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從大門進,爬牆多危險。」
溫千染乖順的點頭。「嗯,我听左爺爺的。」
呵!還听他的,她只听自己的,向來我行我素,表面溫馴得像只貓,瓜子卻比刀片還利,看透她本性的考侯爺听了她的話,真是好氣又好笑。
老侯爺看向孫子,示意左晉元遞給她三炷香。
「給你左伯伯上炷香,小輩之中他最疼你了。」兒子生了三個壯小子,總惦念嬌滴滴的女兒,對待染染便持別好,且這丫頭嘴甜,哄起人來像打翻了糖蜜罐子,甜得讓人又愛又寵。
讓兒子寵她寵得連孫子們都只能往後排。
「好。」接過,她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團上,先祭拜,再叩上三個響頭,繼續跪在靈前,喃喃低語,像在閑話家常。
「左伯伯,你一路好走,我讓左三哥多給你燒點紙錢,你在那邊買地置產,別再打仗了,當個掛著算盤的闊氣田家翁,等幾十年後我們去找你時,你可要讓我們當個不務正業的二世祖,我們只管享福,啥事也不理……」
「你這丫頭,這話說得不倫不類,你左伯伯都要笑話你了。」明明是很悲傷的事,舉目白燭喪幡,一口上等棺木停在廳堂,可是被她一說,卻成了短暫的離別,總有一天會再團聚,悲情都消失殆盡。
也許真有那麼一天吧!等他這個老頭子去見兒子,見面就要問一句「過得好不好,收到兒孫燒得紙錢沒」,想想,這樣的團聚也是有意思。
貝齒一露,她笑聲清淺。「我臉皮厚,不怕笑,讓左伯伯夜里來找我,我陪他聊聊天。」
「你呀!是個大膽的,起來吧!別跪了,左爺爺老了,撐不住,先去歇下了,一會兒讓元兒送你回府。」年輕人肯定有話聊,他就不留下來礙人眼了,省得孫兒埋怨。
話一說完,老侯爺就拖著蹣跚的腳步走了,拄地的拐杖聲一聲一聲叩著廊道,由近而遠。
老侯爺一離開,左晉元就不安分了,一把從後抱住不及他肩高的縴柔身軀,胸貼著背,頭枕在細肩上。
「染染,我想你。」他想她若在身邊陪著他,他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你好重。」這里可是靈堂,剛剛見面的時候還能說是一時激動,現在又摟摟抱抱不太好吧,雖然她不是很介意,可她得替他的名聲著想。
他悶悶的咬她耳肉。「你說謊,我只是抱著你,沒把全身的重量壓在你身上,你怎麼越來越瘦了。」
雖然她什麼樣子他都喜歡,但他更喜歡她肉肉的樣子,小臉圓得像團子似的,讓人想捏一下。
「也好臭。」啊!新鮮空氣,她要室息了。
「臭?」有嗎?
「你幾日沒洗漱?」都發出酸味了。
「這……」他想了想,好像從听見父親的死訊他就傻住,一直到送回棺木、淨身、入斂,他感覺整個人是空的,這些天都茫茫然地處理喪事、應對來吊唁的人,連吃飯都是一旁的隨從提醒,才張口吃幾口。
「去把自己洗干淨了,我到廚房幫你下碗面,你不梳洗就丑了,我不喜歡丑人。」溫千染拉拉他長長的青髭,故意拔了幾根表示他變丑了。
「你不會走吧?染染……」他躊躇著。
「不走,我陪你。」左家三個頂天的男人都倒下來了,此時的他定是不安且惶恐,不知未來該做什麼,她可以陪著他想。
听了她的話,左晉元吩咐下人來守靈,又讓丫鬟帶溫千染去廚房,他離開廳堂走向自己的院落,臉上稍有笑意,少了些許愁色,腳步也輕快了。
溫千染帶著冬露和夏霞,隨著定遠侯府的丫鬟踏進廚房,開始備料煮面。
「小姐,這樣好嗎?」冬露擔心她夜不歸府閨受損,會遭長輩懲罰。
她輕笑。「你以為祖父不知道我們偷溜出府嗎?他那人最老奸巨猾了,老是扮豬吃老虎。」
小狐狸哪逃得過老狐狸的耳目,太傅府里的護院雖不是出身軍旅,可也身手不俗,還有幾位是大有來頭的江湖人物,若無祖父的點頭,她們幾個弱女子能順利翻過高牆離府?
第九章 治療斷腿改命運(1)
沈芸娘跟前日一樣,一早就和丈夫到定遠侯府幫忙,他們的面容原本是嚴肅的,但是一走進白燭高燃的靈堂,瞧見倚著柱子睡著的左晉元,以及他懷中抱著的妙齡少女,兩人身上合蓋一床被褥,兩人頓時目瞪口呆。
「哎呀!這兩個孩子真是……好在一早還沒人,要不這事一傳出去,咱們閨女就沒法做人了……」沈芸娘笑嘆了聲。
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
定遠候左征北死,除了頭幾日有人來吊唁外,到了後頭就少有人走動,因為大多數人都認為,世子左晉陽、小將軍左晉開皆臥床,只留一個沒有建樹的小少兒,定遠侯府的氣數盡了。
不過還有少數人惦記著左家的兵權,不時用各種方式試探,試圖奪權,幾十萬的左家軍勢如猛虎,有誰肯放過。
唯有溫家人一點也不把利益看在眼里,念著兩家三代幾十年的交情,以及小輩們定有婚約的情分上,溫賦讓三房夫妻幫著處理後事,不然一名小兒和幾個後院女子哪里應付得來,還不讓起了邪心的族人給撕了。
而三房夫婦第一日來時,就被一團亂的定遠侯府嚇了一大跳,慶幸兩人有來幫忙。
自從大兒媳婦進門後,自認不是理家能手的侯爺夫人便將中饋交給大媳婦,她蒔花丟草地過著清閑的日子。
誰知窘山郡主柳依衣打小就被寵壞了,她對拈酸吃醋很擅長,常打罵貌美的丫頭,可要讓她掌理偌大的候府,說實在的,那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遇事,下人們不是驚慌失措,就是聚在一起唉聲嘆氣,甚至有逃跑偷竊的行徑發生,顯然是平常就沒有管束好,才會一出事就彷佛天塌了。
看不下去的溫浩斐讓帶人將手腳不干淨的人全丟進大理寺牢房,難得徇私一次,等侯爺的後事辦完了再交給老侯爺處置,畢竟他才是主家。
沈芸娘在老候爺跟左晉元的請托下,便一手接過大多數的瑣事,柳依衣雖然有異議,但在被老候爺訓斥過連個家都管不好後,也不能多嘴什麼。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溫家三房夫婦幾乎日日到定遠侯府來。
「染染,醒來。」
嗯……誰在搖她?
睡眼惺忪的溫千染揉眼楮,晨時的氣候有點涼,她伸出被子的手感到一股涼意,嬌氣的她又趕緊把毛縮回,靠近唯一的熱源,手貼著暖呼呼的胸膛又閉眼要睡去。
可是下一瞬間又被搖了,她有點小火氣,勉為其難的睜開眼,看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但一看清眼前面容,她怔了一下,隨即軟軟一笑,神色嬌憨。
「娘,早。」
「你認為這是你該對娘說的話嗎?」她一臉嚴肅,沒有半點笑意,好像溫千染做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溫千染卻依然眼兒彎彎。「娘,你有十七歲嗎?怎麼越活越回去了,過兩年我是不是該喊你妹妹。」
「你呀。就這張嘴把人哄得暈頭轉向,多少人中了你看似無害的招數。」沈芸娘以指代梳,將女兒凌亂的發梳直。
「娘中招了沒?」她笑嘻嘻地直樂。
「中了,中了,你快起來吧!這麼窩著睡成何體統,讓人瞧見了又要碎嘴。」女兒都十三了,沈芸娘還當她是三歲哄著,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只想幫她掩飾一二。
寵女等于殺女,把女兒寵壞了對她的將來並不好,嫁到別人家的家里,人家不會像自家人一樣寵溺,婆媳失和,妯娌不睦,姑嫂相爭,連丈夫都可能不喜,小妾一個一個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