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鞠清子連忙解釋道︰「民女……只是不想高攀。」
「再嫁就是高攀?」奚浚遠不解,「小娘子,你也太看低自己了,分明你還年輕貌美,為何不能再找個男人過點好日子?」
「民女不是那個意思……」鞠清清子解釋道︰「民女只是覺得,世間男女就像一座塔。」
「塔?」奚浚遠蹙眉。
「在塔底的人很多,而在塔尖的人卻很少,」鞠清子道︰「這就像世間男子,要麼是販夫走卒,生活在塔底,要麼就是像候爺你這樣的人中龍鳳,生活在塔尖。」
「你這個說法倒挺有意思。」奚浚遠笑道︰「那麼女人呢,女人在塔底還是塔尖?」
「都不在,」鞠清子答道︰「女人是塔身,中間的部分。」
「哦?」奚浚遠疑惑地問道︰「為何?」
「因為女人比起男人,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鞠清子道︰「女人既非販夫走卒那麼低賤,也不能像男子那般能成就一番大事業,女人總是不上不下的。」現代是有女強人,但身在古代她還是說得保守些。
「彷佛是如此。」奚浚遠思忖道︰「出身再低微的女子,只要生得美麗,也不會過上太辛苦的生活,但使出身再高貴,能入宮為為妃者,也是比不得前朝大臣的,更別說成能就帝王霸業了。」
「雖然偶爾出過一兩個女皇,但其生涯也遠比男子艱辛,」鞠清子道︰「女人其實都是在塔身的位置,所以民女大概是難以再嫁了。」
「為何,這跟再不再嫁有什麼關系?」奚浚遠仍舊迷惑。
「因為民女不想嫁給販夫走卒,民女如今自己過活,雖算不得很好,但也不會太辛苦。民女本來就在塔身的位置,何必要讓自己墜落到塔底呢?」
「你這話……也是有些道理,」奚浚遠勉強認同,「但你可以往上嫁啊,擠進塔尖。」
「那也同樣辛苦,」鞠清清子搖搖頭,「民女方才說過,不願意高攀。」
溪浚遠這才明白,她所謂的「高攀」其實是這個意思,倒非輕自賤,不過是在談論自己最合適的位置罷了。
鞠清子則在想,這也像是現代社會,都說男女人口的比例是男多女少,但為何總有那麼多剩女?因為處于塔身部位的女子,並不想「下嫁」,而多數女子也無法擠進塔尖,所以就「剩」下了。
「高攀又如何呢?」奚浚遠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人往高處走。」
「民女的初婚,便是高攀。」鞠清子叢容地道︰「那時候民女家道中落,而司徒家仍是京中顯貴,民女又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何以讓那司徒功對我歹心塌地呢?」
她的「伴侶價值」這麼低,也影響了她的PU,嫁給司徒功那樣多遇傾向的老虎男,難怪會這麼悲慘。
「你也太悲觀了。」奚浚遠道︰「大戶人家也有心地善良的子弟,不會人人都是司徒功的。」
從前她的理論里,把男人的選擇分為兩種——「長擇」與「短擇」。
「長擇」就是娶妻,養育她的孩子,為其提供最大的親職投資,而找情婦就是「短擇」,雖然也提供一定的資金,但終歸不會真正地重視她,原與她共度白首。
其實女人要得到「短擇」是很容易的,女人相對男人來說有性別優勢,再丑再窮的女人要搞一夜也很容易,然而自身卻撈不到半點好處,輕者傷情,重者懷孕染病傷身,何必呢?
「你把男人也說得太勢利了。」妥浚遠不服地辯解道︰「男人痴心起來,你大概沒見過。」
「對仙女痴心,有什麼奇怪?」鞠清子反問道,「若愛上我這樣的下堂婦,才叫太陽西邊出來。」
「你……」奚浚遠一時語塞,「本侯說不過你,不過本侯仍然覺得你這套說詞不太對。」
「哪里不對?」鞠清子追問。
「本侯回去仔細想想,」奚浚遠不服氣地道︰「改日再與你理論。」
听了他的話,鞠清子忍不住想笑,她發現他有時候還滿可愛的,有孩子般的天真。
不過,再天真的男人,一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就精明無比,比如讓他來娶她,他會願意?
漂亮話誰不會說?都是空談而已罷了……
她見得多了,神志越發清醒,對所謂「爰情」也越發的絕望。
第六章 關于再婚(1)
每逢十五,姑母都要去廟里燒香拜佛,鞠清子覺得好奇,也跟著去了,其實她很想見識一下廟會是什麼樣,听說熱鬧非凡,只是總遇不上。
名曰拜佛,人們不過是去游玩而已,眼下秋高氣爽,山林中樹木散發出宜人的清芬,正是郊游的好時節。
廟門前植著一棵巨大的榕樹,听說有上百年的樹齡了,只見樹上著無數條紅絲帶,隨風飄飄蕩蕩,煞是好看。
「姑母,」鞠清子不解地問道︰「為何善男信女皆要在此樹上系掛紅絲帶?祈福用的?」
「這是紅絲姻緣帶。」周鞠氏笑道︰「榕樹自古是愛情之樹,即將婚配的男女在紅絲姻緣帶上書寫自己的名字,懸掛于此,祈禱百年好合。」
「廟里供著月老?」鞠清子吃了一驚。
「對,此處是月老廟。」周鞠氏答道。
「姑母,你帶我到月老廟來仿什麼?」鞠清子這才發覺不太對勁,她一直以為這里只是普通的寺廟。
「姑母想著給你再找一戶人家。」周鞠氏連忙道︰「想跟你先商量商量。」
「姑母……」鞠清子不由怔住,「你……不願意再收留佷女了?」
「不不不,」周鞠氏擺手道︰「別誤會,這些日子你幫姑母做生意,姑母省了許多力氣,還賺到了那麼多錢,姑母舍不得你再嫁是真的。」
「那這又是何意?」鞠清子望著月老廟。
「姑母終歸希望你有個好歸宿,將來生個孩子,咱們老了也有依靠啊。」周鞠氏嘆道︰「總不至于就一輩子跟著姑母當寡婦吧?」
「我這個棄婦哪里能嫁得了好人家?」鞠清子淺笑道︰「孤寡就孤寡吧,只要能賺大錢,下半輩子吃喝不愁,有什麼可怕的?
「話不能這麼說,若有好人家,姑母還是希望你能嫁。」周鞠氏執著道。
「姑母難不成已經給我相中人家了?」鞠清子警惕道。
「呃……」周鞠氏不由訕笑,「實話對你說吧,姑母我本來也是不答應的,可看他誠心誠意,又于心不忍……」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鞠清子蹙眉,「對方認識我嗎,何以得誠心誠意?」
周鞠氏不說話,只退開兩步,鞠清子的目光順著她的暗示望去,只見一個男人自遠處款款走來。
見鬼……那人真是司徒功?
「姑母!」鞠清子頓時低聲道︰「是你讓他來的?」因為知道她今天要跟著出來,所以姑母才安排了這一切?
「清子,別生氣,別生氣!」居鞠氏急忙解釋,「那日他找到我,非要我幫你們勸和,我心中為你打抱不平,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他竟沒有躲避,我這才覺得他頗有誠意,所以允許他來的。」
「這是有誠意了?」鞠清子不由自主地臉色一沉。
「姑母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你方才也說了,再嫁是很難的,若他悔改了,你就原諒他這一次……終歸是原配啊。」周鞠氏道。
鞠清子就知道姑母是這麼想的,但她一個專一的棒子女,如何能忍受花心的丈夫?倒不如一個人自由自在些。
片刻,司徒功已怯生生地走到她的面前,又不敢太過靠近,彷佛在等待她的審判。
假如她不是情感專家,或許會被他這一臉可憐相迷惑,真的原諒他,然而老虎男的這套把戲,她早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