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先生娶我家小姐吧!」
「什麼?!」佘溫清俊臉龐瞬間變色,想也不想地站起身來,激動斥道︰「不可能!此事太過荒謬,況且在下已有未婚妻子了,這樣的忙,請恕再下不能幫、也絕不會幫的!」
說什麼笑話?許家小姐身世再堪憐,再值得人同情相幫,也不能夠教他棄下此生最珍惜愛重的心愛女子,再說豆娘待他有情有義,千般萬般地好,又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兒,他這輩子負誰也絕不會負她!
「先生請听老夫一言……」老掌櫃見他變臉,慌得忙急急解釋道︰「細節都可再議,先生、先生那位未婚妻子,許家也可視若第二位小姐主子,只要我家小姐為尊為大即可……」
「夠了!」他眸光厲色一閃。
老掌櫃霎時呼吸一窒,莫名地膽戰心寒起來,所有想好的話全給嚇吞了回去。
這、這駭人的殺氣,和冰冷無匹的氣勢……驚悸惶恐到了極點的老掌櫃彷佛看見了某種巨大可怖、冰寒森冷的……東西?
眼花了,肯定是眼花了!
就在老掌櫃臉色發青到幾欲昏厥的當兒,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冷冽氣息瞬間消失,他顫抖著手揉了揉眼楮,不由長長吁了一口氣。
先生還是那個先生,雖然臉色難看了點,神情慍怒了點,卻仍舊掩不住通身上下飄逸月兌俗的翩然風采。
「許小姐之事,在下可代為思籌計策相助,但絕不會將自己置入其中,更不會因此傷及在下的未婚妻子。」佘溫淡淡地道,拱手為禮。「以後諸如此類的話,掌櫃的就莫再提了。」
「佘先生……」老掌櫃心下大急。
「另外多謝掌櫃讓佘某在此謀生月余,佘某甚是感謝。」他露出一個溫文微笑,卻看得老掌櫃一陣哆嗦,沒來由一慌。「如若掌櫃不棄,佘某會再留七日,不計薪酬,七日後自請辭工,就有勞掌櫃再另尋琴師了。」
「不不不,先生何至于此呢?」老掌櫃臉色大變,冷汗直流。「先生請再听老夫——」
「許伯!」許縴嬌柔清甜的嗓音自簾後響起,蓮步輕移,出現人前的清麗小臉面色蒼白,卻是神情平靜地道︰「您就莫再為難佘公子了,是縴兒福淺命薄,無緣得遇公子這樣情深義重的好男兒,縴兒不怨任何人。佘公子,今日之事是我許家冒昧了,還請公子不要太過生氣,往後還繼續幫我清泉茶樓可好?」
佘溫冷淡的神情緩和些許,目光瞥了她一眼,忽地嘴角微微上揚。「請恕在下唐突,多言說幾句。小姐雖看似嬌弱無依,實則內心是個有主意的,身世固然教人可嘆,然以小姐之聰穎靈慧,除卻病急亂投醫的聯姻此法外,想必還有其它籌謀備案才是?」
許縴笑了,一掃平素的嬌柔,面上浮現堅忍深沉的英毅之色。「佘公子好利的眼力……既是瞞不過您,縴兒也就不做這無用的柔弱姿態了。」
「小姐?」老掌櫃看呆了,茫然地張大了嘴。
「許伯,我知道這些年來辛苦您和管事叔叔們,只是眼見族議在即,堂叔伯們緊咬不放,縴兒再充這弱質嬌女也無意思了。」她澀澀一笑,隨即又恢復了沉穩之色。「倒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大不了散盡許家產業,統統歸入族產祭田之中,拿來日後以供教育許家子弟之用,就算是殘羹剩飯,也絕不容二堂伯和四堂叔來染指一分一毫!」
「好!許小姐好氣魄,好見識!」佘溫揚手輕拍幾下,俊秀臉龐終于露出了一抹笑意,語帶激賞地道︰「不愧為商家千金,見地胸襟當真不凡,佘某今日大開眼界了。」
「是佘公子大度,在我許家如斯冒犯失禮後,還願意這般謬贊小女子,小女子實是愧不敢當。」許縴眸光明亮而有神,眉眼間盡是掩不住的笑意,也有一絲絲的受寵若驚。「如果佘公子不嫌棄的話,不知可否願認下小女子這個義妹?」
「義妹?」他先是一怔,隨即蹙起眉心。
非親非故,方才又有那一番教他惱火的波折,現在就算情勢換了個局面,他還是不能輕易放下防備。
瞧瞧,剛剛便是一時心軟,這才險些應下了一樁天大禍事!
「佘公子別緊張,小女子也是讀過四書五經,知曉禮義廉恥的,絕不做強人所難或奢求貪妄之事,否則適才也不會知難而退了。」她笑笑,神情里有一抹黯然。
「縴兒自小便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姊妹相扶持,實是心中一大憾事,可方才佘大哥句句警言如金石之聲,振聾發聵,讓縴兒彷受兄長教誨提點,這才厚顏想認您作義兄,不知佘大哥意下如何?」
佘溫微眯起眼,眸光銳利地審視了她一眼。
看得出,她說的是真心話。
他緊繃的心緒稍稍放松了些,眉宇間的厲色也消褪不少。
再見她神態磊落,談吐大方,有種似曾相識的明快爽朗……思及此,他心念一動,嘴角不禁因回想而笑意溫柔了起來。
是,有一剎那,那神采那氣息極像他家豆娘,他的豆娘也是這般爽俐的好姑娘,也是身受命運捉弄卻從不伏雌于命運掌下……
也罷,就當多認了個妹子吧。
他所有的親人都不在了,在這世上能多個妹子,猶如家人,也是好的。
他眼神幽暗,隨即挑眉,點了點頭。「好,我可以答應你。」
「謝謝大哥。」許縴小臉瞬間亮了起來,大喜過望,忙盈盈下拜。「縴兒見過義兄,日後還有勞義兄多多看顧了。縴兒也會將義兄視若親兄,敬之愛之,絕不忤逆兄長,教您失望。」
「妹妹請起。」他眉眼舒朗含笑,伸手扶起她。
「太好了,太好了,老爺在天有靈,在天有靈啊……」老掌櫃高興得淚花直閃,都快語無倫次了起來。
周周折折地繞了一大圈,最後總算是好事收場,小姐有了先生這位義兄,也可多上幾分底氣,往後也不會教人輕易藐視地欺了去了。
老掌櫃邊想邊忍不住頻頻拭淚。
第7章(1)
這天晚上,項豆娘習慣地在他身畔藤椅上坐下,見他神思恍惚,唇畔笑意似喜若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下不由打了個突。
這樣神情的阿溫是她從未見過的,很是陌生得令她莫名地心里有些不安了起來。
他在想什麼?或者說,是想起了誰,竟會有這麼溫柔恍惚、又像是帶著一絲寵昵的笑意?
不不不,她在胡思亂想個什麼東西呀?有人這樣沒事找事、自己嚇自己的嗎?
項豆娘猛然甩頭,揮去了亂七八糟的糟心念頭,伸手推了推他的肩頭,「想啥呢?」
佘溫驚醒地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她。「豆娘,你幾時來的?」
「十八年前就來了。」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口氣有些不豫。
他一呆,隨即失笑,大手揉了揉她的頭笑道︰「豆娘生氣了,怎麼了?是誰惹你不開心了?」
「你。」她干脆地道。
「我?」他聞言愕然。
「你今天打從回來後便一路恍神到現在,好似三魂走了七魄,還時不時傻笑,越看越刺眼越可疑……」項豆娘說著說著,有些忿忿地問︰「說!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他完全傻眼了,微張著嘴,呆呆地望著她。「啊?!」
「賣呆扮可愛也沒用。」雖然她不爭氣的差點笑出來,但事有輕重緩急,眼前她已經聞到了一絲不對勁的苗頭,當然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面色又復「陰沉凶惡」地盯著他。「是不是在外頭看上了比我美比我溫柔比我還有錢的什麼什麼家千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