這場仗呢?」
「咳!」霍安準又再重咳一聲,提醒她的無狀。
可事關父王、兄長和百姓,她怎麼可能忍得住?
「金昌國的子民一向與世無爭、安居樂業,現在他們瞧見赤耶國幾乎半亡,自然害怕的想和霍氏皇朝的軍隊抗衡,可是只要讓他們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應該就能了解皇朝天子的苦心了吧!」
說完自己的想法,她這才發現自己又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尤其是霍安準正用冷凝的目光鎖著她。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她不過是一介戰俘,哪有說話的資格,不禁暗暗責備了自己的沉不住氣,但面上卻倔強的不願流泄出一絲退縮。
為了能早點逃離這里,她什麼事都可以屈服,唯獨這件事她不能示弱,身為金昌國的公主,自然有其責任在。
眾人面面相覷,對于這個擅自插話的戰俘顯然都寄予無限的同情,霍安準向來軍紀嚴明,她的作為其實已經犯了他的大忌,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也是不為過的。
「那麼你覺得本將軍該怎麼做呢?」霍安準瞧不出喜怒地一問,聲音雖冷,佳也沒有夾雜多少憤怒。
既然他都問了,金穆兒便一改方才的唯唯諾諾,侃侃而談起來。「奴婢認為,將軍可以先送些米糧或布帛,讓金昌國的人民知曉將軍待他們並無惡意,威嚇與安撫招降並進,並將金昌國與赤耶國切割開來,如此方是上策。」
「有人兵臨城下,還大方地送糧送水的嗎?要不要再送些刀劍武器,好教金昌國的國民能夠防身呢?」她的提議本就很合他的心意,但他就想要逗逗她,想瞧瞧她著急的模樣。
本以為她听了這話,自會收斂,誰知她竟又不知天高地厚地接去了他的譏諷之言,很認真的對他說︰「若是將軍願意,那也無不可,而且將軍若是願意這麼做,奴婢自當感激不盡。將軍請想,金昌國的國主與百姓,一向安居樂業,與關內通商亦是頻繁,如今是受了赤耶國的牽連,再加上我在這里……才會和將軍硬踫硬。」
李衛贊許地連連點頭。高壓統治有時的確不如懷柔,若是能將金昌國的軍隊收為己用,對于大將軍的幫助不可謂不低啊。
听完了金穆兒的話,再加上李衛的支持,霍安準也沒作聲,一時之間議事廳里靜得讓人扯著心,金穆兒則是靜靜地瞧著霍安準,眸中帶著濃濃的希冀。
她真的不希望金昌國卷入戰爭之中,她甚至想,只要能不打仗,要她做什麼都願意,就算得一輩子當一個低下的俘虜,她都不在乎。
迎著她的眼神,向來果斷的霍安準竟愣得說不出一句惹她心焦的話來,本來還想再逗逗她的念頭,也跟著作罷。
「既然李衛贊同金穆兒的說法,這事也合我的心意,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撥出十萬人的兵糧,讓金昌國的百姓能夠過個冬,再派出一些人,助他們做出一些要塞,好教他們能夠自我邊防。」
听著他這長串的交代,李衛都還來不及應承,金穆兒已經星眸光燦的跳起來,也不管自己又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又朝著霍安準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奴婢替金昌國的百姓感謝大將軍仁德。」
這感激可不若她方才那種心有盤算的虛假,而是結結實實發自內心的感言。
瞧著她那興奮發亮的燦眸,霍安準臉上的冰冷頓時又被拂去了不少,他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但見眾人的目光又回到他身上,他又倏地板起了臉,有些心虛地說︰「對于關外的眾部落,本不可一再打壓,應以懷柔為主,李衛可得謹記,知道嗎?」
听到他的交代,金穆兒目光中的感激更甚,甚至有些忘了自己原先打著給他找碴的歪心思,于是接下來的議事便很順利的進行著。
第5章(1)
金穆兒長這麼大,從來都是讓人伺候的,哪里曾經伺候過什麼人,且她心中對霍安準有氣,自然更不可能真心地想要伺候他,服軟只是為了要卸下他的心防,也好用自己的不自由換些實惠,比如金昌國的安穩,和爭取百姓們更好的日子。
這點,她倒是多少做到了一些,她萬萬沒想到霍安準真順著她的話去說,而且還送人手、送兵糧的,有了那些東西,再加上父兄的寬和,她相信今年金昌國的百性定能過上一個好冬,想到這里,她不禁泛起了一抹傻兮兮的滿足笑容。
隨即,粲笑猛地僵住,她又想到霍安準在議完事後的交代,心頭那抹愉悅頓時消失無蹤,改支著頭,一臉苦惱。
霍安準忙完了事,下意識就朝金穆兒所待的院落踱了過來,就見她坐在花廳的桌前,一會兒傻笑、一會兒煩惱,表情變化精彩絕倫,讓他原本因公務而緊繃的心情頓時放松不少。
「咳!」他故意輕咳一聲,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誰知道她依然兀自發傻。
這丫頭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被徹底忽視的霍安準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然後又重重地咳了幾聲,終于將她四散的魂兒給勾了回來。
「你……主子……你干麼鬼鬼祟祟的?」金穆兒實時想起自己此刻的身分,連忙改口,可語氣卻掩飾不了對他的責怪。
「我鬼祟?」他反手指了指自己,感到不可思議。
就算稱不上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可鬼祟這個詞卻從沒掛在他身上過。
「對啊,偷偷模模地靠過來,不是鬼祟是什麼?」瞧他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樣,她不悅地噘著唇道。
做了十幾年公主,金穆兒其實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改得過來那與生來的貴氣,雖然自稱奴婢,可是骨子里卻很難徹底實行。
「這是我的府邸,有哪個角落我不能去的?」霍安準瞪著她,無法接受她的指控,沉聲反問。
「這……」被這麼一問,她倒愣住了。
金穆兒暗暗撇了撇唇,懶得與他再爭辯,索性頭一低,死盯著自己的鞋尖再不說話。
這丫頭是在做沉默的抗議嗎?
霍安準沒好氣的搖了搖頭,可也不想今日的樂子就這麼沒了,于是利落地撩起了下擺坐上石椅,打算與她說說話,或者還可以再逗逗她。
「去廚房拿些點心,還有,讓杏花兒泡壺茶來。」
今日也算得上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在這兒吹吹風倒是挺舒服的。
完全沒有奴婢自覺的金穆兒,一時之間也沒意識到他是在交代她,依然瞪著腳尖,思緒飄得老遠。
她啥時才能回到金昌國,重拾往日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她想父王、想王兄,甚至就連向來覺得厭煩的護衛們都覺得想念。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悄悄地紅了,眼淚劈哩咱啦落了下來,還帶著幾聲細細的吸氣聲。
霍安準初時倒沒有發覺,瞪著她的頭頂,想要瞧瞧她到底能夠發呆到幾時,可是當他瞧見因為陽光照在她頰畔而反射出的水光時,他先是愣了一愣,這才發覺她竟然哭了。
「你、你這是怎麼了?」
他不是沒瞧見過女人哭,無論是楚楚可憐的含著淚或是聲嘶力竭的大哭,他都有本事當作沒瞧見,女人就像是水做的,開心會哭、不開心會哭、生氣也哭,反正啥事都能哭。
可是當她的吸氣聲愈來愈大、淚珠兒愈掉愈多,向來氣定神閑的他竟有些沉不住氣了,他本想起身走人,可身子卻像是被灌了千斤的石子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