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不知自己哪句話觸動到秦正蘭,就見她眼眶隱隱閃著水光,這讓白雪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秦正蘭見白雪的神色微慌,不禁自嘲道︰「欸,別看我到這把年紀,偶爾看電視劇還是會忍不住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呢。」見白雪松了口氣,秦正蘭對她上下評量了番,再道︰「我說小雪,今天這種場合怎麼沒見你穿裙子打扮得像個公主一樣?」
「我打扮這樣其實也挺好看的啊。」白雪抬頭挺胸拉直腰桿,自信又亮麗的態度瞬間將秦正蘭逗笑出聲。
「是挺好看的。」不知何時出現的藍海搭著母親的肩,嘴角掛著慵懶的笑意,一雙桃花眼饒富興味地直視白雪。
白雪因他的出現而略顯驚訝。「藍……二哥。」
「乖。」藍海笑出一口白牙,神情很是自得意滿。
秦正蘭來回盯著他們兩人,好奇開口,「怎麼?你們兩個認識?」
白雪搶先在藍海開口之前回話,「藍媽媽,幾年前藍二哥曾經和我家姊姊相親過,那時候我們就有過一面之緣;再加上剛才現場的花藝布置又是藍二哥幫忙做最後的總確認,我們有稍微聊了一下,也算認識了。」
藍海微詫揚眉,「我以為你根本就忘了那件事。」
白雪靦腆一笑。
「是嚴老爺子七十大壽那次啊!」秦正蘭一經提醒也想起來了。「可惜你家姊姊嫁人了,我們家藍海沒這福氣,不過也好險,我們家這小伙子看起來正經斯文的,但卻是個沒心沒肝的浪子,沒被白隻撿走算是她積了福。」
被母親貶低又嫌棄,藍海卻未惱羞成怒,反而順著秦正蘭的話尾附和,「老媽,‘浪子回頭金不換’這感人肺腑的戲碼也是有可能會由我主演的。」
秦正蘭好氣又好笑地睨了兒子一眼,遠方不知是誰正在叫喚她,她匆匆向兩人揮別之後便邁開步伐離去。
白雪被他們母子倆之間輕松親昵的關系感染,本是淺淺一笑,再加深後,頰邊凹出釀蜜般的酒窩,此刻的她佇立在宴會廳中庭,偌大落地窗外就是景觀花園,時值盛夏,陽光金燦耀眼,將一身雪白的她暈出天使光芒。
藍海一時之間眼神定格在她的笑靨里,本來也想找借口隨同母親離去,卻因為她這記溫暖笑容,竟意外舍不得離開,隨機找起話題。
「我听說雪季花藝的名聲非常之好,今天一早的布置出了錯,不太像是你們會犯的錯誤。」他睞了眼前方正在與賓客談笑風生的母親,見她懷中仍抱著那束典雅的百合花束,便能想見這束花完全擄獲母親的偏愛,藍海看向白雪,對她準備花束的細膩情感而目光激賞。
「這次確實是我們疏忽了。」白雪笑容尷尬。
「不要緊,你帶給晶晶和我媽的驚喜遠勝過一切了。」藍海指了指前方正緊緊相擁的母女倆。「她們兩個在籌備婚事的這幾個月不知吵了多少次架,多虧你那束花,讓她們母女倆不會再繼續廝殺下去。」
白雪被他戲謔的口吻逗笑,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巧瞧見秦正蘭與藍晶晶母女倆相擁的畫面,內心倍感溫馨,情不自禁地有感而發。
「其實婚禮不就是要圓滿嗎?花藝能傳達出各種情感,有祝福與被祝福,有愛與被愛……如果送花的人與收花的人都能夠感受到相同的溫暖感受,那一切都會變得非常有價值了。」
藍海陷入沉默,不自覺地被她的一番話打動。
白雪的視線瞥向中庭旁的電梯口,此刻電梯門開浩浩蕩蕩走出一票人,待她看清後,因為疲倦而黯淡的小臉立即燦爛發光。
「咦?!太好了,你們都來啦!我好困,你們這時候來收場正好,快快快,季洋,我盼你們盼得好苦啊……」她駝著背,佯裝自己千辛萬苦的模樣,將大步走向她的季洋逗出一臉笑。
「辛苦你了,我們出發得有些晚,我讓小金他們趕緊去收場。」季洋拍了拍白雪的背,渾然不覺一旁有人正緊緊盯著自己。
一旁小金忍不住湊上前八卦,「白姊,你錯過好戲了啦!其實剛才我們陪季哥去和女朋友求婚,好不容易把季哥的女朋友感動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終于肯開口說‘YES,I DO’,喔……那場面好感人喔!」
白雪听見體內跳動的心咚地好大一聲,那用力的程度強烈重擊她的胸腔,悶得她只能瞠圓雙眼瞪著一臉不好意思的季洋,卻什麼話也問不出口。
「你要結婚了?」因為女孩的嗓門實在太大,逼得不想听八卦的藍海听得一清二楚,听得詫異惱火。
季洋耳聞問話,有瞬間的反應遲鈍,一開始他的神情相當不可置信,但當他的眼神觸及藍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時,震驚、錯愕甚至眾多復雜情緒浮掠在他那張不知所措的面容上。
「怎麼?你們兩個好不容易要結婚了,不打算通知我一聲嗎?」藍海在與季洋四目交接之際,早已收起方才不由自主外放的怒焰,白淨俊逸的臉龐上堆滿笑意。
「你們兩個認識?」白雪還來不及從震驚中回神,問題卻已自動溜出口。
「嗯,我們算是舊識。」藍海瞥了一眼白雪,笑得極為溫柔和煦,卻讓白雪覺得他像個假面紳士,令人琢磨不透心思,城府極深。
「你……怎麼會在這?」季洋干聲問。
「我是晶晶的二哥,當然得在這里。」藍海聳肩。
季洋恍然大悟,爾後喃喃自語,「藍……是了,以前你從來不向我們提及自己的家世,原來是這樣……」
「所以呢?你們要結婚了,還真不打算通知我嗎?」藍海笑得越發燦爛,盡避眼楮快笑眯成一條直線,卻還是遮掩不住眸底熠熠生輝的光芒。
季洋瞬間愣住,苦笑回答,「一定得通知你的……她答應我求婚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第一個找到你,她說,我們的婚禮不能缺少你。」他頓了下,眼神飄向會場。「不過……如果你是藍晶晶的二哥,今天這場婚禮,應該輪不到我們雪季花藝來布置才是啊……」
藍海噗哧地笑了一聲。「喔,今天這場還真是輪不到我來作主。」他嘆道︰「我們藍家可不承認我這成天只懂得拈花惹草的浪蕩子。」
白雪看向藍海,在剎那間意外捕捉到他笑容里一閃而逝的悲傷。
季洋緘默,心底明白即使兩人曾是舊識,但在過去藍海對于自己的家世絕口不提,而今兩人已然疏離,若此刻再提問關切也只是顯得矯情。
「等等,為什麼今天這場婚禮輪不到我們雪季花藝來布置?」氣氛過分凝重,逼得白雪不得不先忽略自己內心的感受,主動提問。
「王者香。」季洋淡淡道出這三字。
僅僅三字,對于白雪而言,震撼力卻極為強大,強大到她幾乎忘卻了自己內心的失落惆悵與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
王者香,那可是她的,夢想之初啊……
王者香,蘭的別稱,由古至今因香氣幽遠芳馥、姿態清新月兌俗可供觀賞而受盡世人青睞。
台灣因有「蘭花王國」的美稱,因此愛花或愛蘭人士對于「王者香」三字絕不陌生,當初以這三字為店名在花藝界闖蕩出名聲的負責人極為神秘低調,據傳他隱居山林,對于外界幾乎不聞不問,但他以自身對于生活美學的豐富情感,為花藝帶來動人的精彩生命。
他曾經榮獲法國花藝大賽的冠軍,也曾游歷歐亞各地擴展自身的花藝視野,他的手藝融合了東方的傳統柔美、結合了西方的粗獷狂野,創造出屬于他獨樹一幟的花藝美學,成為許多五星級飯店、優質企業甚至政商名流的專業指定,他的魅力所向披靡,卻從未見他因此而引以為傲,相對的,當王者香的名氣愈響亮,其負責人便愈顯得低調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