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這樣的打算,她自然得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行,那你想知道什麼?」一听她終于肯說話了,福安連忙應允道。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不是我在說,我家爺可是霍氏皇朝的八皇子,旗下統領的是幾十萬的精兵,若不是皇上太早立了太子,未來的皇上肯定是我家爺。」
瞧他說得眉飛色舞,金穆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又再問道︰「還有呢?」
「我家主子爺啊,雖然看起來很嚴肅,但其實是頂好的一個人。」
「是嗎?我看他就是個混蛋。」她不以為然地咕噥了聲。
說得正盡興的福安沒有听清楚,兀自續道︰「你知道我是怎麼進王府的嗎?那年家鄉發了大水,我爹帶我們全家逃了出來,可是半路我娘和我妹妹都生了病,眼看就要病死了,那時才十幾歲的爺剛好坐著轎子經過,本來那種貴人怎肯理會我們這樣的流民,但爺卻停下了轎子,讓人帶著咱們一家都進了王府,不但請了大夫替我娘和妹妹看病,還讓我爹賣身進了王府,落了個安定的生活……」
很難將福安口中那個天下第一大善人的模樣和她認識的霍安準給迭合在一起,但她還是靜靜的听著。
「你們這回為何要來邊疆?」
「還不是太子使了詭計,讓爺請命來了這兒,本來不過想說只消收服了赤耶國便可以回去了,誰知你們兩國竟然聯姻壞了爺的計劃,所以爺只好提前奇襲了赤耶國。」福安見金穆兒听得入迷的模樣,一時之間也沒想那麼多,便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倒騰了出來。
「金昌國又沒惹你們霍氏皇朝,他又為何非要攻打不可?」她見他說得興起,眼珠兒滴溜溜地一轉,出其不意的問道。
「咦……你問那麼清楚干什麼?一碗藥也想換那麼多消息,說得我的嘴巴都干了。」福安也不知為何突然警醒了過來,連忙斥道,還板起了臉孔,將藥端到了她面前,說︰「快喝了吧,要不然我管爺有什麼交代,先整治了你再說。」
金穆兒瞪著那碗烏漆抹黑的藥,孩子心性地皺了皺眉頭,可為了不惹怒福安,只好捏著鼻子灌下。
看起來這個福安倒是個好拐騙的,先拉攏好關系,她相信自己以後的行事會方便點。
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將今天所受的屈辱給討回來的。
第4章(1)
病來如山倒,病去猶抽絲。
吃吃睡睡了好幾天,身子骨總是軟綿綿的金穆兒,終于覺得精神好些了。
她瞧著自己有了些力氣,也不想鎮日躺在床上,便坐了起來,雙腳才落了地,便見門口竄進來一道小小的身影,而且速度極快地朝她靠近。
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一愣,金穆兒傻了會,直到那個小丫頭恭恭敬敬地準備伺候她穿鞋,她才回過神來。
「小姐,這地涼,你的病才剛好,可得仔細著些。」小丫頭動作利落,嘴里不忘關心提醒。
「你是誰?」
「我是杏花兒。」
金穆兒以為這丫頭應該會主動介紹一下自己的身分,等了一會兒卻見她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只好又問道︰「你怎麼會來?」
「因為爺要小的來伺候公主啊!」漾著甜美的笑容,杏花兒有問必答。
一听這答案,金穆兒臉上那兩道不畫而翠的眉頭便蹙了起來。「我說杏花兒,你確定你沒弄錯嗎?」
或許霍安準要她去伺候的是別的姑娘,這個看起來天真的丫頭只是走錯屋子。
「當然沒錯啊!這整座宅子,年輕的姑娘也只有小姐一位,爺說的人一定就是你啊!」
她說得理所當然,金穆兒心中卻隱隱竄起一抹奇怪的感覺。
心想這霍安準也真是個怪人,口口聲聲說她是奴隸,這幾天卻硬壓著她在床上躺著,就算她要起來干活,他也黑著一張臉不讓,不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著,現在還夸張地找了個小丫頭伺候她,這有半點身為俘虜的樣子嗎?
「杏花兒,我不用人伺候,我想應該是弄錯了,你還是去找旁人問清楚吧!」
「沒錯的,這事可是居總管親自交代的,他還說只要公主不離開這座宅子,想去哪兒都行,只是要我緊緊跟著。」
金穆兒听完,眼珠兒一瞟,心里便起了個念頭,「那我要把琴!」見杏花兒听了並未面露難色,于是心一橫又再道︰「還有,我肚子餓了,想要吃些好的,無論是山鮮、河鮮都行。」
「好!鮑主你先在這兒歇歇,杏花兒這就去找居總管。」說完,她福了福身,便快步離去。
「杏花兒……」
沒想到天真的杏花兒竟真的跑去要琴,望著那快速消失的身影,金穆兒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心中不由得有些憂慮,生怕等會兒杏花兒要是因為自己無理的要求受了牽累怎麼辦。
她本來只是想刁難一下,沒想到卻害自己莫名擔起心來,坐立難安的在屋子里頭踱來踱去。
幾次想要出門去尋杏花兒,偏偏又不敢胡亂闖,正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時,便見一名丫鬟捧著琴、另外兩名丫鬟則抬著一張短幾走了進來,後頭還跟著笑得一臉歡快的杏花兒。
「公主,我替你把琴給找來了,瞧瞧,喜歡不?」
金穆兒明亮的雙眸上下打量著杏花兒,直到確定她真的毫發無傷之後,原本高懸的心這才終于放了下來。
「找了什麼琴?」
以往她要是心情不好,總會焚些檀香,再撫撫琴,這樣煩亂的心便會平靜些,所以她對琴自是有些研究,也很喜愛。
「公主自個兒瞧瞧去,這琴的來頭居總管說了一大串,可我背不起來。」
金穆兒心想應該也不會是什麼好琴,于是又想起自個兒方才的要求,便又板著臉說道︰「那我方才要的吃食呢?」
「居總管說了,會立馬使人去張羅,剛好府里剛進了一批河鮮,準能滿足公主的要求。」
一听,她吃驚得瞪圓了雙眼。
還當真有琴又有吃的?
這霍氏皇朝的俘虜還真好過日子……金穆兒有些傻眼,但她可也不是那麼好收買,存著挑副的心思,一等那些大丫鬟布置好,便連忙走上前。
「啊……」這一瞧,她頓時驚呼出聲。
若是她沒眼花,這琴怕是早已失傳的天螢,她愛憐地輕撫琴身,一時意動,完全忘了故意找碴的心思,一在琴前坐了下來。
水眸綻出燦亮光芒,雙手輕輕挑著琴弦,當那清淙的琴音傳來,金穆兒只覺一掃這幾日被拘在榻上的悶氣,接著一首慷慨激昂的〈雉朝飛〉就這麼回蕩在室內,連原本準備要退去的送琴丫鬟也忍不住駐足听了起來。
一曲既罷,她只覺暢快,也露出了睽違已久的笑意。
「公主,這曲子真好听,不如公主你再彈一曲吧!」
作為一個丫鬟,這杏花兒明顯不合格,畢竟有哪個丫鬟敢對自家主子這般指使的。
不過金穆兒的性子本就不拘束,踫上了天真爛漫的杏花兒只覺得可愛,伸手點了點她的鼻頭,說︰「看在你為我找了把好琴的分上,就再飽飽你的耳福吧!」
說著,她那蔥白兒似的縴指又搭上了琴弦,一首〈流水〉又輕快地竄入了眾人耳里。
杏花兒听得都痴了,壓根忘了該去取來餐食。
隨著金穆兒縴指的飛舞,杏花兒閉上了眼,便見那潺溪、大河,或是大海一般的美景,使人迷醉。
看著杏花兒傻愣愣的模樣,金穆兒忍不住貝唇而笑。她倒是真心喜歡這丫頭,若杏花兒不是霍安準的人,她搞不好還會動念將她買下來當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