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大哥是她御用班底的工頭,換句話說就是施工團隊的老板,他在景觀業界赫赫有名,要不是他跟她已過世的大哥是拜把,她還真請不到他來替自己的設計造園。
她跟雷大哥相識多年,感情就跟兄妹差不多,她知道雷大哥自視頗高,能入他眼的人真的沒幾個,不過話說回來,崔風澤也不是普通的人物,雷大哥會欣賞他,她不該感到意外才是。
不過看著穿看黑色套頭毛衣搭配棗紅色及膝大衣,整個人完全就是貴公子模樣的崔風澤,跟穿著卡其色連身工作服及黃色膠鞋的雷大哥並肩站在一起,畫面有些違和,但也挺逗趣的。
崔風澤看到安德瓴,對她輕輕頷首,丹鳳眼微眯,算是跟她打招呼。
安德瓴則回他一抹熱情的笑。
雷鈞看看崔風澤,又看看安德瓴,眼晴眨了兩下,似乎看出些門道來了。
瓴小妹向來熱情大方,這樣對崔風澤笑算正常,但他旁邊這位認識不久卻很熟的崔老弟可不太一樣,根據他的觀察,崔老弟對人都淡淡的,尤其是對女人,那冷淡的態度,別說是笑了,就連嘴角動一下都不願意,可是他竟然對瓴小妹笑了,雖然那笑淡到不像是笑。
雷鈞個性莽直,毫不拐彎抹角的問道︰「崔老弟,你有沒有女朋友?沒有的話我幫你介紹,我這個妹子人不錯,工作能力一流,長得也漂亮,心地又善良,缺點就是個性直了點……」
安德瓴听了以後頭皮發麻,論個性直接誰比得上他雷鈞啊,莫名的想作媒,說的還是她跟崔風澤,這叫她很尷尬好不好。
「雷大哥,你別鬧了。」她飛快的瞅了崔風澤一眼,希望他別生氣才是,他平常被一堆愛慕他的女性生物騷擾已經夠煩的了,現在若是連男人都要在他的感情上插一手,他一定會更火大。
崔風澤雙手插在口袋里,臉微微側著,倒是讓人瞧不出他此時的表情。
「什麼鬧,我是說真的,你們兩個其實還挺配的。」
「雷大哥,夠了。」安德瓴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他再說的話她可能就要挖個地洞往下鑽了。
還好這時候有其他工作人員過來叫雷鈞,他便跟著過去處理。
待雷鈞一離開,安德瓴連忙向崔風澤道歉,「真不好意思,雷大哥的個性就是這樣,你別介意。」
「沒事,我不介意。」崔風澤淡淡回道,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方才她一出現,他就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看,蒼白過了頭。
崔風澤皺起眉頭,正想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雷鈞又回來了,他也察覺她不太對勁,連忙關心的問了。
「早上起來後覺得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安德瓴趕緊解釋,「我沒事啦,不用擔心。」
「你這小妮子工作起來像不要命似的,是不是又熬夜了?」雷鈞擔憂的問。
安德瓴吐了吐小舌,算是默認,下場就是被雷鈞給念了一頓。
她趁雷鈞不注意時,對靠她比較近的崔風澤眨了眨眼,小小聲的說道︰「雷大哥只要開念就會沒完沒了。」
崔風澤覺得她的模樣很俏皮,可是她的臉色蒼白,兩頰紅潤,真的挺不正常的,如果只是睡眠不足,應該不至于如此。
安德瓴很能忍耐,應該說只要一工作起來,她就什麼都顧不了,她在工地里待了一整個下午,就在她要步下階梯時,突地眼前一花,踉蹌了一下,整個人眼看就要往前摔,是走在她後方的崔風澤反應快,往前一跨,健壯有力的手臂一撈,幫她穩住了身子。
走在前頭的雷鈞听到聲音趕緊回過頭來,看到被崔風澤攬在懷杯里的安德瓴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潤,他懊惱自己只顧著工作,忘記她的身體狀況。
他伸手一模她的額頭,氣急敗壞地道︰「好燙!你還說只是睡不好,你分明是生病發燒了。」
「我沒事啦,就只是一時沒走好,不小心踩空了。」安德瓴對輕抱著她給予她力氣站住的崔風澤感激的一笑。
崔風澤瞧她臉紅眼神渙散的樣子,下意識的皺起眉來。
安德瓴覺得自己真的是發昏了,要不然怎麼連崔風澤皺眉頭的樣子,她都覺得好帥。
「還說沒事!」雷鈞焦慮的看向崔風澤。
崔風澤想都沒想就道︰「我帶她去看醫生,現場就交給你了。」
「好。」這是最好的安排,施工現場不能沒有負責人在。
看他們徑自達成共識,她知道抗議一定不會有用,但她仍要做最後的掙扎,嘟嚷著她可以自己開車去看醫生,不用想也知道雷鈞馬上又教訓了她幾回。
崔風澤無奈的搖搖頭,她這樣不是把自己當成女強人,而是女超人了,這麼固執的個性怎麼行……
第5章(1)
崔風澤開車送安德瓴到醫院掛急診,急診醫師檢了以後說她的體溫太高,得先住院打點滴,要等退燒了才可以返家。
在護理師的安排下,安德瓴住進急診室的臨時病房,這里不比單人病房,偌大的空間里,每個病床只分到幾坪大的位置,中間用綠色的拉簾做為隔離,家屬只能得到一小張折迭椅,坐在病床旁邊看顧。
安德瓴因為發高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一切都只能依賴崔風澤,問題是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讓他照顧她實在覺得很別扭又尷尬,她本想看要打電話讓安悅過來,但又想到安悅昨天跟大學同學去花東自助游三天丙夜,而安鑫還是個孩子,不然請公司里的員工過來,但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
她想了又想,最後決定自己一個人留在醫院,她躺在病床上,護理師過來幫她打點滴,對方以為崔風澤是她的男友或老公,還對崔風澤吩咐了一些該注意的事。
安德瓴覺得自己的臉頰好燙,不是因為發燒,而是不好意思,她拉拉他的衣袖,小聲說道︰「崔教授,謝謝你,你不需要留在這里,你趕快回家休息吧。」
崔風澤的視線在他被拉的衣袖處停了一會兒才又往上移,掃過安德瓴依舊紅潤到不行的臉蛋,最後對上她的目光。「你先好好休息,不要煩惱這些小問題。」
這哪是小問題啊!她怎麼可能讓他守在這里照顧她,但許是發高燒讓她的體力透支到了極限,她也實在沒力氣趕他走了,漸漸的,她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重,沒多久就睡著了。
等安德瓴醒來,她覺得舒服多了,身體不再熱烘烘的,體力跟精神也在逐漸恢復,可是當她看到仍坐在病床旁顧著她的崔風澤,整個人又不好了。
「醒了?」崔風澤問道。
「我睡了多久?」
他看了看手表。「大概三個小時左右,你的點滴也差不多打完了,我去請護理師過來。」
安德瓴點點頭。
崔風看出她的不自在,說道︰「放心好了,你睡覺的時候沒有磨牙,也沒有說什麼夢話,更沒有姿勢不良跟流口水。」
聞言,她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他這是在變相的安慰她。「謝謝。」然後她莫名的就想哭了。
都說生病的人心理最脆弱,的確如此,她高燒生病住院,照理說踣在她身旁的應該是親人,可是她自小被父母遺棄,還好養父母待她如親生,還有哥哥嫂嫂對她也很好,可惜養父母相繼離世,哥哥嫂嫂後來出了意外一起喪命,她時常會有種念頭,是不是因為她命太硬,才會讓親人陸陸續續離開了她……
安德瓴坐了起來,眼眶委屈的紅了,鼻頭一酸,眼淚便無聲的滑落下來,滴到床單上。