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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不哭(上) 第6頁

作者︰綠光

約莫一個時辰,差不多快要將提督府給翻開了,那群宵小總算離開了。

「常微,跟上,活逮。」烏玄度啜了口酒後,淡聲吩咐著。

常微是他在麓陽時的同僚,一次應戰時順手拉了自己一把,他掛記恩情未報,所以這回神機營整頓,他就把常微從其他衛所給借過來,給了武官一職,職位僅低于他,在神機營里惹來不少白眼。

「是。」常微頷首,以指吹了聲哨音,隨即好身手地從四樓躍下,後罩樓布署的營兵隨即跟在他身後,無聲離去。

喝完最後一口酒,烏玄度跟著躍下樓,淡淡說了聲,「一群蠢人。」如此明目張膽地進提督府,是真把他當死人,還是沒將王朝律例當回事?

不管究竟如何,反正今晚提督府遭盜潛入,明兒個就能查辦了,而眼前,還是先辦正經事。

像是融入夜色里的鬼魅,他無聲無息地進了宮,踏進了刑司地牢。

看守的營兵一見他隨即起身,他擺了擺手,看著擱在桌面的名單,一目十行看完後,指了個人,要營兵將此人押到刑房里。

不一會,營兵便將人押到刑房,刑房就在地牢的正中央,此刻牢房里沒有半盞燈,夜半拖著鎖鏈的行走聲,更教人膽戰心驚,原本就無法入睡的犯人,全都瑟縮地躲進角落,一個挨著一個,彷佛唯有如此才能讓自己心安些許。

然,心安不到一刻鐘,便听見了淒厲的慘叫聲,听著那人不住地喊道——

「救命、救命啊,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淒厲的聲響彷佛在眾人心里砸了塊石頭,震開陣陣漣漪,牢房里的人駭懼得都汗濕了衣衫,甚至開始低聲議論著被押去刑求的人到底是誰,更擔憂下個遭刑求的人會是自己。

在這兒的幾乎都是權貴子弟,可事到如今,一整天無人探視,無一粒米一杯水入月復,眾人開始懷疑自己根本就被舍棄,說不準今兒個就得死在這兒了!

「提督大人,我招了,我什麼都招了,趕緊給我止血,我的血快給流盡了……」

那淒厲嗓音變得虛弱無比,讓眾人臉色發白,渾身發顫著。

「那是我爹托五軍營提督說項的,說要讓我在神機營頂個虛餃領空餉……五軍營提督也拿了好處的……快點止血,快點,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想死……」

「怎不早說?這傷口這麼深……」烏玄度無溫的嗓音帶著惋惜。

「救我……快救……」

在那嗓音乍停的瞬間,牢房里靜得連呼吸聲都听不見,好半晌听見了重物被拖扯的聲音,一瞬間,所有人像是回神了,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喊道︰「提督大人,我也招了,我全都招了!」

此事雖是重罪,可提督大人欲查的是幕後黑手,他們這些頂虛餃的人就算判得再重,也頂多是流放千里,不管怎樣,流放千里總好過死在這里吧!

第二章  神秘說書人(2)

湯榮進地牢時,撞見的就是這炸鍋的情景,不由走到不著燈的刑房,好奇問︰「怎麼不點燈?」

「現在可以點了。」烏玄度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道。

湯榮不解他在故弄玄虛什麼,逕自點了油燈,便見一地上的水,還有股尿騷味,「方才被拖出去的那個家伙不會是尿褲子了吧。」

「多少吧。」

「你在笑?」湯榮直盯著他。

可惡,他到底是錯過什麼有趣的事了?

「有嗎?」烏玄度哼笑了聲,直覺這些權貴子弟真是蠢得讓他都想笑了。他要真的在刑房動刑見血,牢房里豈會一點血腥味都沒聞到?

「不管怎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湯榮指著地牢里鼓噪的家伙們。

「沒什麼,準備寫供狀吧,明兒個一早可有得忙了。」

湯榮無奈又好笑,自己三更半夜不睡覺是趕來給人寫供狀來著?

可不管怎樣,湯榮還是捧著狀紙,讓營兵將人從牢房里一個個給領出來,原以為免不了得恫之以武才能讓他們交代清楚,豈料他都還沒開始問,他們竟迫不及待地將詳情說個鉅細靡遺,就連中間人各收多少好處又是怎麼收,全都說得一清二楚,簡直是連條活路都不給人走了。

烏玄度剛剛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教這群權貴子弟一夜變了性子!

是說,他又跑哪去了?真把這差事都丟給他了?!

鎮天殿上,鴉雀無聲。

藺少淵沉著臉看著湯榮遞上的供狀,底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覷,搞不清那供狀是怎麼回事,最終只能恨恨地將目光盯在站在前頭的烏玄度身上,恨不得能沖向前去,一刀了結他。

驀地,藺少淵發出一聲怒吼,百官一抬頭便見供狀滿天飛落,于是一個個跪下,高聲喊道︰「皇上息怒。」

「要朕如何息怒?!來人啊,即刻將五軍營提督、三千營提督、兵馬司指揮使、左軍都督和中軍都督全押進大理寺候審!」藺少淵一聲令下,身為帶刀侍衛的湯榮隨即帶著殿前衛前去逮人。

「皇上息怒,皇上不能全看供狀的片面之詞,若是遭有心人士惡意指認,這豈不是陷諸位大人于不義?!」左都御史隨即抬臉上奏。

「是不是惡意指認,讓大理寺去查便知結果。」藺少淵話落,隨即沉聲再問︰「烏提督,可還有事上奏?」

「皇上,神機營虛餃領空餉一案尚未完結,臣會趕緊查個水落石出,而昨兒個,皇上賜給臣的提督府進了幾個宵小,趁夜竊盜,臣覺得古怪,這提督府不過是方修整好的府邸,並無古玩、金銀,怎會引來宵小?于是不動聲色地待宵小離開之後再讓侍衛跟上緝拿,卻意外發現……」烏玄度一貫冰冷的眼眸像是漫不經心地落在兵部尚書頭上。「宵小最終去了城外一幢莊子,那莊子的管事姓楚,听說頗苛待莊戶,又常打著主子的名號在外頭收了不少好處。」

「烏提督可有查清那楚管事的主子是誰?」

「是一孟姓人家,是兵部尚書隔了幾房的族人。」

「臣該死,臣不知族人竟出了這等賊子,臣愧對皇上!」兵部尚書抬臉時,滿是憤恨羞愧,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柱上,省得丟人現眼。

「烏提督,為了不損及孟尚書的清譽,你可得要好生查清這宵小潛進提督府行竊,究竟是主子授命抑或者是自個兒心貪膽大,要查個詳實,毋枉毋縱,還孟尚書一個清白。」藺少淵語重心長地道。

「臣遵旨。」淡淡的笑意浮在烏玄度唇角。

真是有趣的帝王,年紀尚輕,倒已經很懂得如何在百官面前作戲,一擒一縱,拿捏得恰到好處,教殿上百官都忘了這宵小行竊一案,壓根不該歸他查辦呢。

孟尚書一回兵部府衙,久候多時的孟委杰隨即迎向前,壓低聲道︰「爹,那件事……」

「別說了,被擺了一道!」孟尚書怒斥了聲。

孟委杰眉頭深鎖,看了站在府衙外的侍衛一眼,跟著父親走進內堂才道︰「他將這事往上呈報給皇上了?」他猜想,能教父親如此震怒,恐怕也唯有如此了。

「那個臭小子竟然直接在早朝將這事說開,要不是我早有準備,恐怕這當頭我已經被押進大理寺了!」一想到自己被個毛頭小子給整得快烏紗帽不保,孟尚書就想手刃那小子。

「爹,既然那小子如此張狂,這回咱們勢必要下重手了。」孟委杰面露殺意道。

他早想除去烏玄度了,打一開始神機營提督的位置就該是他的,誰知道竟竄出烏玄度這個程咬金,才會讓朝堂上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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